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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娥皇女英 ...

  •   归藏山巅,美人闺卧,夏染举着眼前铜镜陷入深思,蹙眉良久,长嘘短叹间竟有萧索悔意,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仓促作娇,急饮了壶陈年旧醋,现下倒好,深受噬肤之痛不说,更毁了这张脸。

      她是思虑极重的,清珩待她情重,三番四次以帝位性命相托,而她,反倒骄横跋扈,次次恼他疑他,而今现下,更自责难已,每每害他为难。

      昨夜听他所言,似有弑凤之意,她闻之心惊,凤族待她礼重,舍了先主旧灵以救,若是为一己之私,再害凤主,又与禽兽何异。此事更要从长计议。

      美人思虑幽重,左倚右靠,伏在妆案上,惆怅难决,亦或是,昨夜伤神劳累,就着曦光暖阳,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打着鼾起了身,竟发现,满屋子的红妆厚匣,她的卧榻算不得小,内外室加起来,本不输九天清鸾,此处礼聘红妆,满满当当平铺满地,绵延不绝至数里之外。

      琳琅满目间,竟让她恍然回到旧时苏府,三书六礼,凤冠霞帔,他许给自己的一样未少,直起身子,惊觉身上不知何时披了红衣裘袍,以御微寒。

      她心生暖意,还未开口,门外就鱼贯而入十数凤侍,凰语手奉纹云玄匣,缓步而入,周全将手中东西,安置完毕,才转身对她道

      “仙子醒了?”

      “上仙,这是?”

      她疑惑不解道,又恐貌丑,在众侍面前失了礼节,着急忙慌的轻覆面纱,满屋的红妆,让她心间苦涩,何苦抬到这来,添她心堵。

      凰语眼下是有苦难言,眼下之人,与他鹣鲽情深,生死不渝,若是实言相告,依帝主性格,定怕旧帐重提,届时她被那人几句软语诓骗,舍了凤主之位,不想着归位涅槃,万万年只得曲意求怜,至此百万鸾鸟无主,若旧主仙身不得归,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若尽数欺瞒,又舍不得,她深受情苦,郁郁寡欢,苦涩难言。

      凰语是前后两难,又怕她郁结在心,故有意命人抬些百万礼聘来,挑挑拣拣,好叫旧主宽心。

      “这些是帝主之聘,未及广极归藏百万分之一,皆是些凤冠霞帔,金银珠饰,仙子若有兴致,何不先看看。”

      看看他为你备的万里红妆。

      “我……”那也不是她的,看了又有何益。

      凰语见她踌躇犹豫,遂命凤侍取出凤仪凤褂,又有霞披龙纹,饰以细珠润玉点缀其上,光是袍,褂,裙,满满当当平铺百米远。凤冠凤仪,又以龙鳞羽翎点缀,其间双彩交错,更是她前所未见。

      这就是,凤袍么?相较之下,旧时苏府所许她的,果真算不得什么。

      “仙子何不来试试?”凰语鼓励着她。

      “……”

      “仙子与我家旧主,身量相当,她久赴红尘万年,而现在未曾归家…仙子若是能替她试下大小、也算了解了凤族难题。”

      凰语话毕,十数凤侍皆跪伏拜道

      “恭请主子试衣。”

      夏染难辞众人好意,只得半推半就的,尽数相试,镜中之美人,轻戴薄纱,青丝乌发,在凤侍手中小心翼翼流转,又簪上凤摇羽冠,身披龙纹后褂,果真与他平日下政归来的时所穿所戴配成一对。至尊至贵的,她们虔敬地,仿佛她就是此间的主人…

      常,吉,礼,朝,恍惚间她竟不知自己试了几件,满屋的红妆倒叫她这个外人先尝了遍。又叹,清珩是真真大方,恐怕这次、真真把为帝万万年压箱底的宝贝尽数相予了。隐隐地又冒了些酸意来,不知是疲惫还是嫉妒,薄纱下的晦涩越发难忍。

      凰语只当她累了,掇拾了红妆,踱着微弱的薄夕,一如既往,领着众侍尽退,暗中撤了归藏之巅的卫守,想着那人今夜怕是还来,勉不了劝哄、这样,主子应该会好受些、免受情苦。

      夏染一想到他,是既念又怕,更不知如何交待,若是实说,岂不是显得她任性娇贵,又道这张面皮,乃是夫妻多年,几番细改所得,床事上他每逾兴起之处,

      翌日必当为她描眉画绘,宛若她乃这世间孤品,将她绘得极尽娇媚,娇柔到,甚至连她自己,暗中颇有不喜之处,

      就算她旧时微鄙、也算官家千金,舅母虽对她不喜,却未曾教过承媚婉转之色,饶是落魄孤女却难掩清贵。而今倒好,跟了他数年,这张脸却越发狐媚嗔娇,烟波流转间,倒像极了祸国殃民的名伶妖姬,也难怪船舫湖畔,那个九爷,不分皂白,只当她是贱卖皮肉的小妓。

