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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空中飞人的第一天 ...


  •   翌日,风雪稍定,“空降”没谷的新物种叶涪陵醒了过来,毫无过渡的迎来了自己的穿越人生。

      雪后清新的空气顺着窗缝丝丝缕缕地漫进来,冲淡了在煎煮中愈发苦涩的药味。一帘宽幅不够的幕遮堪堪掩住半扇窗子,半透的天光透过另半扇窗,将整个房间映亮。

      素色的帐幔掀开一个角,叶涪陵正从这个角里探出半边身子,四下张望,险些一头栽下床去。她忙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被裹得宛如蚕茧,只好艰难扭动着,从布卷里“钻”了出来。

      叶涪陵看着这块裹住自己的浅碧色软布,又看了看伶仃挂在窗边的同款帘子,“破了案了。”她努了努嘴,脸皱成一团。

      昏迷前的记忆比叶涪陵所期待的更为清晰。回想起昨晚的糗态,她忽然又想钻回床上的“蚕茧”里里。

      比起喝了帅哥的洗澡水,穿越本身反而令她更能平常以待。大概两三天前,叶涪陵突兀的掉进了一个洞,然后就一直停留在下坠的状态中。从一开始的惊恐万分到困了就睡,叶涪陵开始思考自己在这种无止境的下坠中为什么不会饥渴,甚至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壮着胆子开了照明。接着,手机炸成了烟花的她就被“无底洞”抛了出去。

      烧了一夜的炭火只剩余烬,叶涪陵被冻得哆嗦了一下,把那块窗帘又披回了身上,脚塞进床下一双深蓝色的棉鞋,穿上了破败新手装的“名侦探”叶涪陵,开启了自己的第一次侦查。

      虽然炭只剩下一点了,但是烧起来没什么烟,品质应该不错。

      药釜是石头挖的,雕花有点敷衍,但是看底座,没有长期被火舔舐造成的底灰,很新!

      整个房间里基本上都是素色的布,虽然不太看得懂料子,但是挂在床上的帐幔、被子和窗帘在薄厚花色上各有区分、手感良好,却又完全没有花纹、刺绣之类。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保障了基本生活品质,却没什么生活情趣。

      三面墙一扇窗,所谓的“门”也不过是一扇绘了景致的屏风,这里与其说是个极狭小的房间,更像是被隔出来的静室。墙壁空空,除了一床一塌,就只有对着床的挂架,上面晾挂着自己的衣服和包包。叶涪陵没急着检查,她把目光投落在窗边的小榻上。一叠衣服整整齐齐的摞在上面,而塌边的案几摆了只薄可透光的嵌金丝缠枝白玉瓶。

      这个瓶子似乎很贵的样子?叶涪陵站在塌边望了一望,最后把手伸向了那堆衣服。一身系带秋衣、一件不薄不厚的夹袄,一件厚实的长身外套。样子好看,料子舒服,也不难穿。该裹就裹,该系就系,不多时就穿好了一套衣裳。

      她探着头推开屏风,看见了一间空荡荡的药室,她伸手抹了一下药捻,并没有什么灰尘,却透出一股久不住人的空旷。叶涪陵没再逗留,推开了那扇老旧的木门。打着卷的风雪里间杂着几片鲜红花瓣,扑了她一脸。

      “咕”,只听见一声鸽子般的叫声。叶涪陵这才发现,门口梅树上立着一只不过巴掌大的雪白小鸟。金色的眼睛覆在一片长睫般的羽毛下,随着它左右蹦跶不住忽闪。看见叶涪陵朝自己凑过来,鸟儿又脆脆地咕了一声,扑闪着飞走了。

      被冻得一哆嗦,又用窗帘布裹了个大披肩的叶涪陵,这才开始探索新地图。她两步走下木质的廊道,踩进雪里。

      只听“嘎吱”一声,雪堪堪与鞋面齐平。没怎么见过这样大的雪,叶涪陵很有些惊奇,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有些笨拙地跨出四敞大开的院门,叶涪陵回头望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所住的院子构造格外独特。

      几何感极强,看起来就···特别硬核。叶涪陵退后两步,打量着自己住的小院和被院子拱卫着的黑色巨塔。

      五面体的巨塔高耸而上,形如拱月的小院像是花之一瓣,簇拥着宛如花心的巨塔。叶涪陵伸长了脖子,也窥不到塔底的风光,只见隐隐雪色。面前的院子风格和巨塔又有不同。倒v型的朱檐红顶,相较又尖又翘的黑塔柔和了许多,宽大的屋檐朝前遮蔽,下有拱形围廊。药室的门开在侧面,自己之前躺的,应该就是最边角的位置。

      落雪沿着平滑如镜的塔身向下滑落,如溪如瀑,从高塔上冲落而下,又自朱红的翘檐上飞溅而起,像在玩一种不知疲惫的极限运动似的。蓬蓬细雪在檐顶炸开,又懒散的朝院内飘落,或是继续沿着朱红色的弯道,滑梯似的溜下来。

      叶涪陵从古典硬核派建筑风格里回过神来,看见一个头发雪白的中年美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边,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柳婆婆正站在院门边,看着这个披着窗帘布也精神得不行的小姑娘,弯着眼睛问道:“姑娘醒来了?身体如何了?可还发热?”

