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煞》临笙s

4、四

　　哗啦——九煞合上帘子，轻轻推了推还在熟睡的沈沐南：“老爷，起床了。”
　　沈沐南低吟一声，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脑袋，遮挡了从窗外倾斜进来的大半阳光。
　　“今天要去城北分铺过账，陈伯雇的马车马上就到，老爷若是再不起来，恐怕要误了时辰。”
　　“你先出去，我马上起来。”沈沐南趴在床上挥挥手，声音萎靡慵懒。
　　九煞没动，他就静静的站在沈沐南床边，看着眼前那丝毫没有睡相的家伙抖动了两下睫毛，继而床榻上又开始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九煞轻叹：“老爷，起床了。”
　　“我马上就起……”沈沐南翻了个身，不耐烦的微皱眉头，好看的眉毛很快舒展开来，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就这样呈现在九煞面前，很快又进入梦乡。
　　“十年过去了，你这贪睡的毛病还是没变。”九煞轻喃，他还想伸手推推睡得死沉的沈沐南，但手到了床边又缩了回来。
　　在给他睡半柱香的时间吧，九煞想。
　　等陈管家慌慌张张跑到沈沐南房前时，只听见沈沐南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怎么不叫我起床？这样天黑之前如何赶得回来！”
　　“九煞唤了老爷，只是老爷不肯起。”九煞垂眼，丝毫没有认错的样子。
　　“但是我没有你叫我起床的印象啊！你要把我叫醒才行！”
　　“老爷当时醒了，还应了九煞。”
　　陈伯扶额，他只得敲敲门板：“老爷，您快些准备吧，车夫已经在府外候着了。”
　　房间里面瞬间噤了声，只听见九煞的声音在片刻后从房门里传出来：“劳烦陈伯了。”
　　“都怪你。”沈沐南一边轻声嘟囔一边穿好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赖床的毛病。”
　　九煞没接话：“老爷洗漱好后先去门口，九煞去备些早点给老爷路上吃。”
　　等天光大亮，马车才从沈府门前开走，陈管家送走沈沐南和九煞后才转身回府。
　　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沈沐南寝室隔壁的小房间，把那里放的快要发霉的甜食给取出来，再换成新的。
　　原本柜子里面那堆积如山的甜食丝毫没有下降的迹象，陈管家想了想，新放进去的甜食还没有原来的一半多。可能，老爷以后不需要这样大量的甜食了。
　　马车上，沈沐南吃着九煞包好的点心，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看九煞，后者正盯着车帘外喧嚣的集市出神。
　　原本一直在巷尾卖糖葫芦的吴爷爷已经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缝纫小摊。倒是一直卖糖炒栗子的阿姨没有换过地方，但是头发已经花白大半。
　　那经历了十几年风吹日晒斑驳的酒楼墙体已经翻修得焕然一新，曾经熟悉的药店老板也坐在了柜台后面，忙前忙后的是他三十几岁的儿子。
　　十年虽不够沧海桑田，但也会留下痕迹。
　　察觉到九煞的动摇，沈沐南握住九煞放在一边的右手，把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塞进九煞手心：“给，甜的。”
　　九煞一愣，他抬起手看着那小小的一个糖球，外面裹着精致的糯米纸，圆润富有光泽。沈沐南看着九煞放入口中细细舔舐，片刻后点点头：“好吃。”
　　“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沈沐南轻笑，“之前我经常撒谎说我心情不好，父亲就会捧着大把大把的糖块递到我面前。后来这事情被师父发现了，那老头子非要固定我每天吃的量，搞得我好一段时间没有好日子过。”
　　“师父是为你好。”九煞挑眉。
　　沈沐南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马车快到正午才到城北分铺不远处的一个小集市。沈沐南拉着九煞下车，准备在这里吃饱了再接着上路。
　　一碗炸酱面端了上来，黄白色的手擀面条上铺着厚厚一层黄瓜丝，再上面浇了一勺过了热油的肉臊子。
　　臊子好像是用老板特制的酱料调的，离近点能闻到浓厚的酱香还有芝麻油的味道。用竹筷简单拌匀，沈沐南吃了一大口，酱汁都溅到雪白的衣襟上。
　　九煞伸手抹掉那油点，却还是留下一个浅褐色的印记。沈沐南倒是无所谓的挥挥手：“无碍。你也快吃，一会儿还要赶路。”
　　九煞点点头，也学着沈沐南的样子用筷子拌匀，然后用筷子挑起一小簇放入口中。
　　不同于沈沐南的豪放，九煞吃的十分细巧。但是速度丝毫不慢，一碗面条很快见了底，倒是沈沐南吃的慢了些。
　　给马匹喂好草料，沈沐南拉着九煞上了马车，车夫扬鞭朝着城北分铺赶去。早上实在是出发晚了些，天黑之前能不能回到沈府还是个问题。
　　城北分铺一如既往的火爆。“沈味园”三个大字挂在店铺门口，纵然里面的糕点师傅忙的满头大汗仍是供不应求。
　　门口簇拥的有帮孙子买甜食的老太太，也有大户人家的下人，甚至还有江湖打扮的侠士。沈沐南拉着九煞从后厨进了铺子，忙碌中的师傅看到东家来了，把布满油点的手往围群山擦擦赶忙迎了过来：“东家，来查账？”
　　“嗯。”沈沐南点点头，“把账本拿来就行，你们忙你们的。”
　　“是，东家。”那师傅快步跑到门口跟那正在收账的男子耳语两句，就见那人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簿子：“东家，您请过目。”
　　“麻烦您了。”沈沐南接过账本环视四周，发现没有能静坐下来的地方。
　　好像察觉到沈沐南的意思，那男子慌忙说道：“东家，店里太小还真没有干净的桌子，小的这就去对面茶楼给您定个雅座。”
　　“不必麻烦了，我去马车上看便是。”沈沐南摆摆手，转身出了后厨。马车就停在巷子里面，那两匹马已经被车夫拉去喂草了。
　　九煞先一步进了马车，把车帘挑起夹上夹子，好不让它落下来挡住光线。簿子虽小，但却密密麻麻的记满了收入支出，要在未时前查好确实困难。
　　沈沐南有些烦躁的扯扯领口，九煞看在眼里，从车上翻出临走前带上的甜点码在沈沐南面前，又下车去对面茶楼请壶茶水。
　　甜点啊……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东西就可以了。不由自主的，他又想起上午跟九煞在马车里谈论起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