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榜单那些事》瓜栗

18、18

　　楼外，烟雨蒙蒙，街上行人稀少。

　　雨打屋檐，淅淅沥沥，半透明的雨帘，将断未断。

　　天色暗沉，阴云叆叇，这雨约莫一时半会的停不了了。

　　桌上的姜汤早已撤下，摆上了用来悠闲的吃食，牛菀兮半枕着手臂歪斜地靠在桌边，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杯盏，浑身懒洋洋的，一点也不想挪窝。

　　穆宏端正地坐着，受过贵族教育的他，偶尔品上口糕点，姿势也极为优雅，他细嚼慢咽地清完嘴里的食物，语气满是遗憾地说道：“看样子到晚上了，这雨也不会停，又看不了夜市了。”

　　徐风清惊讶地转头：“你居然会对这感兴趣？我还以为夜市什么的，你早就逛腻了。”

　　穆宏摇摇头：“以前只跟父亲出来办事时去过，可那哪里能称得上逛？”

　　闻言，郝满意也看向他：“我听你们说，你不是家里出事后，自己出来了？这一年半载的怎么不去看看？”

　　“哪有那个心情。”

　　现在说起这件事，穆宏已能面不改色：“只是这雨，可惜了……”

　　严蓉：“你若真想，我们也不急于一时——”

　　“什么可惜了？什么又急了？”

　　推门进来的杜若晏在知道了原委后，掩嘴笑道：“放心好了，今晚你们肯定能去成！依我看啊，这雨到傍晚就能停，到那时，夜市也差不多要开了。”

　　一听这话，严蓉也坐不住了：“看不出，若晏姐你原来这么厉害。”

　　杜若晏听严蓉这么说，笑得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呵呵呵，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无非就是仗着在这住久了，比你们有经验罢了。我来原是想问问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没有，这下正好，我也就不准备了，你们去夜市上买些小吃尝尝，晚上要饿了，你们回来我再烧点给你们吃便是。”

　　红日西斜，云散雨消。

　　果然如杜若晏所说一般。

　　这雨来势汹汹，去时戛然而止。

　　禛州夜市。

　　天字年间最出名热闹的晚间集市，这里有许多知名的当地美食，还有外地的特产，白日里集市上有的，甚至没有的，现在应有尽有。想要寻找符合自己地位的商品的贵人，喜欢稀奇事物的旅人和想逛街品尝美食的平民，都可以在这里尽兴，也就造就了禛州夜市无比的热闹喧嚣。

　　严蓉跟牛菀兮打头阵，三个男人跟在她们后面，众人一路走，一路赏玩，说笑，吃着摊点的小吃。

　　郝满意一手抱着油纸包，一手拿着串肉串，嘴里一鼓一鼓的，吃得是满嘴抹油，眼睛还在四处搜寻着下一个目标。

　　他嘴里含着食物，又用嘴叼过手里的肉串，好不容易腾出了只手拉住徐风清的胳膊，含糊不清地道：“侬跟窝奶！”

　　说完了也不管徐风清是否明白了自己的话，直接手上用力，将徐风清拖向了他选中的下个目标。

　　整个过程，其他人丝毫未有察觉，走在前头的牛菀兮跟严蓉是根本看不到后面，在他俩旁边并排走着的穆宏则是目视前方，正满腹心思，压根儿没在意过他俩人的动静。

　　周围人声嘈杂，扯开嗓子喊的话估计那三人能听到，可关键是现在在外面，这行为太过有损形象，徐风清是万万不会做的，再加上胳膊上宛如铁钳的手，他只能无奈地被郝满意拉着走，但其实私心里，他有点好奇郝满意接下来会带他去哪里。

　　走了半天，郝满意终于是开恩的放开了手。

　　哦，到地方了，徐风清一抬头，看到面前摊位上醒目的大字——冰糖葫芦，十文一串。

　　……徐风清顶着张难以言喻的脸，无言地看着郝满意愉悦无比地买下了两串糖葫芦，然后看着他将其中一串递到了自己面前：“……郝大哥，你是要做什么？”

　　郝满意又将手往前了几分：“吃啊？还能做啥？给你！这家的糖葫芦看起来是真不错，你看这糖浆的颜色，还有这个山楂，又大又红，童叟无欺啊！”

　　抵不过郝满意的热情，徐风清犹豫地接过了那串糖葫芦，咬了一小口，酸甜脆口，与他平时的口味相去甚远。自己第一次吃这种食物是什么时候来着？那时候的记忆染着深沉的黑色，他不是很想记起来。

