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歌》tiji

13、圣子的莅临

　　到路易大公爵的宅邸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正门沿着大道一路燃起了火把，有骑士十步一站，一路给圣子的车马开道。他们年轻力壮，腰配着长剑，穿着铠甲，各个威风凌凌，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自古以来贵族的收入都是自产自销，国王不会过问领地的事情，领地的产出会意思意思拿小部分供给国王，剩下的都是自己留着。尽管教会是一片太平，贵族间却也少不了斗争，若是自己没点私兵，被土匪攻城，又或者被别的贵族吞并了也无处诉苦。

　　当然，这种现象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贵族们都要脸，他们会用迂回政策，却也使得很多小贵族混得只剩下一个头衔，生活窘迫靠寄居亲朋或借贷过日子。

　　路易大公爵自然有私军，需要士兵保卫领地的安全，这年头贵族多得很，一个小村庄都能算是一块领地了，十来个骑士也算是一支军队，而路易大公爵统领四座城市和附下不少村庄城镇，他的军队有数千人呢，培养一个正经的骑士那可要不少钱，足见其豪富，他来王城的时候就带来了三百多名士兵。

　　这三百多名士兵并非全是骑士，总有一些做后勤仪仗之类的，剩下不到两百骑士都被派来迎接圣子。可谓是诚意十足。

　　马车停在了门口，她带来的人马排成了列队，从门口延伸到大道，一眼看不到尾巴。和父亲站在门口迎接的索菲亚，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脸上，那不甘不愿提起来的笑容，在见到这阵仗时再也撑不住，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奢华非常的马车，还有穿着统一的教士跟祭司等，就连拉着圣子日常用品的就有十几辆马车。

　　只见坐着圣子的马车，前头十匹壮硕的好马拉着，马车足足有一个房子那么高，车身镶嵌着认得出认不出的宝石金片，金碧辉煌不说，还奢侈的用丝绸做帘子，四角上各镶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金片窜起来的流苏在风中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种场面是索菲亚生来头一回见到，以往她还为自己素日讲究体面的生活沾沾自喜，如今见到圣子的排场，只觉得自己像个乡下土妞，更在看到从马车里被抱下来的圣子时，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匆匆扫过对方头顶的镶珠圆帽，视线一路往下在垂地的长袍扎了根，连圣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他旁边的索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胆子不是很大，早就在远远看到圣子的旗帜时，就慌里慌张起来，眼睛死死的定在地面上，手不自禁的抓住了父亲的袍角。

　　儿女表现得不怎么上得了台面，路易大公爵倒是不为此生气，他知道就算是王城里的王族见到圣子时，都难免心怀忐忑，他第一次在教堂里见到高高在上的圣子时，表现得也不是多么硬气。

　　他之前想着自己这回该是会表现得更好一些，前头几次远远看到时会被吓住，是因为周遭太多人，圣军虽然不怎么见过血，却也从未被人小瞧过，能够入圣军营地的人，哪个不是天赋异凛的高手，他们光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巨人的实感，这回见圣子是在外面，身后是自己的家，铁定能表现得更有底气些。

　　这些在见到圣子时都被打破了，圣子还未下车，他先被圣子这排场愣住，圣军两支最强的军队，精英都被派出来了，还有圣军首领带领的几十名亲兵，全部站在一起，迎面就吹来一阵肃杀的冷风，简直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寒冽。

　　他以往心里还在想，也跟圈子里的大贵族们在戏说，他们认为一群从未见过血的教士能有什么大作用，放上战场说不定剑都不知道怎么拔，如今一个照面，恨不得给当初的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就算这些人没见过血，但也不是什么软蛋，他们的剑磨得比他手底下的骑士还锋利，各个眼睛犀利得像野狼，有组织有纪律的簇拥着他们的主人，围成一块铁桶，像是高不可攀的城墙。他原先还想着从里面找到威廉，触及歇斯特军长的目光时，脸上的笑容都要垮下来了。

　　培养一个骑士要耗费不少钱呢，他虽然手底下有千来名士兵，能够真正称为骑士的也不足七成，他们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马的，簇拥到他底下时，铠甲和马都要自备，主人家只需要提供吃住和工钱就行，光是这一点就需要不少钱，骑士运动量大，吃的喝的自然都要讲究，不然谁去跟你，能做骑士的可不是平民，随便拉一个出来家里都是有名有姓，也有不少大或中等贵族家的子弟，谁不是一身傲气。

