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榜单那些事》瓜栗

20、20

　　未行出百步，徐风清的步伐便逐渐迟滞，不知不觉间两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而走，还在左顾右盼的郝满意对此是分毫未觉，还在呜哩哇啦的喃喃着要买些什么吃食。

　　原以为烦恼的事抛诸脑后，就万事大吉，没曾想，越想忘记的事，越是清晰的印刻在脑海里，无法视而不见，更做不到熟视无睹，思绪犹如滚雪球般堆积，愈发的大，愈发的沉。

　　心绪千回百转，徐风清终是在人来人往中驻了足，他出声叫住郝满意，看也未看，就伸手随意的指着一个方向说：“郝大哥，我们买那个怎么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人声嘈杂，恰好的遮掩。

　　“没问题！”郝满意爽快地快步而去。

　　郝满意一转身，徐风清便足一点，腰一转，身影快如鬼魅，直接回到原来的摊点，迅速地买下挂饰，珍而重之的藏进自己的贴身衣兜里，而后再度运功闪身回原位，等着郝满意回来，因为他不知道他刚才手指的是哪儿。

　　郝满意很快就回来了：“给！”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徐风清，笑的得意：“没想到你要买这个啊，怎么样，我就说吧？这个很好吃的！”

　　徐风清举着被郝满意塞过来的糖葫芦，麻木的咬下一颗山楂，无语凝噎，抬头四处望了望，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家摊位，没错，还是原来的货郎，熟悉的味道。

　　他就随手一指，为什么会这样！头一次，徐风清恨上了自己的手，但也只恨了一秒，便任命的吃起了今晚的第二串糖葫芦。

　　牛菀兮跟穆宏刚回到酒醉楼楼下，就听着严蓉的声音道：“等你们好久了！”

　　抬头看去，就见严蓉倚靠在二楼雅间的窗户上，举着杯酒盏对着他俩示意。

　　入了座，穆宏为自己跟牛菀兮分别斟了杯酒，看了看严蓉身旁的酒坛子问道：“回来很久了？怎么不多逛会儿？”

　　严蓉：“耍了两场的枪，活动活动筋骨也就差不多够了，这夜市以前也来过几次，没你们那么有新鲜感。倒是这酒醉楼的酒，真是极品。”

　　穆宏笑道：“原来严家大小姐还是个酒中豪杰，佩服佩服！”

　　“佩服什么？”

　　郝满意酸溜溜的声音忽然响起，几人回头瞧去，郝满意正和徐风清一起走了进来。

　　只一照面，徐风清便看见了牛菀兮头上的木簪，他转头看向穆宏，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没有火花四溅，反而更接近于蜻蜓点水的一眼，穆宏朝着他点了点头，两人几乎同时收回了目光。

　　严蓉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出言道：“坐下休息会吧，过不了一会儿，若晏姐吩咐厨房做的宵夜应该就会送来了。”

　　“那敢情好，我正还有点饿。”

　　郝满意迅速地窜到严蓉身边，挨着她坐下，徐风清便也随着他在牛菀兮的对面坐下了。

　　看着入座的徐风清，牛菀兮摸着酒盏的手微微停顿，师兄的脸色如常，可常年相伴而来的默契却在告诉她不对劲，师兄现在的情绪很是糟糕，然而，这是何故？

　　她方想开口询问，店里的小二正端着一盘子的宵夜走进了雅间，是杜若晏亲手做的春卷与莲子羹，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郝满意和徐风清率先动起了筷子，吃的是津津有味，见着如此，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被牛菀兮重新咽了回去，或许，现在询问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就如同牛菀兮能看出她师兄的不对一样，徐风清自然也是瞧出了她的欲言又止，然而，他佯装不知，并非他过于矫情，而是徐风清有着自己的考量。

　　他这个小师妹涉世太浅，七情六欲太淡，他并不想让这样的牛菀兮靠发问来知晓一些事，他希望她能自己察觉到，更何况他......

　　想着想着，他默然地舀起一颗莲子吃下，淡淡的清香，发涩的苦味，却味同嚼蜡。

　　“嗷！”

　　郝满意的脸扭曲成一团：“好苦！这一定是小张挑的莲子，莲子心又没剔！苦死爷我了！”

　　他手捂着嘴，伸出舌头连呸了数下，看来真是苦极了，连身边坐着的严蓉都忘了，还搬出了许久未用的自称。

　　严蓉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肘子：“爷什么爷！多大的人了，别挑食！”

　　原来是莲子心啊，难怪有苦味，徐风清再度舀起一颗莲子送进嘴里细嚼慢咽：“郝大哥，听严蓉姑娘的话，良药苦口嘛！”

　　郝满意：嘤嘤嘤......

