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云东曼

2、刘毅篇完

　　刘毅最终也没能娶上媳妇。

　　一个月后的那场突击战把他们藏身的地方轰成了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深坑，溅起的灰尘足以将人掩埋在土里。

　　在这之前，艾小玛其实写过信来的，她说：“刘毅，爹要将我嫁人了，是镇上裁缝老爷的独子，金蛋他想去上学，没路子也没钱，裁缝老爷有门亲戚，答应给走走路子，再将我的聘礼给金蛋拿去花用。”

　　解释了嫁人的事，末尾艾小玛还道：“毅哥……你爸妈都还安好，再见。”

　　她中间涂改了好多处，似乎欲言又止，刘毅抹了抹眼睛，将这封信藏在衣服胸口处，睡觉也舍不得拿下来。

　　就好像放在那里，就有人一直一直在等他，在惦念他一样。

　　最终这封信连着他埋在了战火纷飞的土壤里，永世安眠。

　　其实死没什么可怕的，刘毅也是这么想的。

　　初时他来参军当兵的目的并不单纯，不止是他，很多人都这样。

　　那会儿他不懂什么是保家卫国，他饭都快吃不饱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对爹娘等着米下锅。

　　刘毅偶尔听人说起当兵的待遇好，能吃饱饭还能有银元领，只要不怕死的干上几年再回来娶媳妇也行。

　　他去打听了，后来随着军队走了，离开了家乡，爹娘也不明白，他可能一去就无法回头，年迈的爹娘乐呵呵地冲人炫耀，说自家儿子长出息了，是个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吃的是皇饷，是个顶顶光荣的好儿子！

　　后来刘毅懂了，战场上的人是没有明天的，但一定要心怀憧憬，要有信仰！

　　他怀着信仰埋在这片土地时，心情还算平静，最后一刻只隐约想到可惜了，没多杀几个人垫背。

　　像刘毅这样的人很多。

　　每个新兵都从刚拿着刺刀八盖都不稳的开始，到一次次被逼着学会杀人，学会向敌人捅刀子开枪，从打出一百颗子弹不一定能中一二，到能中十之四五六。

　　从满目茫然到一心只想杀敌，只用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有时候生命就是血的教育，每个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战士都是赤胆英雄！

　　——

　　民国21年.刘毅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