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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顾炀给刘亘一声小兔崽子咬着了耳朵,烫了一晚上,扭螺丝的手都哆嗦。
      顾少爷不知道刘亘找狱长闹了一通,嫌“禁闭”关的不够久,只觉着这独守空房的日子终于到了头。见刘亘踩着关门的点回了监舍,只觉得他背上带了翅膀,走路都飘香。
      真是完了。

      正是农历,才十二夜,那玉婵已经找不见缺了,明晃晃地挂着,飘零的枝头也渡了层辉。一方天地都亮堂了,独留一栋不打窗的楼,笼着灰。
      夜里无云,是晴的,连着天也亮的早,也是晴的。
      正轮着放风,巧的。上上下下的人都舒坦的,晒着太阳,寻思着狱里过个晚年。
      狱里过年得比寻常的晚,狱卒不是犯人,过年得回家,轮班倒,只能放不过三四天的假。但人总是不齐的,狱长是个惯会搞花头的,非得狱卒都回来,聚了一起,团圆过年。这就得最后一班轮休的回来后,凑一起热闹一下。
      半个月,顺带等了陈群回来,齐活。
      人都凑操场上热闹过年福利的事,狱长是个好狱长,是个有钱的好狱长,过年的大事,总会发些让人期待的小玩意。
      这头顾炀一反常态,不跟着人瞎凑热闹,做贼似的跟刘亘后头,看陆刑同他讲的欢,不敢打断了,缩在架子后面直跳脚。
      终于逮着陆刑说话间的空挡,似是转头看了看陈群那伙小弟。顾炀踩着点的蹦跶过去,拉着刘亘的袖子就往旁的拽,刘亘也迷迷糊糊地跟着走,陆刑回头傻了眼。

      “刘哥刘哥。”顾炀把人带到了头次差点给刘亘吓的尿裤子的小墙角,探头探脑地隔着铁丝网在看还在操场上傻着的陆刑,有些乐。
      “干嘛。”刘亘莫名其妙。
      “刘哥刘哥!”顾炀拽了刘亘前襟的扣子,垫着脚要凑上去,“亲一下,亲一下……”
      “干嘛!”刘亘惊了,偏头要躲。
      “亲一下,亲一下!”顾炀不屈不挠,快把人抵墙上了。
      “别听那些混小子乱说,哥帮你,肉什么偿。”刘亘愣完就笑了,“再说肉偿也不能亲下就完事。”
      “刘哥,不止那件事。”顾炀也不再凑,改攥了刘亘的袖子,依旧把人堵着,“谢你的事很多。”
      “臭小子,心眼大呢还是反话。”刘亘不笑了,板着脸,心里计较这孩子估计又要耍花样。
      “记着呢,刘哥凶的很。”顾炀没在意刘亘脸色,又开始竹筒倒豆子,叨叨的,“我说了我就记好的,刘哥也好的很。”
      “陆哥和我说了,我是被算计进来的,威胁我爸呢。但也说了,咱这也是休战区,出去面对面呢这事还早,刘哥你现在管着我呢。”
      “你才进的狱,你已经第四年了。你说在监狱生根的人不是你,你迟早要出去。但你知道,外面的人不好,都盯着你呢。到时候哪来的老板和打手,都是纸糊的关系。”
      “你出去,我也得出去。有我在,你就不是废棋,他们做不得弃卒保车的事,对吧。”顾炀挑着眼瞧他,一脸的小嘚瑟,一脸的孩子气。但刘亘不信这孩子气,这是扮猪吃老虎,废了全身的技能点,全加在求生欲上了。怕死的很,也精明的很,小瞧了就会着道。
      “你的价值在顾家。”刘亘盯着他,“如果你能出去,就代表顾家和我老板有一方的势力被打住了,那无论怎样,都不需要你保我。”
      “不会。”顾炀不明说,只是趁着刘亘说话,又毛手毛脚地攀上了人脖子,贼兮兮地凑了上去,“信么。”
      顾炀的眼睛很奇妙。顾少爷又怂又无能,无端的进了狼窝受了委屈,却说只记得他好,把更多的情绪揉碎在两汪幽深的泉里,含着望着,似要把人拽着溺死在里头。
      刘亘没做声,只是低头,终于接住了这个吻。
      只是一个吻,顾炀尝到了抵死缠绵。

