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歌》tiji

12、圣子的微笑

　　出发的时间定在了教堂钟声敲响第十下时，瑟迦聿教的信徒们相信十是一个幸运的数字，这在很多方面都可以提现他们对十的热爱。比如这片被称为圣地的教会的主教所在，有十座主宫殿和隶属的十的倍数的偏殿组成，大主教有十个人，王城只有十条主街，军队分为十个军，再比如跟随圣子出行的人员，人数也是十的倍数。

　　圣子想着，他们对十的崇拜，或许是因为第一任圣子出生在十月份的第十天，瑟迦聿教也是在十月份创教的。

　　早就穿好出行服的圣子站在宫殿大门的中间，前方是一片广阔的平地，她身上的衣服精致规格只稍稍逊色于大典时穿的正装，比她在殿内穿的服装要好一点，好与不好圣子并不太关心，她只是觉得这套衣服有些难穿，在金红色的长袍里面她穿了三件里衣，两件毛衣，和一件软甲，这让她照完镜子后，觉得镜子里面的自己像极了雪地里的胖乎乎的雪人。

　　当圣子这么说的时候，西莎说：“去大公爵府的路上坐的是马车，木板打造的马车里就算有火盆也比不过殿内的温暖，今天虽然没有下雪，寒风依旧在呼啸，实际上您不是穿多了衣服，是穿少了。”

　　“那为什么要穿这个……软甲？”她指着那件用精铁制作成的软甲说，歪着头问，“软甲是为了避免危险才穿的吧，战士们上战场如果没有它就很容易死去。”

　　“尊尚懂得真多呢。”西莎笑着帮她穿上最外的一件毛皮大衣，火狐的毛红得炽热，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衬得本就白净的圣子更白了。“这是历来的规矩，尊尚出行都必须穿上软甲。您请放心，去王城的路上是绝对安全的，圣军的长剑能刺穿一切黑暗……”

　　西莎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抬眼看着安静看着她的圣子，说：“只是一件软甲而已，它没有多少重量。”

　　“是呀，比起这件火狐大衣，它的重量轻不可闻。”圣子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更烦恼的是衣服的重量让她走路都有些艰难。当然这不是什么问题，亚伦会抱着她。

　　回到现在，站在宫殿大门前的圣子，在她踏出门的同一时间，前方空地上站得泾渭分明的人群双膝跪地对着她朝拜，黑压压的人群将平地每个角落都填满了。也许是出生以来都是受着这样的待遇，圣子倒是平静得很，她垂下眼帘，目光从这群人身上扫过一圈。

　　“出发。”

　　她清脆的嗓音，在安静得像是没有一个人的平地里，久久的回响着。这一点西莎跟圣子说过，那是因为平地四周打下了一些回音石，能让声音传得更广。

　　她被送上了一辆停在队伍前方的马车，马车上面雕刻着圣子的图腾，贴着珠宝玉石和黄金，这些装饰的重量要远超过马车车体本身的重量，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有十匹马在前头拉着呢。

　　圣子不是第一次坐这辆马车，她去参加大典时，那遥远的距离也需要马车的帮助，毕竟圣地的面积有两个王城那么大呢。她坐在真皮制作的圆椅上，靠着软垫，手里捧着一个暖笼。暖笼制作并不难，被火烤得滚烫的石头在降温到一定程度后，用缝制大量布料的厚厚的袋子包起来，外形像一个球，有小孩的脑袋那么大，抱在怀里很暖和。

　　圣子把暖笼放在腿上，车内的火盆噼啪噼啪的燃烧着，她脱掉了外面的火狐大衣才让自己没有热出汗，喝了一口西莎递过来的饮料，拒绝了点心的圣子看向了坐在她右侧方的棕发少年。

　　九岁的圣军首领穿着全套的软甲，长剑靠在椅边，稍长的棕发绑在脑后，他戴着一个铁制的半面罩，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圣子觉得约雅是个非常无趣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这个命中注定要和自己绑在一起的少年印象深刻，这归功于他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是和西莎那种张扬的美艳不一样的好看，他更像是一块美丽的独一无二的宝石，被他注视的时候躁动的心情都会平复下来。

　　冲着这张有安抚力量的脸，圣子也就不介意约雅的木讷寡言了。只是现在她不是很满意，约雅的脸大半隐藏在面罩之中，虽然面罩不是密封的，网状的铁丝能朦胧看到他小巧的鼻子和天生微翘的嘴唇，圣子很遗憾不能看到他的全脸。

　　她不会让他摘下面罩，圣子会为了开心吩咐很多事情，但从来不会想要别人身上的东西，既然面罩是在约雅的脸上，她也不会要求约雅摘下来。

　　她叹息一声，视线移到别处，没有察觉到约雅因为视线离开而松弛下来的面色。马车里的空间很大，两面有四扇窗户，她看向了右边的那一扇，窗户是用整块的琉璃密封的，它不能打开，所以火盆燃烧出的烟是通往车顶两个排气口。

　　从外面看，马车像是着火一样，上面有两道摇曳的灰烟。

　　琉璃依稀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马车明明是前进的，外面的景色却很少变化。那是因为护在两边的圣军都骑着大马，用和马车同样的速度前进。

　　她看向了离她最近的士兵，西莎说这位是白银军的军长歇斯特，所以他前后的士兵都披着白色的披风，而守在她左边的是青字军的军长卡莱夫，披风是一水的青色。

　　圣子的目光停留在歇斯特的脸上，她觉得这个人的脸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想了一下，想起来自己确实是见过的。她出生记事，至今还记得婴儿时候的事情，她去圣地的路上就是歇斯特抱着她的。

　　当时坐着的那辆马车的内部装饰，圣子还记忆犹新，抱着自己的那双宽厚的大掌，和硬邦邦的胸膛还能记起那炽热的温度，还有皮肤下激烈跳动的心跳声。那时候天气也跟现在一样冷，她也是披着一件火狐的毛衣。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窗外的歇斯特虽然没有转头，视线却也移了过来。骑在马上面的他并不比坐在马车里的圣子高，他上挑着眼珠，这个动作做得有些累眼睛。

　　然后，做着这种累眼睛事情的歇斯特，得到了马车中的小姑娘，一个甜甜的微笑。圣子铂金色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被分成上下两缕，一缕辫成小辫子盘起来，上面戴着一顶精致的圆冠，双耳前垂着用雕刻精美的金环松松束着的前发，一双像阳光一样温暖的浅金色眼眸带着纯真的笑意，时而闪烁着淡淡的紫芒。

　　歇斯特在这个笑容里屏住了呼吸，僵硬的嘴角连自己都没有注意的软和下来，唇角微微的翘起，露出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苍白英俊的男人看起来看起来严肃又难以亲近，他的这一笑容瞬间融化了他对外竖起的堡垒，就连呼啸刮过他脸庞的寒风，都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