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榜单那些事》瓜栗

19、19

　　琳琅满目的饰品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不大的铺子里，在牛菀兮眼中，不像是个店铺，反而类似个观光景点，用来展示各色饰品的地方，但这无关紧要，她对自己看到的很是满意。毕竟没有其他地方能让她一下子看见那么多的首饰，虽然她对这些并不怎么上心。

　　金银制的，玉雕的，镂空样式的，刻花的……牛菀兮看了一圈下来是晕头转向，她旁边万众瞩目的穆宏倒是面不改色，熟稔地挑选着在牛菀兮看来不是一个世界的饰品。

　　“……谁的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穆宏抬头诧异地抬头：“抱歉，我刚没听见，菀兮姑娘你说什么？”

　　牛菀兮指了指他手里还未放下的发簪：“看你挑的这么认真，就想问下你是要买来送给谁的吗？”

　　闻言，穆宏也并不急于回答，他来回地看了看手里的发簪跟牛菀兮，便将手里华美的发簪放了回去，信手拿起了旁边的一支簪子别到了牛菀兮的发上：“失礼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背在身后的手却在微微发抖：“送你的。”说着便向货郎买下了这支发簪。

　　“等等！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牛菀兮慌张地将簪子取下，看也未看就要去找货郎退货。

　　身形微晃，穆宏便挡住了牛菀兮的去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莫慌，仔细看看？”

　　牛菀兮定睛一看，一支桃木簪静静地躺在自己手中，没有什么繁复花式，只在雕成流水样的一头上镶嵌了颗翠绿的石头，样式简单，却古朴大气。

　　“二十文。”穆宏一点点地加着自己的筹码，“不值什么钱。牛首山一次，落雁坡一次，两次，你救了我两次，别的不说，我总要报答你的，难道我的命还不如这支木簪？”

　　“可，你之前已经把你家木牌给我们了，那够贵重的了，而且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为朋友两勒插刀，不需要计较这么多的。”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要多说了。”他摇了摇头，为了让她能收下这支发簪，他加下最后的筹码：“朋友间的小惊喜，你就收下吧！”

　　他轻轻地合上牛菀兮还悬在半空的手，面容诚恳。

　　实在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牛菀兮叹了口气，只好收下，反手便要将木簪别到发上。

　　“等等！”

　　牛菀兮的手应声而止，在她困惑的视线下，穆宏温柔地拿过木簪：“我来帮你。”

　　因为要带发簪，两人的距离自然而然的缩短着，牛菀兮微微低垂着头，后领露出一小节白皙纤细的脖颈，安静乖巧地任凭穆宏整理着她的头发。

　　除了师父师兄们，这还是牛菀兮第一次与男子离得这么近，近到能够感受到他略高的体温，以及身上若隐若现的悠悠香气。

　　好奇怪，牛菀兮心想，男子也可以这么香？与他一比，自己反倒是成了糙汉子。

　　眼下，穆宏并没有闲情去窥探牛菀兮在想什么。

　　明明是自己提议的事情，穆宏却忽然感到了一丝手足无措，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在往心脏而去。手里的青丝如瀑如绸，脖子那露出的一小片皮肤，白晃晃的，女孩子特有的柔美。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在心里默念着，同时庆幸着自幼研习的君子之道。

　　他别开眼，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没过多久便帮牛菀兮盘好了头。

　　“你盘发手艺真好，”牛菀兮借着店里的铜镜瞧了瞧自己的新发型，感叹着：“比我强多了。”

　　心脏还在骚动，穆宏不着痕迹地抚了抚胸口，撇过头，假装在看别处：“算不上好的，只是以前经常帮我母亲弄头发，还算顺手，你多练练肯定比我强。”

　　牛菀兮摇着头说：“到我这纯属浪费时间。”

　　穆宏看着她，嘴角浮现一抹真切的笑意，目光灼灼：“你与我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是吗？”牛菀兮正顾着挤过店内愈发拥挤的人群，一心想走回街上，便没有在意穆宏的话，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我们赶紧出去吧，人太多了。”

　　好不容易出了店铺，牛菀兮舒出口气，宛如新生，但没走出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望向身旁的穆宏：“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身上好像有股香气，是熏香吗？”

　　“你说的应该是这个吧？”穆宏拿出一个小香囊给她看：“兰草香。随身佩戴香囊是我的习惯。”

　　牛菀兮有些诧异：“同行这么久，我居然才发现你随身带着香袋。”

　　“不急。”看到因自己的话而明显疑惑的牛菀兮，穆宏并未再多说，他心想，慢慢来，来日方长。

　　他看着快他半步，走在斜前方的牛菀兮，凝视着她头上他送与的发簪，淡笑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逛回去吧。”