　　傲气是好，比不过这些圣军教士们的精神气，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兵呢，他们磨砺得远比自己手底下骑士还要锋锐。

　　路易大贵族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没有带出来，他扬起满脸的笑容，慈和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看到圣子被祭司放在铺了地毯的地面时，他带着身后的儿女和仆人们下跪。

　　在跪过之后，听到圣子脆生生的一声‘请起’，他才站了起来，腰是躬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直不起腰板，他归咎于圣子太小了，他要是挺起腰板，怕是看不到这小小的人。自然，他就是停止了腰板，头也得垂着，他可不敢俯视圣子。

　　圣子是知道礼数的，知道这种场合，她得先开口，别人才能接话，总之在正经场合，见面第一句铁定是要圣子说的，别人说了不行，她身后的圣军祭司们谁都不会同意。

　　路易大公爵等着圣子发话，就算不发话，她走一步也好，圣子没有走，她开口了，声音清亮，她扫过这一群低着头的人，说：“花房在哪里？”

　　虽然早先是说圣子是为了温室花房才出门的，路易大贵族想着这不过是小孩子好奇心作祟，整日待在宫里也没见过外头什么样，出来见识一路风景，又看到与宫里截然不同的府邸和陌生人，好奇心怎么都该转移吧，这才是正常孩子的想法。

　　那为什么还是执着在花房呢？

　　路易大贵族心里的想法自然不会说，他恭恭敬敬的单膝跪下，回道：“伟大的尊尚，您屈尊驾临鄙处是格林帕夫的荣光，花房早已整理妥当，请随我来。”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站起来，圣子歪了歪头，身后的西莎小声的说：“尊尚，您一路过来很累了，夜里的花房不仅昏暗还阴冷，花也开得不够娇艳，不如先休息一下？”

　　一般而言，自然是要先去休息的。路易大公爵方才那样的回答并非是真心，他也认为圣子应该先去休息，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带路。

　　圣子没有马上回答，她朝歇斯特伸出手，歇斯特先是愣住，他在这一刻被所有人的目光焦注着，火辣辣的视线是能够烫人的，他也觉得这些目光很烫，他快速的将身上的铠甲脱下来，身上的铠甲虽然厚重，倒也设了暗扣，脱倒是挺方便的，露出里面灰色的紧衣，又脱掉手甲，才敢将圣子抱起来。

　　小小的圣子抱在怀里，像是棉花糖一样轻又柔软，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气，格外好闻。圣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坐姿，这回她的视线高了很多，需要路易大公爵仰头才能看到她的脸了。

　　用小指头把玩着垂在耳边的束发，圣子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着深邃的紫芒，直直的看进路易大公爵的心里。路易大公爵听说过圣子的眼眸特殊的色光，当被那双紫中带金的眼眸注视时，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想着听来的传闻是真的，圣子有着一双能够看透心灵的眼睛，她有着比前人更盛的神性。

　　“吾望去花房。”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气氛随着这一句话，瞬间的凝固住。不只是西莎白了脸，很多人都不能控制的咽了咽口水。他们这回看出来了，圣子虽然年纪小却是很有主意的，她的目标就是花房，其他的事都不放在眼里。

　　路易大公爵急忙应下，走在前头领着圣子和她身后浩浩荡荡的人们往花房走去。

　　近千人的队伍足够将路易大公爵的前院塞得满满当当，他们也不全住在这里，已经有人在外面寻地方架起篝火，竖起帐篷，不过光是吃喝就够路易大公爵愁的了。

　　去花房的路并不近，这么大的一座府邸，虽然只有两座建筑物，其他的场地该有的还是有，甚至还有一个小猎场。歇斯特有些僵硬的迈着步子，他细心地用身体挡住了可能有的寒风，尽管圣子穿得比他暖和多了，他也固执的认为夜里的风太凉，衣服也太薄。

　　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脸红彤彤的，圣子前后都有人，她也没觉得多冷，那双眼睛平静的扫过四周，将这周围的景色一一纳入眼中。她在心里对比着这座府邸和她的宫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住的地方更顺眼一点。

　　虽然这么比对着，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很新奇，有很多她从来没见多的东西，还有没见过的人。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跟在后面的索菲亚和索亚头顶上。

