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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樱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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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时不时就能看到对方的状况之下过了小半年,他们升上了三年级。
而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相良已经搞清楚了三澄加奈每天几点上学几点回家、每隔多久会跟几个熟人一起去小餐馆吃个晚饭、不太爱吃甜食但总会买街角那家面包屋的曲奇。
他甚至还连带着记住了总跟她在一块儿的那两个女生。看上去瘦小的那个叫横山美音,是她的同学。高她小半头的那个短发的叫柏木椿,跟她从小学起就认识,现在在隔壁班,一心想读警官学校,然后做个刑警,三澄加奈还答应了跟她一起读。
也挺好,万一以后打架被抓进局子里说不定还能遇上呢。他胡思乱想道。
虽然清水会把三澄加奈的身份消息捂得很严,奈何相良秀树门路太多,加上本来就认识的有利前提条件,他很快就搞到了毕业后这几年三澄加奈的履历。
从银高毕业后,成绩优异的她自然而然地考上了知名大学。让相良松了一口气的是,三澄加奈大学读的是生物科学,毕业后直接留校了,没有真的跟着柏木椿去做刑警。不然恐怕对方看到他只有拘捕的心了。
难怪这么多年两人从没碰过面,原来她是在北海道上的学。
感叹完相良秀树突然生出了几分疑惑。按照三澄加奈的水平考上京大应该不成问题。即使是考试发挥失常从京大落第了,京都周边也有不比北大差的学府,何必跑那么远?他自我感觉还是比较了解三澄加奈的,那明显不是一个会主动远离故乡的人。
好吧,也许是他了解错了也说不定,从现在开始努力纠正还来得及。
他默默记下了三澄加奈调到京大后的研究室地址,又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下午两点钟有一堂她主讲的公开课,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下楼时正巧碰上从前一天晚上就联系不上、显然刚跟不知第几十几任女伴鬼混完的河野翔太。对方跟他打了个招呼后随口问道:“上哪儿啊这是?”
相良秀树片刻也没为他停留,只留下一个字,“忙。”
瞧着这位工作不工作都瞎几把穿的高干一边穿休闲西装外套一边下楼梯,河野翔太啧啧称奇。
“奇了怪了,忙个什么?还穿得人模狗样的。”
差十分两点,相良秀树走进了教室,完全没在意屋子里学生们好奇地目光,直接坐在了第一排的空位上。
又过了五分钟,讲师三澄推开了教室门。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长衬衫,下摆下露出了黑色短裤卷着的边缘,腰间还系了条黑色的细皮带。
原本还算安静的学生们见到她后突然交头接耳起来。
不用听都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因为相良今天穿的外套和裤子,颜色同讲台上正低头整理教材的年轻女老师毫无二致。
这当然不是偶然。相良秀树对三澄加奈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这件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而今天运气很好地碰对了。
正蹲在讲桌下边开多媒体设备的三澄加奈毫无所觉,她只是觉得今天的学生们似乎格外吵闹。不过等她站起来把视线投向讲台下时,她突然就明白了。
相良秀树看到她在看到自己后挑了下眉。他满脸纯良地回了个微笑。
恰好铃声响了,三澄加奈于是收回视线开始讲课。
看着三澄加奈顺畅地换着幻灯片,耳边是她不紧不慢的讲解声,偶尔还有学生回答问题的声音。
以前那个满身的正经能凝成实质的女生,如今已经能在课上随口说玩笑话了——虽然脸上还是那个不变的表情。
相良秀树满心感叹。
因为他完全听不懂。
他只知道三澄加奈声音很好听,三澄加奈讲的很流畅,三澄加奈写得板书很好看,三澄加奈写板书的姿势也很好看。至于她说的那些话,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时他就完全不懂了。
“那么,下面这个问题就请这位同学回答一下吧。”
女老师手指得正是表面淡定自如内心犹如海啸的相良秀树。
他惊诧不已,圆睁的眼睛看着对方眨了眨,恨不得把懵逼二字写在脸上。
三澄加奈忍不住笑了,收回手抵在唇边咳了声,接着说,“中岛同学,你回答一下吧。”
于是他后排的男生站起身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解决完这个问题后便到了下课时间,三澄加奈说了句今天就到这儿便回到讲桌旁收拾起了自己的讲义。
“这个人连这种问题都答不上来还想泡三澄老师?没毛病吧?”