　　牛菀兮：“行。诶？不用帮严蓉姐他们也挑个吗？”

　　“没事的，徐风清跟郝大哥是男子，用不上这些，而严蓉姑娘的，恐怕自是会有人送，我们要是送了，就多此一举了。”

　　牛菀兮：？

　　“大哥诶~你还要看多久？你在这摊子前已经挑选了二刻钟啊！”

　　徐风清无奈地摇着扇子，看着郝满意对摊子上的小玩意儿挑挑拣拣，那样子，压根儿不像是挑选送人的礼物的，更像是在捡菜，尤其是他背上不小的剑匣，此刻在徐风清眼中，就是大型的改良版菜筐，随着郝满意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晃得他脑壳疼。

　　“别光顾着催我！”郝满意头也不回地道：“你还不如来帮我看看，你说蓉蓉会喜欢什么？她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吗？我是觉得挺有趣的，大小也合适，可以随身带着，这样看见它就可以想起我。你说是挑文的？还是武的？这里还有动物跟人的造型的，诶，风清——”

　　郝满意上下嘴皮子一动，徐风清就知道自己的耳朵要遭殃，真不知道严蓉是怎么忍受这话痨的。

　　但会吃亏的，就绝不是徐风清。

　　本着有难同当的原则，他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她知道你背地里叫她蓉蓉吗？”

　　“！”

　　效果是立竿见影，郝满意的上下嘴皮子终于停止了祸害行动，徐风清的耳朵恢复了清净，果然，徐风清享受着，自家宝贝扇子扇出的风就是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世事大半都与期望相反，郝满意闭嘴了一弹指的功夫不到，再度“深情”呼唤着：“风清啊，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来来来啊！说不定还能挑到个你想要的，风清啊~”

　　他怎么会想要挑这种小玩意儿？他又不是女子，也不像郝满意一般有要送礼的对象……

　　脑海里骤然浮现的面庞让他的思绪与所有的反驳都偃旗息鼓，摇扇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停顿了下来，不耐从他清隽的眉眼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人看不分明的沉重，然而顷刻间，一切重归于平静。

　　“来了来了！”

　　徐风清的口气一如之前的略显不耐，脸上却是难寻踪迹。

　　郝满意献宝般的将手里的两个挂坠伸到徐风清面前：“你看看，挑哪个好？纠结啊！”

　　他的手里拿着一红一绿的两个挂坠，红的是匹汗血宝马，高扬着两只马蹄，一身睥睨天下的气势，栩栩如生，绿的是颗绿叶白菜，普普通通，但看上去水灵灵的，倒也算的上是可爱。

　　宝马他还能理解点，挺配严蓉的，尤其是那一袭红衣跟她的飒爽英姿，可是，白菜是什么鬼？徐风清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疼，他指着那颗白菜问道：“为什么挑个白菜？难道严蓉她喜欢吃白菜？”

　　“才不是！”郝满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不觉得这个挺好看的吗？多像真的白菜，还很新鲜的样子。”

　　徐风清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郝满意，碧色衣，白嫩嫩的娃娃脸，恩，是挺新鲜的。

　　感情是合了自己的眼，那还做什么选择！徐风清：“既然喜欢，两个都买吧，定情信物之类的，不都讲究成双成对？你这俩玩意儿看上去不像是一对的，但好歹数量是两个，勉强是一对吧！以后你回想起来也舒服点不是？”

　　郝满意点点头，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听取了徐风清的意见，全买了下来。

　　说话间，徐风清无意地扫过摊点，目光忽的凝在一物上，停顿片刻后，他又移开了眼，自觉无人察觉。

　　可他这么明显的异常，哪里逃得过正看着他想要说话的郝满意，江湖中人的眼力都尖，只是一瞬间的凝视，郝满意也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让他失态的物事。

　　那是一枚琥珀色的小挂坠，一只小牛昂着头，扬着四个小蹄子步在流云上，神情欢快，憨态可掬。

　　牛，牛啊……作为情场中人，郝满意领悟的飞快，他咽下方才就要到嘴的话，手肘轻轻戳了戳徐风清，挤眉弄眼的道：“送人啊？那就买呗！”

　　徐风清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不买。回去了。”

　　“诶诶！”

　　郝满意赶忙追了上去：“做什么那么急——”

　　当看到徐风清漆黑的双眼，他未完的话戛然而止，不要问，不要说，郝满意清清楚楚的从那双眼中看出了如此深意，虽然他不明白，但他决定照做：“行！我们回去吧！”

　　“谢谢。”

　　声音轻如絮，被风一吹便消散在空中，再也无处可寻，像是从未存在过。

　　“不客气！”

　　但郝满意他听到了，很清楚，如有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