      最终是挑了火的顾少爷先受不住,手软脚软地推了半晌,一双含情目眼尾带红,急得快汪出泪来,才被放了开。
      “又昏了头了。”刘亘笑道。
      顾炀喘着气,不做声,也含着笑看他。
      “给你骗死了,以后都得罩着你。”刘亘伸手薅了一把顾炀的毛。
      正赶着过年,本应在十二月剃的头推迟到过年当晚,准备操场上摆一排凳子,举行千人剃头大会——还是狱长的主意。顾炀的头发长得比寻常人快些,入冬才新剃的和尚头,人家才长了截硬茬,他前额的头发已经有点像刘海的样子了,再是比寻常人细些,软软的,摸着舒服。
      刘亘忍不住又薅了一把。
      “请刘哥关照了!”顾炀也不在意乱了的头发,笑嘻嘻地,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没成精呢就想着骗人,得了点好处忘记了居安思危。
      像是一个契约,不用说,不约而同地,都揣明白了该做什么。要别人眼里瞧,那就是刘亘霸王转作柔情郎,一场带血的云雨转为似水的缠绵。

      陈群回来了,在外头带了快一个月,不知过了什么好日子。只是回来后,便像是从不认识刘亘似的。惧怕,仇视,一概没有,好些许想看戏的人,也尝出了没劲,以为是他陈群怕了。瞧着刘亘一如既往的嚣张,看陈群多多少少都有轻视的意思了,连原先的小弟也散了一半。
      陈群依旧是没有什么动作,回来后被叫去了一趟狱长办公室。本该几句话的事,给他呆了一上午,出来后又叫了刘亘进去,像是班主任叫人挨个训话。
      “那个陈群怎么回事,不太对。”陆刑逮着刘亘问,这几日能和他说上句话不容易,整日和顾炀凑着——陆刑不乐意和公子哥打交道,不是欺负人的事就绕着人走。
      “估计出去见了什么人了,都是大人物下的小卒,什么立场不重要。”刘亘踢了脚石头。
      “他进来背景不是干净的么。”
      “这会干净不了,这趟浑水,进来了就别想独善其身。”
      “那怎么办。”陆刑凑了凑,“试探一下?”
      刘亘瞥了一眼,“你给人试探?”
      “……”哦。

      狱里的春节排上了日程,徐清放特地嘱咐了最晚放假的三个狱卒回来的时候顺些窗纸红条来,添添喜庆。
      几个老大不小的大汉也像个孩子似的盼着,等着狱长发压岁钱——每人一包烟。把操场上拉起了一条红线,把钉了铁长凳的一圈给围了起来,造了块空地。
      徐清放趁着年前最后一次放风,举了个大喇叭,站在天台上喊,
      “这过年,在狱里没传统!是我徐清放,赏你们的。”
      “别地没有,眼红我,没胆学。你们犯了事的,都是造了孽,进别的监狱是受苦的。我徐清放这,苦要受的,甜滋味也少不了。”
      “安分的,给你们热闹。趁机出事的,我少颗子弹也没人敢治我!”这人叉着腰,神气样,也是仗着地处偏僻,没外人听着他占了职位撒野。