      思及至此,她难免短吁,想着若是寻个契机,应与他说说此事,好歹是正经人家的正头嫡妻,长这样子可是不行的。又想到,男人平日里乐此不疲地对她爱怜不止、倒让她陷入两难。

      她百无聊赖的挑着面纱样式,又觉得肩胛骨后炽热,被灼得周身发颤,这身子,自受了凤火起,五脏六腑,日夜俱受此痛,兹因保了命来,又恐他为此担忧,故日日咬牙瞒了下来,不过几日,却愈发频繁。

      美人蹙眉疼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只伏着妆案上稳定心神。待到体内烈火渐消,这才作罢,拖着娇弱的身子,想去榻上小憩,脚下趔趄,便被人横空抱起。

      她惊呼一声,手足无措下只得搂抱住那人,瑟瑟的贴着他。

      “娘子娇柔,连上榻都不会了?”他戏谑她,不过满怀,亦是情难自止。

      “你!”他以为他是秦楼恩客么,日日拿她调戏。她恼得轻锤那人胸口。

      “呲。”
      她似乎碰错了地方,想起那日他流尽心头血,夏染满是不忍,急急悔道
      “可是伤到你了?”

      男人不以为意,只将她放置榻上,凑了上去,道

      “还不说好话来哄我?”

      “……”他又教她些取媚手段,夏染不愿,燥红着脸别过去。

      “快…”他蛊惑着,不得不说,眼前之人,就算不占帝灵之利,单论术法之强,这张幻化皮相,也足以让世间女子倾心。

      “相公……”她只得柔媚地唤了他,娇揽他的颈子,曲意求怜。

      夫妻之间不过一日未见,已然蜜里调油,清珩得了兴、便不在逗弄她,思及旧事,难以自持地在帐内点起天灯、手持绘笔,对她惑道

      “把面纱摘下。”

      “嗯,嗯?”见他慢条斯理的挑着手上色染,她惊恐万分,他什么时候知道了?

      啧,娇妻何事能瞒他?只当自己机灵绝顶,御夫有道。昨夜忙着哄她、又没什么心思、管这面皮,勤勉规政数个时辰,却宛如度日如年,旖事浮上心头,难解欲痒,又在那人旧榻、难免情思。

      罢了、都是死路,索性尽欲。

      “为夫重新给你画一个…”他诱惑着。

      画这面皮其实不难,她的眉眼,早在万年前,就深入他骨髓,难得是,将其剥下,饶是他持术剥皮,受术之人,也要噬肤断肠。

      故千年前,忘机仙墟,她第一次从树上落在他怀里,五六分相似的眉眼,竟让他,当下就作定,强勉将其留在身边,以解相思。

      只可惜,他每每、床第之间,亦难忍,将她画得更像些,他不是不喜欢娇妻,也不是痴爱旧人,而是那张面皮,真真万年难舍、十数万年,更无可替。

      夏染取了纱,被他捧了下,晕着满帐的光,细细描绘,他手下的笔,从不迟豫,仿佛已将那副皮相,塑入肌理,作准细密的,连毛发也不误。

      不知为何,她心生悲怜,她的夫,真的爱她么…若是爱着,又何以执着面相,若是不爱,又何来旖语。

      “好了…”男人眼中难藏情。欲,从榻间取了面镜来,递给她。

      她慢慢捧起,却为此惊得,花容失色。

      这张脸,狐媚得,令九天失色,烟波流转勾魂摄魄,媚世诡画竟比旧的更甚,不过是眉眼微腾,何以有这般变化。

      她被自己惊艳了,久久不舍放下铜镜。

      男人收了手间画笔,盯着眼前娇妻,红帐轻纱,她耳下清痣诱引着他,缄口万年,他终究,将心中所思,秘不可宣的年少旖旎,毫无顾忌地绽放在这光下。

      他抽去她手中铜镜,只将身下那人,百般欺凌,一如万年前那般,在这张旧榻,重演旧事。酣畅淋漓地将他,随风而逝的流光,一一拾拣。

      她害怕的,宛若不经情。事。床榻之间,她怎比那人风情。所擅风月,难比她万分之一。

      耳边尽是娇妻的抽泣连连,他才恍然大悟,江山易改,旧性难移。

      他清珩、一如万年般,是这九天最最负恩寡义之人,始乱终弃、见异思迁,坏的一次次,用讹言谎语将她诓骗。连负两人、罪责深重得无地自容。

      走投无路下、更卑鄙的,尽欲纵情,再不管他人死活。不过是想二择其一,亦或是、期待着身下小泥难舍情思,自甘委身做小,娥皇女英,也算此生尽兴。

      故,万里红妆,他未曾有减,本是欠那人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深渣…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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