《乌夜》寒水意

15、第 15 章

　　已经回家有一段时间了，可叶一凡依旧是装出一副不在家的样子，一周里，除了他不得不去超市采购点吃的喝的用的回来，再加上偶尔出门拿个快递，其他时间则是一律关门闭户，做出家里没人的样子来。现在再加上隔壁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所以，虽然两个相邻的院子里都有人住，可愣生生造成一种两个院子都是空无一人的错觉。叶一凡不太清楚贾澈天天躲在隔壁的小院里折腾些什么，虽然心里还真的是挺好奇，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呆的时间长了，还是懒癌又犯了，尽管对方是贾澈，叶一凡也不想多了解。所以，每天除了看看自己之前搜集的各种电影，偶尔再跟着菜谱学个新菜，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日记，有时候也会看一下堂姐箱子里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太杂乱，顶多也只能算是她之前的兴趣爱好，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叶一凡有时候看着那些东西，心里会产生一种惭愧，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贼。这种突如其来的错觉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更是让他有时候连日记都看不下去，再加上偶尔的心烦意乱，叶一凡突然很想收拾东西去畅游一下大江南北的冲动，但是，冷静的想了想工资卡上的余额，这个想法就立马夭折在了热血澎湃的中二臆想里。
　　要说，叶一凡现在真的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中二病爆棚的，但是，哪怕是已经到了自己现在这个年龄段，按说早就应该必须直面人生、必须要走出中二的叶一凡，却依旧没有丢下那股呆傻的特性，相反，那种感觉似乎还比之前更强烈了，所以，虽然现在已经二十有二了，可是，在他自己的意识里，他叶一凡还是一个十六岁的中二少年。
　　这种现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好事，且不说叶一凡自己的那些高中同学有的都已经抱上二胎了，可他自己还是连女生的手都没拉过的黄金单身汪一只，虽然自家太后不说什么，可那些亲戚哪个不是明里暗里的在催他赶紧找个对象？如果说早些年的时候，本就年轻气盛，又加上因为中二病满格而显得格外有活力的叶一凡除了与人交流有麻烦之外，在其他方面还没显出什么奇怪的特征的话，现在的叶一凡就开始遇到了各种麻烦。尽管找对象的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不用着急，可是，不管是与人交流还是情感表达，叶一凡现在都不能正常表达。虽然叶一凡不是蓝靛，没有经历过什么被同学排斥或者是一些童年阴影，但是，叶一凡从小排斥同学，相比着蓝靛那种想和同学一起玩却被各种欺负，最后不得不彻底变成一个人，叶一凡就是自己不愿意去和别人一起玩，一看见陌生人就害怕，而且，这还不是从小就有的，这是在十几岁之后突然产生的一种抵触心理。
　　之前在上学期间，这个问题其实还不是特别严重，也因为叶一凡多少还能因为遇到了几个像大学宿舍大哥那样的同学的帮助，虽然有时候也会做出点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大部分显得不是那么另类，至少还能以正常的方式社交。哪怕是毕业之后，也是因为那个死党的帮助，叶一凡直接进了公司，成功开始了工作生涯，从上学到工作，期间一点中断都没有，过渡之平稳，简直秒杀百分之九十六的应届毕业生，再加上那还算是很不错的工资待遇，这个转变的的确确就是一个令人艳羡的开门红。
　　异样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因为就连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都还好，除了不是特别严重的紧张，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基本上是没有的，开始那段时间，叶一凡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的位置上里做着自己的工作，虽然有时候也要与人沟通，可到底大部分时间也还是处于埋头工作的状态，这样一来叶一凡多少还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可以在那家公司做到合同期满。