      “嘶——啪!”
      徐清放再胡来,也不能给这群混子放炮竹,便叫了几个狱卒在监狱外头,放了一个。反正天是同一片天,一串的五颜六色顶在头上,照得所有人都开朗了。
      “刘哥,过年许愿嘛。”顾炀脸被烟火照的很亮,偏头看刘亘,眼里的光更亮,有些摄人心魂的味道。
      “小孩?”刘亘也偏头看他。
      “都收压岁钱了,不算小孩?”顾炀顶嘴。
      “小孩压岁钱收烟的?”刘亘顶回去。
      “这烟不就当钱使么!”顾炀色胆包天,伸手去掐刘亘的脸。
      “你家钱能叼嘴里吃了?”刘亘偏头,没让人得逞,害得顾炀一趔趄,差点又把自己左脚绊右脚给绊了。
      “无赖话!”顾炀不甘心,蹭一天勾住了人脖颈,一手圈着另一只手还要去掐。
      “无赖人说无赖话。”刘亘没继续躲,就势把人反圈住,一脸光棍,当了个真的无赖。
      顾炀不臊,反倒探了脖子凑过去,“刘哥,亲一下。”
      顾炀喜欢亲他嘴,从头次刘亘就知道了。可这兔崽子只喜欢亲嘴,攀着脖子是热情的很。勾到了,逃的也快,咧着嘴偷笑,刘亘也耐他不得。

      徐清放财大气粗,几个大老爷们凑一块过年,还给买了一小车爆竹。穿着囚服的不给动,只得穿着警服的放,隔着一层铁栅栏,几个年轻些的狱卒忙东忙西地到处点火,把你个犯事的伺候的像坐着看戏的大爷。
      放炮的狱卒少,就四个小年轻,才当值没多久,稀里糊涂地干了这么了差事,忙也忙不过来,烟花炸的断断续续的,却从快十点连着炸到了过夜三点半,倒是热闹。
      刘亘和顾炀坐了会,小偷小摸的豆腐不少,这会脖子仰得酸的不行,锤了锤后颈起身去找徐清放。
      “今年这么热闹干嘛。”
      “什么干嘛,不都挺开心的?”
      “不像你啊。”
      “什么不像我?小混账你话怎么说的?我给你们进的伙食不说远的,沿海一带城市,上次旭哥溜了一圈,我这伙食最好!”
      刘亘不答,笑着看,看得徐清放直发毛,理直气壮的一个人,莫名就虚了。
      “我抠么?不抠啊?”徐清放纳闷,又气,看见刘亘就烦。
      “你家小少爷搁那晾着,来找我干嘛。”
      “正事。”刘亘盯着炸开的烟火,懒洋洋的,漫不经心,“陈群那事,你在办公室里问了什么。”
      “你也觉得奇怪?”徐清放转头瞥他,“你早知道那天有人手脚不干净,你还来我办公室砸窗户?!”
      “……”刘亘又不吭声了,半晌才说,“陈群的伤是顾炀跟我说的。”
      “得,真委屈你了!”徐清放克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克制不住碎嘴。
      “你怎么发现陈群不对的?”刘亘一派漫不经心,语气却正经起来了。
      “疗养所给我的报告是重伤,暂时性丧失意识,大概是肋骨断的差不多的情况。一进院所直接被那里的人接手,我的人之后都见不到陈群。”徐清放点了根烟,没有要给刘亘的意思。
      刘亘撇头看了看他,摸了摸裤口袋,坦坦荡荡,只得继续问,“那你怎么得到消息的。”
      “我之前没想到陈群这货有猫腻,看你把人打残了就随便打发了两个狱卒送他过去。都是小年轻,不会抗事,人一丢了控制就巴巴地跑来请求指示。我那会也没想多,让他们随便盯一下。结果第二天给我来消息说那个基本已经是半残的家伙下地了,俩小孩喜欢吃饭一起,我也没让他们怎么24小时不离身,陈群踩着点一个人跑到了楼梯间呆了半小时。医生护士看到了,全没拦着,当是看不见的。要不是那个小毛惯了他的姓,毛手毛脚地把盒饭的汤给打了,起身那纸巾的时候在窗户口瞄到的——那会门口都有俩护士守着,举着镜子站走廊上臭美,生怕人不知道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整个疗养所都有问题?”刘亘问。
      “不确定,可能是和这里一样,套壳子的东西,真假参半,最不好差。”徐清放深深地吸了口烟。
      “这疗养所和我们合作很久了,之前一直没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出了事。我看之前不像是装的,应该是突然让人插手改动了人员。”
      “因为顾炀进来了,这里最近的能和教育有交流的只有西郊那块建筑厂和疗养所,建筑厂不好弄,就只有它了。”
      “你说陈群是顾家的人?那他那会针对顾炀是演的?”刘亘似是在提问,可语气却是反驳的,这可信度太低。
      “不会,陈群进来的背景是干净的,我查过他。”徐清放抽完了最后一口,把烟头用皮鞋尖拧灭在水泥地上,“是其他人,借你手给他补了几刀,运出监狱找人单独给他洗脑去了——他们需要陈群。”
      “监狱了有人为什么不在这里直接说了,而且为什么顾家的人会眼睁睁地看着顾炀在这里受委屈。他们顾家的兄弟情不是演出来的,小儿子废物是把大儿子当爹使的,手足相残财产争夺在他们那不管用。”刘亘最后一点懒散也没了,声音有些沉。
      “出去一可能是因为这里说话不方便,二是没有有足够说服力的东西让陈群投靠,而在外面就方便多了。”徐清放脸色没好看到哪去,“还有,那顾炀不是什么兔团子。”
      刘亘一怔,“你清楚的很。”随后他听到徐清放又接了一句。

