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叶知行

4、第四章

　　刘亘走时只给顾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顾炀自己凭借着令人的天赋花了近半小时兜兜转转才摸到回操场的路。却从几个“妇委成员”口中打听到刘亘压根就没回来。
　　“看不出来这么大个人了连走个路都能走丢。”
　　顾炀没脸没皮地吐槽了一通，选择性遗忘半小时前的历史，嫌弃的理直气壮。
　　可直到下午劳改了，顾炀愣是没看到刘亘的影子。捡着几个好说话的打听了一番，谁都没见着，敢情是上午出去了就没出现过。
　　“总不会走路上跌死了吧。”
　　顾炀不是没猜想刘亘会不会突然越狱了，然后猜想存活不过一秒便被否决了。一是脑子没被门夹过的基本不会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越狱，这和企图从正门光明正大地出去没什么本质区别，而刘亘也不像是被夹过的，至少头还挺圆，干净的圆寸顶在他脑门上总是比别人好看。二是刘大哥才带着情/色味道威胁他等着，结果转眼越狱出去了，那还等啥，等嫉妒么？
　　“我当然没期待这么色/情的威胁！”顾小爷想着内心突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嚷嚷。
　　“呦，顾小公子小刘哥呢？”
　　陆刑插着口袋一步三晃地摇出来，姿态和徐莽一般无二，却比他看起来顺眼多了——人果然是一种肤浅的视觉动物。
　　“没呢，瞎看看，多认识人呗……”
　　“刘哥去狱长办公室了。”
　　“哦哦……哈？！”
　　“不知道啊？”陆刑貌似好奇地挑了挑眉，“这里劳改的人员登记分配都是刘哥搞的，咱刘哥在这里……算半个犯人警察吧。”
　　顾炀：“？？？”
　　或许是顾炀目瞪口呆的表情有点好笑，陆刑话没说完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本就白净好看的脸被浅浅的笑意揉出一股子人畜无害来——仅管顾炀第一天就知道这个跟在徐莽旁边看热闹的家伙不是什么好鸟，甚至段数要比徐莽还高。
　　“没什么好奇怪的，你知道为什么刘哥干那么几大票的活都没判死刑么。”只是一个晃神，人畜无害的假象便消失的干净，陆刑的嘴角还是轻轻地向上扬着，只是带上几度冷意，“不是就你有后台，顾少爷。”
　　最后三个字被陆刑咬的字正腔圆，一顿一顿地打在顾炀心口上。
　　“怎么回事啊？他不是外地来的嘛？T市几家有头有脸的只有我‘光宗耀祖’的进局子了啊？他怎么会有后台？后台比我硬？还犯人警察？犯人当警察？十几条人命背着呢当警察？”顾炀满腔满腹的质问，到喉咙口却一个个息了声，一脸便秘的目视前方，桃花眼睁地老大。
　　扯淡啊！
　　直到晚上拉铁栏杆的时候刘亘才踩着哨音回来，看那样子显然一天没被饿着，估计是拖着后台在狱长那蹭了两顿好的。
　　顾炀又悲愤又不平，在他来看，这羡煞旁人的特殊待遇本来应该是他的！
　　然而不忿归不忿，真要顾大少爷干什么，他是不敢的。
　　刘亘虽然没干活，却像是累着了。在站俩角落呼气的温度都能飘悠到对方脸上的小铁盒子里，刘亘进来愣是看都没看顾炀一眼，径自滚上了自己的小铁床，抬手把后脑勺架在自己的胳膊弯里。不知道为什么，刘亘眼睛明明只是透过被搬空的上铺床板，迷瞪的视线穿过黑暗，不知道发散到了那块天花板上。但不知怎么，顾炀总觉得那人在看自己。
　　“嗨，小少爷，你说为啥有这么多人知道犯罪要坐牢还要铤而走险刀尖舔血哦。”
　　刘亘低沉的声音在寂静到近乎凝固的氛围中宛如惊雷炸起，他依旧没改姿势，出神似的看着上放，似乎是在提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顾炀被吓的一哆嗦，心说身背几条血淋淋人命的狂徒说这么深沉哲学人伦道德的话题真的好么？作为一个专业反社会分子罪孽深重的杀人犯大哥，你不应该问为什么人不能遵循本欲，非得造点法律和牢笼束缚自己么？大哥你角色真的没串行么？
　　顾炀大脑跟个洗衣机甩干似的，翻滚蹦跶出了无数想法，愣是不知道怎么回那句不明所以的提问，索性闭着嘴警惕的看着那坨平躺着的黑影。
　　刘亘也没在说话，呼吸渐渐趋于平稳，架着胳膊就这么睡着了。顾炀也没深想这个收敛了棱角，低声发问的，近乎是温柔的刘亘，就着浅浅的呼吸声，会见周公。

