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part.16 ...
-
机器人有心脏吗？
答案是有的。
不知道这是属于制造者的恶趣味还是人们对于恐怖谷理论的忌讳，人类为机器人制造了一颗不会跳动的金属心脏。
那颗心脏维持着机体中液体的流动，以保证冷却液能够在应当的时间到达应到的地点。它拥有完美的曲线，金属的光泽，在莹蓝色的机械交织下闪着暖色的光。
我曾见过它的颜色，那是与哈瑞特先生在炽热火光之中的眼眸相同的色彩。
此时此刻，那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住我，让我几乎有了心脏也随之而跳动的错觉。
兴许是那双眼睛的颜色太过特别，只要在有光的地方就会像揉进了细碎的星星，映衬着瞳孔的边缘泛着暖意。
哈瑞特先生手指轻轻点在我的耳后。
“别那么害怕。”他凑到我耳边，“你救过我，还救过菲儿。这回我会救你的。”
这让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可是，”我支支吾吾地开口，“您要取出我的芯片......？”
“到现在为止，五十七起机器人伤人事件。”哈瑞特先生话题忽然跳跃，他从怀里掏出手机，新闻界面在我眼前划过。
我没能理解他的用意，还有点担心我的脖子。
“事实上，在你发消息给布莱克之前，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报警了。从大约凌晨一点半开始，那半个小时之内的机器人暴走的事件已经比之前的一年加起来都要多了。”哈瑞特先生继续说，“在那个时候布莱克就意识到威尔和你可能也会菲儿造成伤害，但是你要知道，警局也会配备不少警用的机器人，对吧？”
我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了哈瑞特先生的意思。
“警局的机器人，也都不正常了？”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错。”哈瑞特先生赞同了我。“为了对付它们，警察局简直要乱套了，还好这批警用型只是小部分投入使用。然后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接到了你的信息。”
“在我们回去的时候，很显然，越来越多的案件亟待被解决，也就是说越来越多的机器人开始异常。”
哈瑞特先生的喉结随着他的话语而滚动。那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如果我将手放上去，会不会很轻易地用双手圈住它呢？如果稍稍用力的话...... 人类脆弱的脖颈想必会被轻易折断吧？
我感觉到手指在轻微的抽动，有一瞬间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
“所以.....”哈瑞特先生收回了手机，“机器人的异常时间是不一致的。”
我将视线从他的脖子慢慢挪动到他的脸上。
“一旦你异常了，身为警察的我一定会把你击毙。但是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哈瑞特先生拿手背搓了搓嘴唇，嘴边溢出一声叹息。
我想我大概是明白哈瑞特先生的意图了。
“......谢谢您，先生。”我顺从地低下头，将没有被衣物包裹的脖子凑到哈瑞特先生手边。
哈瑞特先生的手在我后颈处摸索着，那里的皮肤层已经被褪下，在内室中储存的芯片被送到了外侧，只要他的手指在那里轻轻一点芯片就会自动弹出。
既然哈瑞特先生这么说了，那么我一定是可以相信他的...... 我还不会，还不会被销毁。
我还——不会死。
哈瑞特先生忽然凑过来了。他一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原本在脖颈处的手上移摁在了我的后脑勺上。然后右手稍稍用力便将我的脑袋按在了他的颈窝处。
“不要害怕。”他的手拂过我的头发，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轻柔。
这，这很奇怪。
我睁大眼睛，鼻尖萦绕着哈瑞特先生浅色衬衫上混杂在一起的皂角味和烟草味。
[警告！尼古丁以及焦油含量较高]
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覆在我的头上，让我从头到脚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中。
[室内温度：21℃]
[机体温度：26℃]
[温度正常]
系统明确地告诉我一切温度都很正常，但是这种由内而外的暖洋洋的感觉到底是..... ？
“不用害怕。”他又重复了一遍，低沉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的。
是的。
我相信哈瑞特先生。
我阖上眼睛，抬起胳膊，虚虚环住他。我想，这大概可以算是一个拥抱了。
[芯片被取出]
[系统关机中]
[强制关机已启动]
世界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
也许只有一个小时，或许过了整整一个月，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空中上下浮动的灰尘却让我恍然有过去了几百年的感觉。
[2069年7月11日]
[关机时长：128小时37分]
没有棱角分明排列有序的办公桌椅，也没有散着袅袅热气的装着咖啡的马克杯，更没有懒散地翻着资料的哈瑞特先生或是甩着钥匙扣的艾尔玛女士。
这是一处老旧，残破的教堂。碎裂的玻璃在微弱阳光的投射下宛如一双双闪烁的眼睛，漠然注视着偌大教堂中的一切。腐朽的长椅边缘支楞出尖锐的刺，边缘渗着暗色的痕迹。常年累积的灰尘弥漫在各个角落，将原本色彩用灰暗掩埋。
这是哪里？
定位装置此时莫名失去了作用，这个教堂似乎隐秘在荒废的楼宇之间，却又像下水道的老鼠般难以确定其位置。
我注意到地板上有几串明显的脚印，一路通向教堂走廊的深处。
我循着这脚印，最终停在了一堵刷着白漆的墙上。
[扫描中]
[扫描中]
[警告 不明物体接近]
[无生命体征]
[视觉图像成像中]
机器人。
我退后了一步。
这面墙的背后，有着数以百计的机器人。
忽然间，眼前的墙从中间滑开，显露出里面银灰的色泽。
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发绿眼的男孩，翘着嘴角露出细小的虎牙。
它向我张开双臂，神采飞扬。
“欢迎来到伦诺克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part.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