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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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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都以为徐风清会潇洒的坐下,然后将昨晚他们孤男寡女时发生的事款款而谈的时候,徐风清竟然表示自己只是来报个平安,见大家都在,他也就不用费力一个个去打招呼云云,而后便悠悠然的回房补觉去了。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惊讶下没人出手拦他,也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衣袂飘飘的消失在拐角处。
即使徐风清的现身近乎昙花一现,但众人还是眼尖的看见了他眼下淡淡的青黑,那是彻夜未眠留下的痕迹。
其他人嘿嘿嘿笑着猜测徐风清昨晚是有多辛苦,唯独牛菀兮盯着自己脚尖发呆。
她曾经惊讶于一晚没睡的师兄眼下的青黑,那时被师父操练的狠的师兄顾不上管理形象,整个人大咧咧的半躺在树上,晃荡着悬空的双脚,呲出一口白牙:“我这黑眼圈也就看着吓人,没什大事,不过就是特别显眼,当然,这也是因为你师兄我脸皮薄啊!单就这点,已是够万人羡慕!”
可牛菀兮一点都不羡慕,甚至完全不信厚脸皮的师兄明显满口胡诌的鬼话,然而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一晚没睡。
他在倾城院,与绿盈姑娘在一起,直到天明。
他的身上沾染着绿盈姑娘房里的香气,不浓,却萦绕不散。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近乎晕眩的失重感骤然袭来,携带着令她束手无策的心慌。
又是这种感觉?宛如逃避,牛菀兮身形微动,敛了全身的气息,悄然离开了大堂。
她离开没多久,大堂里的几人渐渐安静下来,互相转头看看,才发现遍寻不到牛菀兮的身影,还是严蓉摆摆手:“算了算了,随她去吧,我不管这档子事了。”她边说着,边看着穆宏将黏在厅堂门口的视线移开,而后他慢慢笑着,继续跟郝满意聊了起来。
离了严府的牛菀兮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哪去,只是觉得她无法再在那里待下去。
她走得很慢,间或有些孩子气的用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石子被踢得重了,咕噜噜的滚到远处,牛菀兮的视线下意识的跟着小石子走,停在一双男士鞋前。
她本能的向上看去,那人竟是云初阳。
正在监督伙计搬运货物的云初阳感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头寻找,对上了牛菀兮的视线。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相互对视了一会,还是云初阳先移开了视线,他招手叫来个伙计交代着,而后便朝牛菀兮走来。
两人汇到一处,云初阳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走走?”
“可你......”牛菀兮盯着他苍白的脸有些犹豫 ,毕竟按昨晚看来,云初阳的身子骨并不算好,能否走动,能走多久,她一概不知,要是走出个好歹,人家家里人怕是要拿刀把她砍了。
云初阳自是一眼就瞧出了她的疑虑,薄唇勾出抹带着点自嘲的笑,手指着一个方向:“不碍事的,几步路而已,我还是吃得消的。”
在他手指的方向不远处,有座不起眼的小茶楼,门前没什么人停留,茶楼就安安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牛菀兮瞧着,觉得这茶楼与云初阳挺搭。
然而出乎意料的,尤其在云初阳要了一壶顶好的碧螺春和一小碟糕点后,牛菀兮才不由感叹,这茶楼虽小,五脏俱全。
云初阳不紧不慢的倒着茶水,苍白劲瘦的手握着青色茶壶,衬得他愈发的没有血色。
宛如知道牛菀兮在看什么想什么,云初阳一开口就解了她的疑问:“我的病打小就有了,说重也不重,但一直好不了,以前为此学了点武艺,想着能强身健体,病也能慢慢好。”
他无奈笑着,脸上丝毫未见悲天悯人:“结果如你所见。”
闻言,牛菀兮沉默着,因为云初阳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她的附和。
清香碧绿的茶水浸过舌尖,清爽甘甜,云初阳扭头看着窗外街上的人来人往,神色平淡:“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什么?”
云初阳不顾尚在疑惑的牛菀兮,转回头直接道:“他俩喝酒喝了一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放心,是真的,是倾城院里的人告诉我的,毕竟我去找绿盈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也就熟了,更何况我的心思恐怕没几个看不出来的,他们能帮也会帮我点,可能是看在我这身子骨的份上吧。”
毕竟没有哪个做这类营生的会拱手把自己家的红人头牌打包送出去,哪怕对方愿意花大价钱或一直出手阔绰,除非人知道这事断不会成,那么他们做做顺水人情又有什么坏处呢?
