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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盂兰会上发生的事,在那天夜里就传遍了木叶。

      许多人亲眼目睹,并不认为那是一次认真的刺杀。手段太过拙劣,唯一受伤的人也只是宇智波族的首领而已。与其说是刺杀,不如说是触景生情下出于绝望的宣泄。

      失去,这是乱世中太多的人对人生最深刻的感受。在许多个日夜,无论月圆还是月缺,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地到来。它低低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随着人生的延长变得更大,好像整片生命都要被它覆盖了。它吸吮着人们获得的每一滴幸福,绞杀了生命中的所有快乐,把闪烁在岁月里的光辉统统吸干,只剩下薄薄的壳。

      “所以...那并不是出于仇恨,而是无所适从的绝望。”

      柱间了解那样的感受,他也曾有过满腔热血汹涌却被无情绞碎,所有的希望就像狂风吹进旷野,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时候,他真想放开嗓门,号啕痛哭一场。

      目睹着相同的痛苦降临在美耶身上,他只是无限的伤怀和感慨,甚至能感受到丝丝寒意。

      扉间并没有试图安慰他,同柱间能从只字片语之间觉察别人心情的动向一样,他也能依靠深邃的洞察力敏锐地看透人心,宇智波美耶刺杀的结果并不重要,但敲丝振弦,那些齐鸣在弦外的声音才真正具有含义。他已经竭力让这件事的影响不要再扩大,但这些都仅仅只是外界的改变,更重要的是美耶的内心。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两天之后,火核亲自带来了处死宇智波美耶的消息。

      柱间失态地站起,几乎掀翻了椅子,“怎么可能!斑不可能...”

      火核并不想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但他忍不住,把头扭到一边:“这并不是斑大人的决定...”

      他哆嗦着苍白的嘴唇,明明是暑气犹存的秋初,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内外都像霜一样冰冷:“这是...美耶的请求!”

      心灵的创伤比身体的伤口更难愈合,在宇智波美耶的头顶,始终有漆黑的鸦群盘旋不去。人们眼中的坦途,于她好比刀尖上起舞,木叶所带来的明亮,抵不过忠辉死前瞥见的那抹月光,比雪还冷,比刀还寒,把孤独变成了绝望,也许在那天,美耶的天空就落下了。

      乱世中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只有十岁的宇智波绪还不到能够体会的年纪,但朦朦胧胧中她已经感到周遭在发生着变化。

      盂兰会后,暑气依然,但孩子们却骤然安静了,大人们并不说,但面上仍带着一点惶惶。

      这天中午,阿绪提着网兜往家里走。兜里东西很多,瓶瓶罐罐,碗里盛着豆腐和冬瓜块,不可以压也不能倾侧,又有许多细碎的东西,如花生、蚕豆、芝麻,兜里有好几根香菇,鸡蛋放在香菇下,无论提起还是放下都要小心。

      逛街,这是搬到木叶来以后渐渐形成的习惯,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族群人口有限,又为了保密,采买都有特定的人负责,即便偶尔被大人带着前往山下的市集,也是匆匆来去。

      她还记的两年前曾经和父亲到过火之国筑紫,那时为了掩护父亲和他的同伴,她被扮作头次来到城市的山中孩童。当时他们潜伏的地方附近有些无聊的闲汉,常常模仿着阿绪的模样,做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得大家哄然大笑,前俯后合。

      这种花街柳巷的粗野庸俗的玩闹完全掩盖了他们一行人的行踪,等回到山中后,阿绪的父亲特地夸奖了她。但阿绪知道,自己那时候是真的懵懂到可笑。

      比起还在使用着蜡烛和油灯,一年到头最热闹的日子不过是神社的祭典的在宇智波的生活,那半个月在筑紫的生活,简直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人口超过四万人的城市,到处都有耀眼的电灯,城市也不像山下的多治见这样保守,除了传统的酒馆、荞麦馆、天妇罗店、烧烤、牛奶店外,还有糕点店、乐器店、书籍杂志店、干洗店和洋酒厂、香烟店,还有叫做“DONNALOIA”的西餐馆、可以听唱机的小店、照相馆、台球厅、夜间花店……间连着间、店连着店,家家都挂着装饰灯,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夜晚的到来,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觉得马上就会迷失在城市里。

