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无此声》洛觉

4、第四章

　　鹿笙这一病又是躺了几天，这期间林存之来看过她两回，还带了很多补药过来，叮嘱萍儿每日熬给她喝，连怎么熬什么时间段喝都嘱咐的很仔细。鹿太太见林存之对自己女儿如此上心，心里也是十分的满意，已经将他当自己的准女婿来看待，还亲自替鹿笙做了主，答应了林存之先举行二人的订婚仪式，日子就定在了这月的22日。

　　转眼鹿笙的病也好了，离订婚仪式也越来越近，鹿太太翻了翻她衣柜，一件适合那天穿的礼服都没有，便拿了钱让萍儿陪鹿笙去街上逛逛，多买几身衣服。在鹿笙的记忆里，母亲还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钱给她买衣服，有些受宠若惊。她看了看自己衣橱里的衣服，都很素雅，确实需要一些华丽的衣服来装点下自己的衣橱。

　　主仆二人坐上车前往丁州最繁华的地方福安街，这一大早福安街便已经是热闹非凡了，车子悄然的停在一家服装店门口，这家店铺的布匹都是上等的，织锦、绸的纱的、软缎的......丁州市的名媛千金都喜欢在这里做衣服。鹿笙量好尺寸后，又准备让师傅给萍儿量量，萍儿惊愕的摆摆手，嘴里连声说道：“不可不可，小姐我受不起的。”她自是知道她家小姐从小到大拿她当妹妹看待，但这样贵重的衣服她实在消受不起。鹿笙笑道：“有什么受不受的起的，我说受的起就受的起。”说完便不顾她的阻拦让师傅给她量，师傅正在给萍儿量尺寸，鹿笙有些无聊，便探出头往屋外瞧了瞧，说道：“萍儿，我去外面看看，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身后只留下萍儿一句：“小姐你别走远了啊”

　　除街道两旁的店铺以外，还有穿插在中间的路边摊也值得逛一逛，这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是眼花缭乱。她路经一家卖玉石的摊位，停了下来。卖家看她的穿着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热情的招呼着，让她好好看看。她被一块儿安静摆放在一堆玉石里的玉佩给吸引住了，饶有兴致的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质地细腻，光泽通透，上面还雕刻着一朵木兰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块儿玉佩，却不料还在回忆的片刻，手里的雪玉却已经被人给夺走了。年轻男子清冷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这个我要了。”声音有些耳熟，她抬起头，与那人对了个正脸，幽深黑亮的眸子，有些阴冷，让人不寒而栗。她怔了怔说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想先生不会不懂。”然而那人完全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自顾自的从包里掏出了一叠钱，放在桌上，说道：“够不够？”卖家见此人如此爽快出手大方，喜笑颜开，合不拢嘴，连忙说道：“够了够了，谢谢公子爷。”一边说着一边将钱揣进兜里。

　　突然一道寒光，伴着一声吼叫：“闪开！”摊位被掀翻，从他们的正前方扑上来一群人，鹿鹿笙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还有棍棒和菜刀上下挥舞的影子。她被吓得哆嗦，条件反射的缩成一团蹲在了地上，心惊的怦怦直跳。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又已经被人拽住奔跑了起来，那些打手从他们的身后又追了上来，拽着她的那人一边跑一边和打手们厮打起来，场面十分血腥。呲！的一声，那人的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从口子里涌了出来。但此刻的危急情况下，已是顾不得了。

　　他们逃到了河边，与打手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但听声音很快就会追上来，这四周除了一条河没有别的藏身之所，男子慌慌张张的左顾右盼后盯着眼前的河，说道：“你会游泳吗？”鹿笙在心里想，天哪不会要跳河吧！她害怕极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这对于她来说太惊险刺激了，声音有些发抖：“不会、不会......”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她已经被那人拽入了河里。冰冷的河水包裹着全身，呼吸困难，她紧紧的闭紧嘴巴，身子往下沉，她不会游泳，使劲拼命地蹬着双脚，但却越来越沉，那人紧紧的抓着她，一只手左右摇晃，示意她不要动，放松。但她真的很恐惧且快要憋不住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打手们追到河边见扑了空没人，一个人说道：“往那边，看看是不是往那边林子里去了。”