　　这是自然的，这里就只有三个和她年龄相近的孩子，一个是约雅，想见随时都能见。其他两个，听西莎说是大公爵的双胞胎儿女，比她大五岁呢。

　　“你的名字。”圣子已经习惯用命令式的语句说话，这也是教育的一部分。

　　当然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一种傲慢。索菲亚和索亚接收到父亲的目光，他们在来之前已经接受到父亲的使命，索亚退缩了，他抓着衣角瑟瑟发抖，他旁边的索菲亚倒是胆子大一点，放开了牵着弟弟的手，微微仰起头，视线停留在圣子的衣领。

　　“我叫索菲亚，伟大的尊尚。这是我的弟弟，索亚。”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索菲亚难得这么乖巧，在不熟悉她的人面前，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孩。起码大多数人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些好感的。

　　圣子刚才用的是‘你’，不知道她想要听谁的名字，反正两个人的名字都清楚了，圣子点点头，说：“你平时上什么课？”

　　索菲亚和索亚都紧张起来了，他们一路上也紧张，这时更紧张了。两个人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圣子第二次用的‘你’，她想知道的是谁的情况？

　　路易大公爵解围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中满是对儿女的宠溺。“伟大的尊尚，我这两个孩子可是聪明又听话的好孩子，索菲亚前阵子还得到礼仪老师的称赞，还有经文也学习得很好，字也写得很漂亮。索亚虽然身子单薄一些，他的礼仪也是不错的，在剑术上也从不懈怠。”

　　贵族对于继承人，和其他儿子女儿的教育是截然不同的，继承人学习的东西非常多，他们需要掌握多种常用的语言，还有经济学、管理学、军事政治等，女儿则是重视礼仪教养和品位培养，其他儿子是剑术跟礼仪。

　　这也是为什么一旦继承人突然身死或者出了意外，其他儿子临危上阵往往会搞得一团糟，甚至一蹶不振的原因，毕竟其他儿子可从来没接受过正式的教育。

　　所以现在路易大公爵能够夸耀儿女的，也就只有从那几样入手。他们除了那几样可以出色，其他的东西掌握了，可不会得到什么赞美，反而会让家族被外界嘲笑。

　　圣子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想了一下当初穆萨拉大主教说过的她的课程，还有西莎后面补充的东西，心里有些纳闷。

　　怎么听起来，她和其他孩子的生活差那么多呢。相比起来，她的课程是繁重极了。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路易大公爵早让仆人们点起了油灯和火把，把花房里照耀得明亮。花房很暖，一踏进去，穿得多的人就被热出了汗，这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无精打采，可到底是开放了，一眼望过去，像小小一片花海，五颜六色争奇斗艳，总是能让人心情舒适的。

　　他们以为圣子会让人将她放下，会看过每一朵花，露出欣喜地模样，哪知道圣子在进了花房不一会，就转头对西莎说：“好了，现在去休息吧，明天回宫。”

　　圣子的话完全出乎他人预料，路易大公爵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路易大公爵吓得一头冷汗直冒，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错了哪里，急忙致歉。

　　会这么惊慌不只是因为他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的圣子，事实上任何能够让他重视的客人到来之后，提出第二天就走，路易大公爵也会陷入不安和自省之中。要知道，主人家遇到这种隔天就走的宾客，那可是会受尽圈子里流言蜚语的，对名声有非常大的影响。

　　更何况这位客人，是圣子。

　　圣子倒是对路易大公爵的心情一无所知，她听着路易大公爵各种赔罪和诚惶诚恐的请罪，眨了眨眼睛，说：“吾望说了，想看花房。看过了，自然会回去。”

　　可你在花房里待的时间还不够喝一杯茶，连一朵花都没细看呢！

　　路易大公爵心里这么纳闷着，换个人来他说不定就喊出来了，他自然不敢喊，然而突地，灵光一现，他脸上的震惊掩饰不住，眼睛飞快地扫过圣子，更快的速度垂下了头，腰弯得低低的。

　　“当然当然，伟大的尊尚啊，我这就送您去休息室。”

　　他转变的速度太快，索菲亚和索亚一头雾水，很多人还一头雾水，只有一些机敏的人像是领悟到了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又表现得理所当然那样，随同圣子一起，跟在路易大公爵身后。

　　圣子依旧被歇斯特抱着，她轻轻摇晃着脑袋，大大的眼睛微微的眯起，谁都能感受到她心情的美妙。

　　她也没有察觉到，本一路过来已经身体逐渐放松的歇斯特，他的身体和面部，都比一开始的时候要僵硬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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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圣子是有神性的，现在是处于无自觉霸气侧漏，长大点就能控制了，不然故事就不能进行下去了
另外，圣子表示她出宫目的完成，该回家了，一点毛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