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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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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寻了一个上午。
牛菀兮设想了许多种场面。
唯独没有眼前的这种。
鲜有人迹的树林里。
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表情呆滞,头发散乱,衣裳狼狈,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擦痕,全身被网兜缠绕着,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吊在一颗高大的树上。
徐风清大概也是没有料到这个结果,他表情空白地与网兜中的少年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道:“小弟弟?你是被哪方妖怪捉来的?”
几人里唯一还算清醒镇定的穆宏开口道:“风清,我们先把孩子放下来,再问也不迟。”
失态,在徐风清的人生字典里是不存在的,他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以正人君子的姿势道:“这位大哥哥说的对,小弟弟,你别怕,大姐姐这就来救你!”
说着,他以折扇挡住少年的视线,用眼神示意着牛菀兮上。
收到信号的牛菀兮暗自叹了口气,任命地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
佩剑出鞘,牛菀兮周身的气势化为凌厉,眼神微眯,胳膊抡圆,手中的剑急射而出,剑锋呼啸,绳子应声而断,在少年落入穆宏怀中的同时,剑也斜插入地。
牛菀兮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手,施施然地跑远,捡剑去了。
穆宏手忙脚乱地帮少年解开了缠绕得乱七八糟的绳子,关切地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可有哪里痛?”
“谢,咳咳咳,谢了,咳咳!”
少年摆手挥散扬起的尘土,从穆宏怀里站直身体,道:“呸!吃了一嘴沙子!呸!不是,你们管谁叫小兄弟啊,看清楚了!小爷是个大老爷们,今年二十五!说起来,真是太感谢你们的帮助了!小爷名叫郝满意!你们呢?”
“什么?!”徐风清震惊得扇子都拿不稳了,看上去活像是惨遭戏弄的良家女:“不会吧?!”以为是个弟弟,结果人家才是真正的大哥什么的,不要啊!
刚捡着了佩剑回来的牛菀兮,赶巧听到了郝满意的话,唰的一声,正要入鞘的剑再次笔直的插进了地里。
碧色衣,长袖边,黑发稚颜,妥妥的一位至多束发之年的少年,除了拥有在束发年纪少见的身高。
真的想不到居然是个已经二十有五的大哥啊!
到底是几人里大风大浪见得最多的,穆宏短暂的惊讶过后,很快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是将惊讶深藏了起来:“莫非是传说中的娃娃脸?”
“小爷我不太喜欢有人评价我的脸,看在我们是初次认识,你们又帮了我的份上就不跟你们计较啦,以后注意点就行哈!”
郝满意的脸上明明白白的传达着爷很不爽的意思,看起来,是真的很讨厌娃娃脸这个词,他四下里张望了几下,忽然脸上一喜,欢跳着一路小跑过去,从不远处的草丛里抱出了一个涂着黑漆的长条箱子:“嘿咻!一个日夜!小爷终于又摸到你了!绝对不会再让人棒打鸳鸯,以致我们俩天涯相隔!”
“郝……大哥,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牛菀兮听他说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用手在之前吊着郝满意的树与草丛之间比了比:“这距离,没有天涯那么远吧?”
徐风清一手撑着树,已经笑得不能自己了:“重点不是这个吧?哈哈哈哈哈!郝大哥,太,太有意思了!”
“咳!”穆宏以手掩嘴,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郝大哥,你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吗?”
一刻钟后。
郝满意把箱子一甩背到身后,眼神游移:“你们想笑就笑吧!”
话音刚落,徐风清笑得已开始捶地,牛菀兮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郝满意,穆宏终于也憋不住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时不时还有笑声从捂着嘴的手指间溢泄而出。
事情还要从昨晚说起,郝满意半夜做梦喝酒,还被馋醒了,索性就在客栈里喝了起来,至于为什么没去酒馆,原因显而易见,酒馆的说他长得一小孩样,就没敢让他进,郁闷的郝满意便溜回客栈厨房兀自扔下银两后摸了几坛子的酒,在自己房中摸黑喝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两个时辰,有些微醉的郝满意听见自个客房屋顶有动静传来,放在平时他是不会在意的,可当下趁着酒意,他背上剑匣翻窗就追上去要一探究竟。
不看还好,一看,郝满意的正义感就上来了。好家伙,那是个正在试图翻进他隔壁的贼。
二话不多说,他当即就追上去,贼人也发现了他,撒腿就跑。两人一个跑一个追,跨过了大半个城东,到了树林里。
然而,天实在是太黑了,再加上酒气上涌,郝满意觉得自己视线开始发蒙,他当机立断就将背着的剑匣朝贼人扔去,但就在同时,难以置信的,他与一只大鸟相撞哀嚎坠地,几乎同一时间,一人一鸟成了难兄难弟。
等郝满意缓过来了,发现自己的处境,自然也没心思再捉贼,他花了半个时辰解开了一同缠在网里的大鸟,结果鸟挥一挥翅膀,转身就走,就剩他孤零零一个。到了黎明时分,又来了一只大鸟,郝满意以为是之前那鸟叫过来报恩的,没想到被鸟啄了半天,不得已又在网里与那鸟搏斗了半晌,快到了中午才终于等来了人。
“所以你的姿势才那么扭曲,哈哈哈”徐风清哥俩好的帮郝满意拍去身上的泥土:“我还以为那是你的爱好!”