　　那男人将鹿笙救上了岸，见她已经晕了过去，想起以前师傅教他的，便先将她的衣领松解开，捏着她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向她的口内均匀的吹气，这样连续吹气几次，再仰卧压胸式人工呼吸，再压其背部将水控出.....果然有效，鹿笙缓缓睁开眼，看了眼周围陌生的环境，再看看自己衣领开了，惊慌失措的赶紧扣上，说道：“这是在哪里啊？”男人道：“你刚刚晕过去了，我才救了你。”她回忆了一下，才明白怎么回事。见男人手臂上血已经凝结住变成乌红色的了，她从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替他包扎。当她的手触及到他的手臂时，男人疼的一呲牙。鹿笙道：“你这伤口得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不然会感染的，还有，你为什么要救我。”男人微皱着眉头说道：“你恰好就在我旁边，我不救你岂不显得我太没人性。”鹿笙道：“那多谢你相救。”男人道：“你也不用谢我，那帮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也是被我连累。”说完便站了起来，靠在树杆上，因为刚从水里出来的缘故，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上面还带有水珠，衬衣还有西裤紧贴在皮肤上，皱巴巴的，但将他清瘦的骨骼，身体的线条轮廓给凸显了出来，鹿笙看着他的身形，觉得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她很好奇，于是脱口问道：“你是做了什么事，让人这般想置你于死地？”其实她问完以后便又想到，他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坦白呢，这问了也只是白问罢了。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张望了一下说道：“我们这儿是哪里？得找找该怎么回去才是。”男人道：“那群人一定还在附近，这片林子很大，想要绕出去得费些时间，看脚印他们是往南边走的，我们往这边走。”

　　他们走了好久，似乎越走越偏僻，鹿笙已经累的是精疲力尽，口渴难耐，但附近连一户人家也没有看见。她实在是走不动了。男人走在她的前面，转过身来见她蹲在了地上，说道：“天快黑了，再不走，我们今晚是回不去了。”鹿笙听到回不去了，更是怕了起来，便又起身左右摇晃的走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男人见她实在是快不行了，心想她也是被自己连累才这样，便心生怜悯，蹲下身去说道：“上来吧，我背你。”鹿笙惊慌的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能行。”但刚一说完，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上，男人走过来，一把将她背了起来。“不知道你在逞什么强。”鹿笙静默不语，两只手紧紧抓着他衣服的一角，身子与他的背隔开了一点距离。但由于是泥泞小路坑坑洼洼的，一不注意一颠簸她就又靠在了他的背上。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背，就连与林存之都没有过这么近的距离，她突然好想林存之，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自己呢？

　　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而回家的路无比遥远，她竟不争气的落了泪，滚烫的泪滴在了男人的白衬衫上。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一个废旧的破庙可以容身，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月亮也不知何时挂在了天空中，现在看着倒像块油饼，想到油饼，鹿笙的肚子在这时便叫出了声。走进破庙里，漆黑的夜晚，只有月亮借助的一点微光，里面除了破旧不堪的佛.像与尘土还有稻草什么也没有。两人坐在稻草上，靠着墙壁坐着，是又冷又饿。不知道这黑漆漆的庙里会不会有蛇虫鼠蚁，鹿笙下意识的往男人身边靠了靠。“你害怕吗？”男人问，“还好还好。”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出卖了她。鹿笙低声道：“我们来聊天吧，这样黑暗又安静，怪可怕的。”往往想要聊天的时候，却偏偏不知道要聊些什么。男人道：“不如你唱歌吧”鹿笙道：“我又不是卖唱的，我不会。”男人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千金小姐哪有不会唱歌的。”鹿笙还是对他好奇，这么多人追杀他一个，想必此人来历不小，还有那天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分明记得在报上见过。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鹿笙思索片刻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