他听到后面有女生在窃窃私语,心想玷污了你们老师真是对不起了。
那人的同伴回答说:“你没看到老师刚才笑了吗?你这快一个月见她笑过几次?一看就知道是她在捉弄她男朋友,你还当真了呀。”
受到了这位不知名同学的鼓励,相良站起身来到讲桌旁边,仔细地帮正关电脑的三澄加奈整理好散落在桌上的资料,然后站在原地等她。
“谢谢。”三澄加奈轻声说了句。
“客气了。”他笑笑回道。
毕竟他这么做都是有所图谋的。
出了教室后三澄加奈才开口问他怎么会来这儿,是不是有事要办。
他开玩笑问,“如果我说我是恰巧路过进来坐会儿,你会信吗?”
对方挑挑眉跟他对视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相良秀树感觉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而她既然选择沉默,显然也明白这件事。在这个前提下,她既然没问自己怎么会知道她的课程表,明显是因为她约莫能猜到自己的职业。
其实根本不用猜,参加那场葬礼的宾客里,基本就没几个正道人士。
他已经决定追她,而她也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剩下的就各凭本事了。
到了这里还畏首畏尾,他就不是相良秀树了。
相良秀树很少被别人捉弄,即使有也就是被河野翔太、河野翔太、河野翔太之类的恶作剧一下而已。
春假过后他就是高三生了。这也意味着他即将结束他的不良生涯,正式踏上混黑这条不归路。
不过到底还有一年,他好歹还能再混起码半年游手好闲的日子。
开学那天是愚人节,按照惯例,直到中午十二点之前都可以捉弄别人。这一天可以称得上是河野翔太过年的日子。
跟热爱作弄他人的河野翔太不同,相良对这个节日完全没有兴趣。再加上整个学校也没人敢捉弄他,这一天对他来说根本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今天银高办开学典礼,三澄加奈比平时晚上学,而不知道这一点的相良秀树还是起了个大早。
迎着朝阳,相良秀树在天台上,睡觉。
还没睡着,天台那扇破门就被人推开了,发出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响。
在他的死亡凝视之中,上来的藤原贵志表情都没变,以他独有的肾虚声线道,“河野叫我转告你,隔壁学校那个三什么奈说在西门外边等你。”
他一听头两个字就知道这句话除了前半句,没一个字是真的。然而等藤原贵志关上门走了后,他还是抓了抓后脑勺爬下了露台。
越是了解三澄加奈这个人他就越清楚,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想去看一眼。也不用等我,路过就足够了。他边走边想。
站在校门外那棵上了年纪的樱花树下等了十分钟后,相良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等拿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以后他才想起来,打火机还在书包里,书包在教室里。
他啧了一声,默默地把烟取了下来。
垂眸之际,他忽的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喊声,于是抬眼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加奈!你也迟到吗!”柏木椿小跑着从后面追上了走得飞快的三澄加奈。
“走快点就不会的。”三澄加奈回道。
听她这么说,柏木椿便慢下了步子,顺便长舒出一口气,“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完了她又疑惑地探头问:“可是你怎么现在才出门?真少见啊。”
三澄加奈似乎是被问到了痛点,终于忍不住扭过头,皱着眉头抱怨道:“昨天晚上我睡着以后我祖父偷偷把我的发言稿换掉了,我今天走在路上才发现,返回去找了好久才找到。”
“哈哈哈哈……”柏木椿刚笑了没两声就在对方的注视下收了声,怂道:“呃……雄一爷爷还是老样子呢。他把稿子换成什么了?”
“乱七八糟。早上我找他还跟我说他当年就是用得这个稿子……”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说话声也逐渐听不清了。等三澄加奈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相良才终于转身往回走。
看来河野翔太偶尔也能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