“爱好个屁!”郝满意呸了一口:“最好不要再让我见着那贼人和鸟,否则我定要揍得贼人满地找牙!再拔光那鸟的毛!”
穆宏安慰地笑了笑,道:“照郝大哥说的来看,被砸中的贼人应是与你同时掉了下来,而现在,箱子还在这里 ,人却不在。”
“郝大哥都摔成这样了,贼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徐风清笑嘻嘻的随手撩起一缕头发甩至身后:“肯定跑不远,等抓回来我们就可以对他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呵呵呵呵!”
郝满意赞赏地拍了拍徐风清的肩膀:“兄弟!挺对小爷胃口的嘛!那人被剑匣砸中后背,必然受伤不轻,不说别的,骨头断个几根是难免的。”
“剑匣?”牛菀兮得到郝满意的同意后,小心地摸了摸他背上的剑匣,入手光滑坚实,虽是木质却透着股金属的质感,绝非凡物。
说起自己的宝贝,郝满意是骄傲不已:“剑匣是我们家传的自制武器,据说由整棵椴木制成,到小爷我这代,剑匣内部已经被改造了无数次,除了主武器剑外,还有许多内藏机关与暗器的暗格。所以没经过小爷同意你们最好不要乱碰,很容易伤到自己。”
牛菀兮边打量着剑匣边随口问道:“郝大哥,这么多暗器机关你不用,昨晚怎么光用扔的?”
“小爷我,我喝高了,忘了!”
找贼人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人在离村道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趴地睡觉的贼人。
“可让爷找着了!”郝满意撩起衣袖,一把拽住贼人的领子:“看小爷我把你打的妈都不认识!”
“诶!”徐风清眼疾手快地拦住郝满意就要揍下去的手:“记得打脸,他肋骨还断着呢,小心别打死了!”
郝满意不耐烦地道:“知道!”
“诶!再等等!”
郝满意牙齿咬得咯咯响:“……又怎么了?”
徐风清看到郝满意的眼神,麻溜地道:“他这还晕着,别等会打了半晌还不知道是郝大爷揍的他,看我帮你弄醒他!”说着,就朝着贼人的人中掐了下去。
郝满意也不等嘤嘤转醒的贼人彻底清醒过来,抡起拳头就对着贼人的脸来了个左右开弓,可叹可怜个贼人,坏事作尽,终是报应上门,直被打得嗷嗷叫唤,脸如泼墨,红黑青紫得倒也挺鲜艳。
等到闻风赶来的衙役挤过看热闹的人群,给喊着救命的贼人戴上了枷锁夹板,衙役都还没回过神来,这年头,逮贼的怎么比贼还凶神恶煞?
远远站着的穆宏背着手看着热闹,对徐风清道:“衙役,你叫的?”
“不是,是热心的百姓叫的。”
穆宏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也不说对还是不对。
牛菀兮啃着打包带来的最后一个包子:“师兄你什么时候让人去叫官府的人来的?我都没看到。”
“你们当然没看到!因为你们都在忙着看热闹吃肉包!”徐风清气急败坏:“别藏了!你!就是你!穆宏!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背着的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我特意留的肉包!”
穆宏脸皮一红,尴尬道:“风清,你别这样,等回去了,我再请你一屉肉包就是。”
正说着,那边没贼人可打的郝满意走了过来,一脸的意犹未尽:“那贼全招了,果然是个丧尽天良的,连着几年了,不仅是惯偷,还是个采花贼,虽然一朵花都没采着,哼!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是难怪!就应该再给他几下!”
徐风清呼啦呼啦地扇着扇子:“过过瘾就行了。”
“风清兄弟,你很热吗?现在还没到夏天吧?”郝满意担心地看了看徐风清:“你,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呸呸呸!童言无忌!”徐风清破口大骂:“我没病!别咒我!你别管!”
“行行行!”郝满意摆摆手:“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牛菀兮道:“没什么打算,就四处看看,郝大哥有什么地方推荐吗?”
“推荐什么的我也不懂,不过有一个地方你们没事的话倒真可以去试试!”
穆宏:“愿闻其详。”
“江湖榜知道吧?一年一次,上至各家各派,下至普通人,只要上了擂台就算参加,每年为了排名,人啊,那是蜂拥而至,你们可以去看看,愿意上擂台就挣个排名,不愿意就看个热闹。今年是在禛州城举办,差不多再过个四五个月就开始了。”
“这次倒是没有乱用词啊,真无趣!”徐风清无视了一干疑惑的视线道:“行!下一个目的地就定为这个了!也该为我家师父增增光。说来,郝大哥也是要去的吧?不如一起?”
郝满意摇了摇头:“我还有个地方要先去,不嫌弃的话,你们之后就在禛州城的酒醉楼里等我吧,那里有人会招待你们的,如果你们比早我到了,报我名字可以免费让你们住。”
“如此,多谢了。”徐风清抱拳道:“郝大哥多保重,再见啦!”
郝满意随意挥了挥手:“彼此彼此!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