　　又咬了一小口，徐风清看了看眼里的期待都快溢出了的郝满意：“还不错。”现在这样的时光，是真的很好，可是能持续多久呢？

　　“我就说吧！”郝满意姿势艰难地啃完肉串，开始吃起糖葫芦，那神情，仿佛在吃着人间极品。

　　“你不是在禛州待了挺长时间的，怎么跟头次来夜市一样？”徐风清把折扇系在腰上，即使吃着糖葫芦，也是一派玉树临风，引来众多少女暗送秋波。

　　长得好就是容易招蜂引蝶，郝满意酸溜溜的想着，自己也长得不赖啊，怎么就没见谁对自己脉脉含情？倒是不少女子对自己温柔的笑过，只不过嘴里通常喊着漂亮弟弟。

　　越想越糟心，郝满意泄愤地咬了一大口糖葫芦：“我都多久没来了，而且还多了好多新摊点，四舍五入下，可不就是头次来？”

　　“……算你有理，不过吧——”徐风清背着手偏过头看他，眼里笑意戏谑，“你不自称小爷了？可是严蓉严姑娘的关系？想当初，我们刚认识，你可是一口一个小爷叫的可开心了。”

　　郝满意一张娃娃脸涨的通红：“跟，跟她没，没关系！我是觉得对自己人这样不太好，但对外人郝爷还是郝爷！”

　　“为什么不称大爷？”

　　……郝满意：“太老了。诶？他们人呢？”对此，徐风清已经不想回答了。

　　丝毫没有发现少了两人的一行人继续往前逛着，就见前方人声鼎沸，间或有火光从人群缝隙中一晃而过，连发着呆的穆宏也注意到了。

　　好奇心驱使下，三人好不容易挤过人墙，便看见人群环绕的中心是三个耍着火枪的艺人。

　　一杆枪，两头燃火，三人共起舞。

　　拖长的剪影，火星的燃灭，在瞳孔中留下斑驳的彩色碎片，犹如烟花般绚烂，目眩神迷，引得围观人群连连叫好。

　　穆宏笑道：“这枪使得着实不错！”

　　严蓉看到有围观的人也加入了其中，开始围绕着艺人跳舞，便道：“如此热闹，我不妨也去乐上一乐！”

　　牛菀兮愣了一下：“什么？”

　　这边严蓉一把抽出背上银枪，一跃便进了人群围出的圈子中，与在其中的几人说了几句，就见有人退下了场，只留下了之前的三个艺人。

　　其中一个艺人朝人群吆喝了声：“烦请众位看官再往后退点！免得伤着了！”

　　虽是疑惑，众人依言照做。

　　严蓉站在艺人围成的小圈中间，猛地起枪画了个圆，银枪反射着月光，映照着周围的火光，赤银闪烁间，令人眼迷心荡，煞是好看。银色的花与四下开出的赤色的花，相交辉映，空前的盛况，刚与柔的完美结合。

　　更何况严蓉姿容姣好，舞起枪来更是英姿飒爽，众人的焦点自然而然的就凝在了那英气十足，面含笑意的美人脸上。

　　再度画出一个圆，严蓉完美收势，围观的人群意犹未尽。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喧闹的起哄声不绝于耳，严蓉倒是淡定自若。

　　牛菀兮目不转睛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严蓉，拍着手道：“好厉害！”

　　严蓉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再在这边呆一会，你们先去别处逛逛，晚上酒醉楼再见。”

　　“啊？”牛菀兮愣愣地看着严蓉又重新走回了圈子里，再回头一看，就剩下了自己跟穆宏，“师兄跟郝大哥呢？”

　　穆宏也愣住了：“什么时候走散的？”

　　两人面面相觑着，穆宏先开了口：“事已至此，我们两个继续逛逛，菀兮姑娘意下如何？”

　　牛菀兮很是干脆：“走吧！”

　　穆宏一身的贵公子气质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自然引来了许多货郎的注意，毕竟大家都希望能做成一笔好买卖。

　　当两人路过一个首饰铺子的时候，卖首饰的货郎高声吆喝着：“这位公子，不如来瞧瞧我这的首饰？我看您身旁的这位姑娘很适合佩戴漂亮饰品！走过路过，千万要瞧瞧！”

　　穆宏原先并不想搭理，可眼角余光还是跟随货郎的话飘在了牛菀兮身上，就见她满头青丝只是单纯的用发绳束着，跟它的主人一样，尚未染上任何色彩。

　　思及此，他心下一动，在铺子前停住了脚步：“菀兮姑娘，我们进去看看？”

　　因为自小习武，首饰什么的在打斗中甚是累赘，故而牛菀兮很少接触这些东西，也只有幼时被师娘抓着打扮了几次，就这么几次，也已时隔多年。

　　所以在穆宏提议之后，牛菀兮没怎么犹豫地就答应了，说实话，她是对这些饰品有点好奇，但并不太想亲自尝试，只是抱着观赏景致的态度踏进了首饰铺子。

　　货郎见他俩进了铺子，自是喜上眉梢，恨不得拿出十八般本事来招待他们：“我观这位姑娘气质出尘，可以试试这支钗子……还有这边是今年流行的步摇……”

　　“店家。”穆宏拦住了货郎委婉地提醒着，“那边又来了客人，没关系吗？”

　　货郎久经商海，自是听出了他的意思，便知趣地走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