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云东曼

1、战

　　刘毅常在心里思索一件事，待到战争胜利时，他是娶村头王家的闺女翠花，还是大小一块儿长大的疯婆子艾小玛？

　　天色渐黑，夕阳的余晖被无限掩盖，越来越沉。

　　同个战壕的二连兄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原地，等待下场战争响起。

　　周边残肢血色，但没人会去在意。

　　最小的不过十来岁，脸嫩得很，青涩的脸庞尚未成熟，眉头已经渐染风霜。

　　最大的老大哥已年过四五，枪法贼准，打鬼子的时候，一枪送走一个，毫不含糊。

　　有人问这有啥技巧不？老大哥不认字，没学过知识，不懂军校里讲究的那一套，更不知道命中率可以用各项指标的数据来评估。

　　他只知道杀人。

　　脸糙得可以搓皮的黑脸汉子靠着沙袋，从前面往后看，一片荒凉，他漫不经心地抽了口烟，幽幽道：“人杀多了你就明白了。”

　　战壕里有跟刘毅一样发呆痴想的，也有抽空吸两口过过瘾的，大都珍惜来之不易的片刻宁静，待到战火再次燃起，没人确定自己还能活着。

　　“秃皮，想啥呢？”

　　刘毅微微佝偻的肩背被拍了下。

　　坐边上的杨大易是五连幸存的几个其中之一，刘毅想起昨天那场，北风呼啦啦地吹得心里满是悲凉。

　　前天还有说有笑的几百个兄弟就这么没了大半，剩下来几个都说要替兄弟们多杀几个鬼子。

　　刘毅心里清楚，像大易这几个命大活下来的，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他们一心就想着多拉几个下去，拉一个赚一个，拉十个赚翻。

　　他回过神，声音飘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但又透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大易知道，那是啥滋味。

　　“大易哥，我想娶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