      她还在那里第一次吃到了芝士蛋糕——是经常取笑她的一个闲汉带回来的,用非常粗鲁地语气说“让你见见世面”什么,但当阿绪拆开包裹得厚厚的点心纸后,发现那窄窄的一块蛋糕完全没有被挤到,当它被颤巍巍地放在盘子里时,细长而完整的边缘一直在抖。

      住在附近的女孩子教会了阿绪一支童谣,可以随着手球的节拍唱起来,唱的是筑紫的二川城:“一座好城,气派巨城,楼阁错落,美轮美奂。金色徽章八重壕,护城壕畔设关卡,关卡周边花烂漫。”

      木叶建立后,越来越多的忍者来到这里,更加高大、颜色也更鲜亮的房屋出现了,曾经在筑紫见过的长桩立起来,人们在那上面拉起了电线,黑色的,长长的胶线一直伸到家里,从天花板上垂下了灯,灯上围着青黑的罩子,母亲抱着弟弟去拉从灯上挂下来的绳,“啪嗒”一声,灯就亮了起来。

      如今回想起来,阿绪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平时见惯了的桌子、柜子、榻榻米,当灯光镀上去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变得又滑又新,清晰的,鲜明的,就像是新作的刀、过年时才会吃到的点心、昂贵崭新的衣服摆在面前,让人觉得又高兴又害怕。

      这里会变成筑紫那样吗?阿绪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心里充满了期待。

      但盂兰会后,好像一切都变回了从前。卖豆子的商人歪垂着头捡豆子,小小的发髻歪歪扭扭地系在脑袋后面,随着动作慢慢散开了。他叹着气,有气无力地捡着豆子,在看见阿绪衣裳上的家纹时更加大声地叹气,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看着他,阿绪觉得好像不断有尘埃积下来,到处都积满了,什么都变得灰灰的,一捏就会碎成粉。

      她眼里闪着泪光,提着重重的网兜,在中午滚烫到发白的太阳下往回走,努力勉励着自己要忍耐,努力不让眼泪滚出来。但日光滚烫,汗水在脖颈、额头上一阵一阵地蛰疼,平时毫不在意的小小的痛,这会儿却让她想要放声大哭。

      “绪!”阿绮突然从树丛后跳出来。

      她到月底就满十一岁,个头比阿绪更高一点,有一双可爱的眼睛,聪明伶俐,让人想起栖息在树梢的雀鸟。

      她们俩在两个月前结成了好朋友,盛夏时手牵着手走过开满菖蒲和燕子花的南贺川,摘下芒草蓬松的穗子,追赶躲在草丛里的小鸟,看到萤火虫就用网兜去捕捉。她们一起吃了水无月饼,还偷偷尝了去年的梅酒。

      但盂兰会后阿绪就没有再和阿绮一起玩过,她知道宇智波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或许以后她们就要离开木叶了。母亲把她搂在怀里,小声地安慰。

      那天晚上阿绪又爬上了屋顶,像平时那样看着远处,瓦片被白天的太阳晒得滚烫,才盖起不久,缝隙里就生出了绒绒的瓦松,旁若无人地要在此处地老天荒。阿绪轻轻抚摸着那些绒毛似的叶片,望着月光下黑糊糊的树影,不知何时,泪珠串成一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阿绪?”阿绮又叫了她一声。

      阿绪一言不发,只低着头,去看网兜里露出来的罐罐坛坛的轮廓,看沙地乱晃乱闪的光线,河水把阳光反射过来,满地都是纤细白亮的光。那些光爬到了阿绮的衣角上,浅色的衣料上绣着深绿色的双羽矢的家纹。

      阿绮没再说话,只用那双可爱的眼睛软软地看着她,像是水洇过河滩,留下鲜鲜润润的沙地。

      阿绪终于忍耐不住,眼泪忽地就落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火影里科技发展真是偏科严重,我感觉应该有点类似大正时代的景象,筑紫一段描述参考了太宰治写的《惜别》,是讲鲁迅先生的,当时刚好是大正年间。
    “DONNALOIA”的西餐馆是小津安二郎推荐的。
    双羽矢的家纹:你们懂的,阿绮的家族。本来设定她们是宇智波双胞胎,后来觉得两个家族的小女孩更有意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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