　　与此同时，陈明春跟陈晓平两人正藏身在酒醉楼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晓平双手自然地垂着，身子挺得笔直，微皱着眉看着整个人都趴在墙上，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的陈明春，一时无语。

　　“下来。”

　　“这样方便嘛！”

　　虽然这样说着，陈明春还是收起了奇怪的姿势，转而轻靠在墙上：“夫人的方式真够拐弯抹角的，你说，人能信我们吗？”

　　陈晓平想也不想地说：“不能。”

　　“那怎么办！”陈明春看上去有些抓狂：“我的钱！还有我的前途！都不能毁在这该死的身上！”

　　“安静。”陈晓平看着张牙舞爪的陈明春，又补了句：“靠你。”

　　“我才靠你大爷的！我一点也不擅长这种事！要上也是你上啊！凭什么是我打头阵？”

　　陈晓平黑沉沉的眼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陈明春便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脾气，犹如一只被拔了獠牙和爪子的老虎。

　　等陈明春彻底安静下来了，陈晓平才幽幽的吐出一个字：“去。”说着，一脚将焉了吧唧的陈明春给踹出了角落。

　　猝不及防被踹到大街上的陈明春，心里是万马奔腾，可想到身后盯着他看的陈晓平，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他可不敢真惹毛了陈晓平，想到陈晓平那一手铁弹丸，他就觉得自己屁股火辣辣地疼。

　　大街上，酒醉楼前，众目睽睽之下，避无可避，也不能呆站太久引人注意，陈明春只能揣着颗敢怒不敢言的心，硬着头皮踏进了酒醉楼，他前脚刚动，陈晓平后脚便跟了上去。

　　“这位客官，您再有什么事也不能这样硬闯啊！”

　　“我真有急事！”

　　“客官你这样我很难办啊，会吓着其他客人的，还请不要再为难我了！”

　　“你让开！我要找我家的大小姐，那可是我家失散多年的大小姐啊！要是又不见了，你我都要提着人头去见我家大人！”

　　听见楼下动静的郝满意直接拍案而起：“什么人竟敢来我姐的酒醉楼闹事？看我不去收拾的他呼爹喊娘！”

　　“慢着慢着。”徐风清一只手按住就要往楼下冲的郝满意，“听起来似有隐情，不如先搞清楚状况，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几人鱼贯而出，心急的郝满意直接跑下了楼，其余人则倚在二楼楼梯栏杆上向下望去，就见着店小二死守着楼梯口不退，他的前面是两个穿着黑衣短打的男人，最前面的男人腰间挂着条筒子鞭，状似焦急地与小二推搡着，后边的另一个男人身上不见任何武器，正低垂着头，神情难辨。

　　“喂！你俩干什么呢！欺负我家小张啊？看爷不收拾你！”

　　店小二小张一回头，看见撸着袖子往下冲的郝满意，又是头疼不已：“哎呦！我的郝少爷！你怎么下来了？”他真怕这位爷一个激动把事情给闹大了，不是他多心，而是郝少爷有着不少的前科。

　　而郝满意这会压根没瞧出小张的担心，照旧下着楼，他那嗓门一囔囔，两个男人的视线便转向了楼梯上，这一看，前边男人的眼睛瞬间直了。

　　他猛一发力，挤开身无武功的小张，又推开冲过来的郝满意，趁着众人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径直奔到正不知道盯着何处发呆的牛菀兮脚边，随后，在众人呆若木鸡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牛菀兮的大腿，嘴一张，就是一顿嚎叫：“大小姐诶！我苦命的大小姐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老天有眼啊！我陈明春总算是圆了个心愿呐！哇啊啊啊！陈晓平你快来看啊！是真的大小姐！”

　　牛菀兮：？

　　被暴力推开的郝满意：我哔——哔——

　　所以你刚才那么抗拒是为了什么......陈晓平默然地看着上边，正抱着人大腿卖力哭嚎的陈明春，内心里只想把这只拖到没人的角落狠狠地揍上一场。

　　忍住了内心的冲动，陈晓平面无波澜地缓步上前，拽着陈明春的后衣领将化身狗皮膏药的他拉了起来，手上又使了个暗劲，示意他见好就收。

　　而这一幕在其他人看来，就是陈明春在被陈晓平拉起来后，很响亮的打了个哭嗝，酒楼瞬间安静了。

　　忠心耿耿，情深义重，多么真情实感。

　　在场的人在无意识中首次达成了一个共识。

　　事发突然，真正的始作俑者陈晓平也没料到如此场面，但不管怎么说，似乎是对他们有利的局面，他决定由着新出炉的戏子——陈明春去了。

　　“那个，”陈明春抬起只手，一脸抱歉的注视着牛菀兮，“我们找个方便的说话地吧，我会告诉您来龙去脉的，还请您相信我，当然，如果您愿意，您的朋友也可以一起来。”

　　迎着陈明春欣喜期待的目光，还有一干人等好奇探究的视线，大脑险些停摆的牛菀兮依旧是面无表情，显得高深莫测，而熟悉她的人都心下明白，她这是又神游天外了。

　　左思右想了半晌，牛菀兮觉得一直这么晾着人家不大好，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