　　第二天一早起来，从食堂开始，顾炀就发现走哪都有各类目光跟随着他。作为优良基因百万颜值的富二代，顾炀不是没受过织成网的目光，甚至可以说实在万众瞩目中长大的。但这会的注视却是不一样的，打探，嗤笑，嫉妒，甚至鄙夷。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犹如实质，令顾炀浑身不舒服，如芒在背。
　　顾炀把昨天的记忆一点一点掰碎了嚼了一遍，也想不到他干过什么一夜爆红的事。没法，只得悄悄地挪到几个“妇委常驻成员”旁边，一边搅和着腻子粉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八卦。
　　可惜几个“妇委”今天不知怎么的，格外安静，半晌才“哎”一声，说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聊罢又是一阵悄然无声，又是半晌，又一声“哎”，如此循环。顾炀听了快大半个上午，琢磨着再听个两小时，可以知道食堂厨师的女儿这次月考考了几分。
　　没等小姑娘成绩大白于天下，徐莽扭 着他惨不忍睹的步子慢慢渡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俩没什么印象的小个子，扭着同一不福利电影里学来的步子。
　　“他们该不会看了动物世界吧。”顾炀琢磨。
　　“呀，顾公子，我徐某来给公子请罪，不知公子是刘哥的…咳！之前有些误会，还请不要介意。”
　　“！”顾炀眼睁睁地看着徐莽扭到自己跟前站定，捏着个公鸭嗓，鞠躬作揖的秀了个开场，操着又是不知道哪学来的酸儒调子装腔作势。惊的顾炀一阵不自在，差点把手里搅腻子的棍子给掰折了。
　　“是啊，顾小少爷，您这都是刘哥的人了，往前了不说，往后了，哥几个肯定得是孝敬您的是不。”
　　得，又换个风格。
　　“你说什么？”顾炀迷糊了好半会才从“咳！”和“刘哥的人”中琢磨出味来。敢情是把他当刘亘那死变态的禁/脔了！好嘛，兵变态变态一个，将变态变态一窝，这要不是个监狱，这伙子脑子灌腻子的变态该跪下高喊“压寨夫人好”了。
　　顾炀气的牙疼。
　　虽说刘亘一次两次的骚扰已经让他对这类事没那么措手不及了，但乍一早上醒来，所有人都当你被人老大给开了后门的各种情绪想法的注视，还是让顾炀不住的火大。
　　“你/他/妈听谁说的，去你妈他的人，谁/他/妈他的人，脑子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老/子直的！”
　　顾炀哐当把铁桶一怼，动静大的在围着铁皮厂房里传了好几声回音。然后铁着个脸拎着桶换了处地。
　　继续搅。
　　顾炀一场火直到下午都没消，一想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以及不怀好意的打探，就毛得他直抖疙瘩。尤其是本来不是你在西厂我在东厂，你在西食堂，我在东食堂，一天到头都见不到个人的陆刑，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他面前飘来晃去，又是详装看风景又是偏头和人搭话。
　　你就看不懂人受宠若惊，呸！惶恐的表情嘛？！还装！！
　　一大股挭在心头的小别扭没了家人朋友好吃好喝伺候着哄着，备受冷落到傍晚才自行消退下去。过了劲的顾小少爷再次真实表演了缺心眼，嘴一咧，颠颠地就端着餐盘跑到妇委们边上去挨着了，全然忘了早上咬牙切齿的与整个监狱单方面的决裂书。
　　九点一过，被赶鸭似的排着队回了小铁笼。顾炀发现刘亘早就坐在床板上，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声不吭的，屁股下结实的床板被他压的隐隐有向下凹的苗头。
　　气氛有点凝重。
　　在气头上的时候没逮着始作俑者，已经自我平复完毕的顾少爷表示大人不同小人计较——也计较不起。便乖巧的贴着墙角挪回了自己的床铺，不打算在这煞神不对劲的时候招惹他。
　　可惜他不惹煞神，煞神自己上门。
　　“你今天跟徐莽那小子说我没动过你？”
　　“嗨！我不提你倒是恶狗先张嘴了！”顾炀登时气的牙疼，早上那股子怒火又有了复燃的趋势。
　　“我不是实话实说么，我个大男人还得赶着让人说我被开后门了是吧！”顾炀气急，嗓门也没压，熄灯后不是什么头铁的压根不敢在狱卒眼皮底下发出什么大动静，这一嗓子，就是层楼的小新闻。
　　“你知不知道。”刘亘猛的起身，几步走到对面床，一只膝盖架上床沿，卡在顾炀两腿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你口中说的‘谣言’你已经被——了多少次了。”
　　顾炀本被刘亘突如其来地动作吓的一激灵，本能的往后躲。可屁股再往后挪也就一张床的宽度，退了没多少，却把好好的踩在地上的脚给翘着了，被压上来的刘亘卡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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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晋真的很严格。。。又删段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