      “我已经无事了。”叶涪陵笑着拍掉了扑簌簌落到自己额头上的一瓣落红。

      她的目光飘似的在柳扶风身后落了一下,就闪开了。美人身后的雪地上只有自己脚印,除了世界观被推翻的震惊,叶涪陵敏锐的意识到了对方的非凡之处。明明和自己住在一个院子里,与其说不知道自己起了,还不如说是放任我到处走走。

      事实上,自己已经在对方面前昏迷了不知道多久,叶涪陵此刻心态光棍极了。彼强我弱,走一步看一步呗。“我姓叶,叶涪陵,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叶姑娘。”柳扶风喜欢一切替她省心的人,她笑眯眯的扬了扬袖摆,“姑娘叫我柳婆婆就好。”

      叶涪陵感觉到了对方的保留,却并不抵触,一觉醒来须尾俱全就已经算是一种善意了。掉到人家老窝里,八成还穿越到了异世界,处处藏着掖着,也只是徒惹对方怀疑。况且,叶涪陵抿了下唇,顺着柳婆婆的目光侧过身去,看见一高一矮两道冒着风雪的人影。

      晏然难得擎着把伞,左手稳稳平举着大得出奇的黄色油纸伞,把自家师弟罩得严严实实,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只体积不小的食盒。两人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玄容攀着师兄的手,很有些高兴似的叫着,“师兄!师兄!(那姑娘醒了!我医的第一个病人醒啦!)”

      晏然点了一点头,目光仍显得平静,手心里却微微的出了一点汗,他在这里困的太久了,久到心里的火都烧冷了。他的目光穿过风雪,飘落在那个穿着旧衣的身影上,心里的冷火悠悠摇曳,舔舐着他数年积攒的耐性。

      “可我的耐心实在是不多。”晏然有点抱歉的想到。

      不多的耐心在面碗前格外宽容。

      四人在柳婆婆的房间里坐定,食物的香气正从盖着白麻布的食盒缝隙朝外泛滥。四碗面很快摆上了桌,厚厚的深粉色肉片和青翠的叶菜将面盖得严严实实,缀在中心的深色酱料还在缓慢流淌,绿色的葱花随着酱料朝外铺散开来。

      仿佛为了迎合场景,叶涪陵的肚子叫了一声,作为一个来自科技文明时代的吃货,她毫无尴尬之情,接过晏然递过来的筷子,就埋下了头。晏然把筷子递给柳婆婆,指了指食盒,又伸手比了个五。意识到对方给自己儿子留了碗面,柳婆婆对着两只小甜饼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玄容等师兄坐定了,也捧起面碗,筷子直接捅进碗底,掘出下面双份的溏心蛋,脸上才露出笑容,美滋滋的吃起身为师弟专属的双份荷包蛋。

      同样吮着荷包蛋的叶涪陵只觉得又甜又暖的溏心像是一层保护膜,从食道一直蔓延到骨头缝,让她终于有了一点离开“无底洞”的真切感。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她预想的好了不少,她确实的从这几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多半是个新手村。”叶涪陵低下头,继续品味这碗又热乎又双叒叕喷香的面条。

      饭毕,玄容很习惯地回收了四只空碗。一心惦记着自家儿子的柳婆婆随着玄容一起去厨房拿那份专门留下的半成品,汤底、面条、肉、菜、酱料等等规规矩矩地分别摆在一副木质的食盒里。

      柳婆婆一见就忍不住笑起来,“晏先生还真瞧得上我家傻儿子做的那副食盒。”玄容手脚麻利的洗了碗,送柳婆婆出谷。

      晏然和叶涪陵对桌而坐,相顾无言。吃饱喝足的叶涪陵只觉得血仿佛都涌进了胃袋,脑子空茫茫一片,竟有点困了。

      她仍有些意犹未尽用力抿了下嘴巴,略显无神的眼睛挪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红发美男身上。虽然大家都遵循着“食不言”的原则吃了饭,但她也留意到了对方之前比的那个手势,心里多多少少的有了揣测。叶涪陵不敢张嘴,目光却一飘一飘地落在晏然身上,简直像个狂闪的快门。

      五感敏锐的晏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南瓜籽,看着对方低下头去,捧着瓜子嗑个不停,终于松了口气。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截炭笔,就着压在食盒底下的素纸,在对方眼巴巴的注视下,分别写了几行字。

      “姑娘为何从天儿降?”叶涪陵看懂的是第二种,她努力板了板脸,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喜出望外,却没有回答问题,用简体字写道“这里是哪里?”不会写繁体字的叶涪陵把纸推回去,藏在桌下的手指却因为紧张而蜷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等待着晏然的反馈。

      晏然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个字,却没有提笔。叶涪陵没想到对方就直接陷入沉思了,只好出声发问,“这里是哪里?你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晏然抬头看了叶涪陵一眼,似乎与之前无二的平静眼神却令叶涪陵本能般的瑟缩了一下。她低下头,视线在不大的方桌上打转,清楚的看到了对方写的字,“在下口拙,令姑娘见笑了。”

      现在假装一切无事发生还来得及吗?开局就把天聊死了的叶涪陵低下头盯着桌边的南瓜籽,拼命摇着头,只想装成一只仓鼠。

      “可惜现在不是慢慢聊天的时候。”晏然看着这个心思好像透明一样的姑娘,他想要知道、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更直观和准确的反馈,而不是坐在这里靠炭笔鸡同鸭讲。他站起来,推开了门,朝对方招了招手。

      被美色所惑的叶涪陵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接着就被扛上了天。刚把柳婆婆送回家的玄容,就在“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背景音里,看见了手里拎鱼一样拎着个姑娘一路轻功到谷口的师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空中飞人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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