但是，自打年初办公室里有个实习生转正之后没多久就因为各种个人离职之后，领导通知叶一凡接手了一些那个同事的工作，可没想到这样一来，和别人打交道的时间更长了，次数也更多了，而且，之前很多刻意避免的东西现在不得不面对，不知不觉，叶一凡就产生了抵触和害怕的心理。这也是后来为什么不管部门的领导如何挽留，叶一凡都要离职、甚至不经过领导同意就私自离职的原因。虽然工资很客观，虽然很多其他部门的同事、领导也比较看好叶一凡，虽然在死党的帮助下，叶一凡也能参加一些同事聚会什么的，可是，这种情况越多，叶一凡就越害怕。再加上死党作为多年的好友，或多或少的也了解他的弱点，所以，有时候哪怕她不怨气，却也会拎着他参加私下里的各种小聚，后来领导也因为知道了叶一凡酒量不错开始带着他参加饭局，这几番夹击之下，叶一凡更是各种避之犹恐不及，可是并没有什么用。而且，在这种害怕的心理作用下，叶一凡自己没法表达，更不能告诉谁，然后，在心里压得时间长了，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叶一凡也就只能溜之大吉。一直到现在，叶一凡只是告诉父母，他离职是因为自己扛不下那三人份的工作，虽然这是实话，可作为忍耐力极强的叶一凡来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心理防线突然崩溃，别说是三人份的工作，就是再来一点也是可以的，毕竟看在工资的份上什么都好说，可奈何这一次崩溃的太彻底，所以，工资待遇对叶一凡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的吸引力。
　　本来叶一凡以为自己这次的心理崩溃应该和之前也差不多，顶多就是工作的时间太长了，自我缓解不够才那样的。可是，这眼见着已经在家里呆了将近两个月，可不仅没有一点起色不说，相反还越来越害怕见人，甚至已经发展成了就连外公外婆都不愿意去见。不仅如此，叶一凡从刚开始的睡眠质量不好，更是变成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有时候听着窗外的风声和汽车引擎的声音，叶一凡更是睁大了眼睛睡不着。这眼见着自己马上就要进化成昼伏夜出的猫头鹰了，叶一凡心里更是乱了套。
　　睡不着的时候，叶一凡也会想起之前的那种跃马扬鞭、气吞山河的中二气势，可是，再看看现在自己的颓废，除了惶恐，叶一凡心里也剩不下其他东西来。的确，在中二时期，叶一凡想过自己以后走遍江河湖海，踏遍峰峦山川，就算自己做不到叱咤风云，可也要在山河之间留下自己的足迹，可是，随着叶一凡越来越害怕，别说是出门游览了，就连出去拿个快递，叶一凡都要到傍晚时分，不会遇到什么人的时候再去。这么大的落差，叶一凡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当时的想法太过于庞大还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太过于怯懦造成的差距。说句心里话，叶一凡真的是挺讨厌现在的自己的，没有了当时的理想，没有了当时的心态，更没有了当时的自信，如果说当年的叶一凡是“海阔凭鱼跃”，那现在就只能算的上是“破鼓任人捶”。可就算是现在的叶一凡厌恶极了此时此刻的自己，更想着改变，可若是真的强制要他改变，若是现在要把他扔出去自生自灭，那结果怕不是三天之后就得找人给他收尸。
　　可以说现在的叶一凡出于一个极度纠结的状态下，要他像他的大部分高中同学那样现在随便找一个工作，随便找个女的结婚生子，开始承担起一家子的生计和未来，他做不到。可若是要他像死党那样坚定决心迁了户口之后，开始为了自己未来的房子、票子和车子努力奋斗，还是摒弃之前的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努力磨合自己能够适应这个社会，能够尽快拥有上升的资本和空间，能够尽快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这个，他也做不到。
　　其实，叶一凡也知道刨掉自己的面具和外壳，自己其实是很无能的人，这一点，之前那个宿舍的大哥也是毫不留情的批评过他，可是，叶一凡也清楚，自己做惯了鸵鸟，习惯了在遇到危险之后就把自己的头埋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现在，是自己切切实实的遇到了问题，必须要自己直面才能解决。哪怕叶一凡真的明白这些道理，也是，他也仅限于自己明白却不能下手。虽说面具戴的时间长了会变成脸，可是，面具终究是面具，在遇到大的问题的情况下，依旧只是个不堪一击没有任何作用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