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与妓》寒溯

2、第 2 章

　　下午三点四十一分，陆柏准时迈进“云锦”的大门。他外面套着范思哲TEXTURAL LOGO连帽衫，里面一件素净的系扣式刺绣衬衫，脚踩一双Gucci的皮革马衔扣乐福鞋。
　　这种看起来很低调但其实穿了一身矿的打扮让队长很满意，他说陆柏这样越来越像挥金如土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了。陆柏面部僵硬地对着关队咧出一口白牙。

　　出来接待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嘴角堆满了谄媚的假笑，眼角的笑纹像是卫星图上看到千沟万壑的山脉。里面的人应该是打好了招呼，那人径直把陆柏带到了二层走廊尽头的小隔间。
　　房间里灯光很昏暗，红绿交错的光，酒杯里晃动的暗红色酒液，让陆柏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沙发上坐着的就是主角，那人叫刘庆，顾远在照片上见到过，他看起来四十出头，身材微胖。鼻子很大也很短，鼻头向外翻着。像是小时候被人打过一拳，而直到现在还没痊愈。
　　陆柏眼神扫过他周围的人，内心一哂，不过一群为了金钱的乌合之众。直到他看到最左侧一个人，那人靠坐在一个伤疤脸的男人怀里，眼神扫过陆柏。陆柏的瞳孔骤缩，愣在了当场。
　　“林...林老师!”陆柏的心里炸开一颗惊雷，几乎忘了自己是在执行任务，差点直接冲到那人面前，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却只有眼角淡淡划过他，不轻不重地，端起桌上的酒杯，摇晃着被子里的酒，眼神飘忽地看着被子里晃动的暗红色酒液。
　　林逸，是他高中时候的英语家教。教了他整整三年，一直把他送入高考考场。当时的林逸还在上大学，勤工俭学出来带课。他俩年纪相当，可他的气质，总给陆柏一种已经进入中年的冷静感。
　　林逸长得很好看，眼角微微向上挑，是标准多情的桃花眼。鼻梁直而挺，嘴唇是浅淡的薄。
　　只是这人空长了一副多情相貌，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冷淡的。他不论做什么都是淡淡冷冷的。说话冷冷的，骂人冷冷的，就连给陆柏上考场前的鼓励都是冷冷的。可就算这样，陆柏还是因为这一句鼓励打了鸡血似的激动了大半天。
　　陆柏后来回想起来，可能就是因为林逸，他才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
　　可他现在完全无法把那个记忆中清清冷冷的男人，和现在这个灯红酒绿中依靠着别的男人的人联系到一起。巨大的反差让他一瞬失神。
　　幸而陆柏的震惊只是一瞬，他瞬间又恢复到了状态。
　　他冷静地坐在皮质沙发上，双手十指交握，谁也不知道他的手心出了些冷汗，他微微动了动，沙发与衣料摩擦发出些不讨喜的奇怪声响。
　　陆柏伸出一只手，屈指叩了叩玻璃茶几桌面:“货。”
　　对面那男人拿开嘴上叼的雪茄，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拉开夹克，从贴身内兜夹层里取出一个密封袋，用两根手指夹着，放到桌面上，用一根手指把他推到陆柏面前。
　　“先验验货，新品，保准爽。”他眯了眯眼睛，仿佛已经感受到这一小包东西给他带来的愉悦。
　　陆柏拿起来用手掂了掂，笑着说:“既然是刘老板亲自推荐的，我怎么能不相信。不用验了，直接去取货吧。”说罢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从随身带的钱包里掏出一张支票，右手装作不经意间掏了掏耳朵，微型耳机闪了两下。
　　“拿到了。”场外的彭襄按了按耳机，扭头对着武警队长说道，“准备行动。”
　　对面的人拿起支票，看了看上面的金额，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陆柏。肥肉终于在冰冻的脸上绽开一抹满意的笑:“陆先生还真是爽快。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付现金的好，哈哈。倒也没关系，跟我来吧。”说着便起身，走出了包间。
　　陆柏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不远不近地跟在刘庆身后，右手食指在左手腕表盘上划着圈。
　　他们穿过一群喝的烂醉的红男绿女，花花绿绿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陆柏心脏咚咚地震颤。
　　刘庆左拐右拐带着他来到了顶层。顶层的房间都上着锁，墙壁也都是没有粉刷的灰白。嘈杂的音乐被隔绝在楼下，安静的甚至让陆柏觉得走廊里一直回荡着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
　　刘庆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刘庆只打开了一条缝，陆柏隐隐约约看到房间里面的样子是毛坯，没有装修过。孤零零地放着许多张桌子，桌子上覆盖着白布。
　　房间里浓浓的化学药品气息窜进陆柏的鼻子，他不动声色。刘庆像是不想让陆柏看到房间里的样子，便从打开了一点的门缝中勉强挤进去，嘭地关上了门。
　　陆柏见他进去，赶忙按住微型耳机。尽量压低声音汇报了自己在顶层的状况。陆柏有些担心周围实在太安静，万一房间隔音不好，被刘庆发现就完了。但是他还是赌了一把，他觉得就算刘庆发现了他，他也能在队伍赶上来之前压制住他。
　　陆柏趴门缝处侧耳听房间内的动静。里面发出些桌子晃动的声响，化学玻璃器皿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也传进了陆柏的耳膜。
　　陆柏眉头皱起来，当他听到门内生锈的铁框窗户拉开时发出的刺耳声响。他神色一凛，电光火石间，他一脚踹开老化的铁门。
　　他果然看到刘庆摇摇晃晃地扒在窗户前，铁桌子被他踩在脚下。见到陆柏进来，他脚底一滑，手上的动作加快，想要借力把自己推出窗外，踩到外面的空调外机上逃之夭夭。
　　陆柏迅速跑过去，一把把那坨黏腻的肥肉拉下，重重摔到地上。长久未打扫过的水泥地面腾起灰尘。
　　陆柏上去想要把他双手翻到背后压制住他，只见寒光一闪，陆柏的胳膊鲜血登时涌了出来。陆柏低骂了一声，一把扭住他的手，刘庆吃痛脱力，刀掉到了地上。陆柏把他胳膊一扭，一只脚踹在他的背上，刘庆大声讨饶着。陆柏啐了一口:“操，居然让你给伤了，以后还混不混了。”
　　正在这时，武警大队破门而入，案子进行得十分顺畅。
　　刘襄看到陆柏胳膊上的伤口，拍了拍陆柏的肩膀:“没事吧，去医院吗诶，你干什么。”
　　陆柏没等他说完便摇了摇头，推开刘襄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
　　刘襄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外套残影，把嘴里的疑问生生咽了下去，低头做自己的工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