说到最后,他依然语气平淡,平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牛菀兮觉得现在的云初阳其实跟绿盈很像,谈论自己的事时都像是带了层面具,表面看似冷漠,底下却早已惊涛骇浪。
但那是别人的事,她不关心,她也没那立场,可她的好奇心还是被吊了出来,因为云初阳念绿盈名字时,语调与众不同的勾起来,印象中,有谁喊人名字也是这样,然而一时半会的,她什么都想不到。
可“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云初阳重新看向窗外:“那你以为我想跟你说什么?”
“看来徐公子什么都没跟你说,在我看来,什么都不说跟绿盈的婉拒,倒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人到底在神叨叨的说些什么?牛菀兮难得不耐的很想问出口,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什么,但听着云初阳笃定的语气,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沉默在继续。
而沉默注定会被打破。
只是打破沉默的,是一支呼啸而来的箭矢,挟带着浓厚的杀气,冲着牛菀兮面门而来。
人在看到有东西飞来时往往会有三个反应,原地不动发呆,躲避,拿手挡。
而会武功的人比普通人少一个选择,他们会躲,会挡。
现实却经常会限制人的选择,好比现在,坐在椅子上的牛菀兮前边是桌子,桌子后是云初阳,背后是椅子,椅子上有其他人,躲是可以,但她不能,倘若她发力躲开,他人必定要受伤,而身子骨本就弱的云初阳......她想不下去了。
腰间佩剑根本来不及出窍,牛菀兮手腕一翻,单手握住孙膑拐把手,手腕和手指配合,将单拐舞的密不透风,形成了一道屏障。
叮
牛菀兮瞳孔骤缩。
箭矢上传来的压迫感让她心惊,她实打实的用拐挡住了箭矢,然而,长箭力道不减,整个箭身因撞击发生弯曲,下一瞬,又一支箭袭来,目标却不是她,而是第一支箭。
不好!
“躲开!”
她想让云初阳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第二支箭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打在第一支上,下一瞬,火花闪烁,第一支箭被打的生生变了轨迹,径直朝云初阳方向射去。
云初阳早就惊呆了,他的心里在叫嚣着逃命,身体却纹丝不动,只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切,背后是湿淋淋的一大片冷汗。
然后,他的视野里是一片鲜艳的红色,温热的红色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滚下,一部分与茶里的红色混合,一部分与桌上的红色汇合,再度滴落在地上,蜿蜒曲折,凝成了一道红线。
周围爆发着许多人的尖叫哭嚎,后知后觉的,他才意识到,那是血,鲜红的血液。
“没事吧?”
云初阳缓慢的调转视线看向血的源头:“这话该我问你吧?”
“也是。”
听着牛菀兮云淡风轻的回答,云初阳觉得自己的脸在抽搐,他看着眼前这个举着手,面无表情的好像右手手掌和左肩膀被箭贯穿血流一地的人不是自己一样的牛菀兮,他突然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怎么越看那伤口,他越觉得自己手都开始隐隐约约的疼?
“云公子,请躲到墙壁后边藏好了,让你家里人来接你,目标是我,你很安全。”
“你要去追?疯了吗?跟我躲起来,等安全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牛菀兮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边说边利落的拔出还插在身上的箭矢,喷出的血液再度溅到云初阳身上,后者却没什么反应了,她又看了眼后者,平静的从怀里掏出金疮药,涂药的手法简单粗暴。
跟她一块走,恐怕她死不了,死的是弱不禁风的云初阳。
很突然的,云初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间闭嘴不说话,安静的走到墙壁后边,找了个角落,朝牛菀兮拱了拱手,意思是我躲好了。
虽然在跟云初阳讲话,但牛菀兮的注意力始终在箭矢射出的方向,现在见云初阳不会有什么事,对面阴影处开始有了动静,她便也不再废话,单脚踏上窗户边就要往外冲。
“对了。”
“什么?”
“严府,帮我通知下。”
云初阳震惊的看着自顾自说完就闪身冲出去的牛菀兮,无语凝噎。
“那个,这位公子——”
云初阳看着走到自己面前面露难色的小二,以及对方指着的烂摊子,嘴角抽搐,但想到当事人毕竟救了自己一命,便缓缓挤出个微笑:“没事,我会赔的。”
花出去多少银子,云初阳压根不想知道,出了茶楼,正好碰上寻来的家丁,他也不废话:“送我去严府,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