      刘亘又想起了顾炀那声斩钉截铁的“信么”他似乎看的比刘亘透,懂的比刘亘多,但他才是一开始被算计,被蒙在鼓里的人。
      是啊,怎么会天真无邪呢。刘亘心想,有些嘲讽。
      顾国强的儿子怎么会是真正的废材。顾铭很优秀,超越同龄人的耀眼,是顾炀在他身边看起来平平无奇。也是顾铭满足了顾家对后辈的所有期望,和对小儿子的偏爱和宠溺。顾炀可以说是从小不学无术,除了些必要学的东西勉强能看,顾家没逼他学过任何,他从来活的没有负担。
      长在一哭就有糖吃的环境,顾少爷在旁人眼里就是个废物,整日花天酒地的二世祖。所有人都道他是顾家少爷,却没人记得他是顾国强的儿子,他们血脉里的东西是一脉相承下来的,再如何的表象也遮不住,融不掉。
      他顾炀生来就有趋利避害的本事,越是好生哄着,这位少爷越是惜命,他冲着自家兄长能哭成一条死狗,在没有庇护的地方,也能撑起自己的天空。他没有顾国强的铁血手腕,甚至连顾铭的半分也比不上,但融进骨子里的审时度势的本领让他最会顺风扯帆。他不是改变环境的大害,他是随波逐流的一根倒刺。相比豺狼虎豹这类猛禽,变色巨蛇的危害性并不会少半分。
      兔子急了都咬人,怼人一口还怪疼的,更何况他还是猛兽呢。

      “你那天叫陈群了半天是什么事。”刘亘接不下徐清放这茬,他不乐意说,只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
      “我以为你不问了呢,”徐清放笑了一声,“这手底下的人都留院观察了一个月了才好,我个做狱长的,不给关心关心?”
      刘亘还是不吭声,听他放屁。
      “我本来就想试探一下,虽然也没指望他能露什么马脚。才新招的人,不管陈群同没同意,绝对不会让他知道太多,这人底子还是干净的。”
      徐清放想了想还是没和刘亘说顾家的事,这另外一头还有势力,这和顾炀有关,但和刘亘无关,徐清放现在最不想刘亘插手外面的事,养在屋里的刀看多了风景难免有别的念头。
      “但他确实不对劲,那群护士不知哪要来的囚服,没让我的人接手,他就把疗养所里的衣服给换下了。我留了个心眼,叫人去搜了疗养所内外一圈的垃圾桶,估计能给翻出来。”
      ……还真是个金点子。
      “寻着了没?”刘亘问。
      “还没,”徐清放理直气壮,“找人查了监控,这衣服必须得找,绝对有门道。”
      “没让你不找。”刘亘叹气。
      “那你这表情是什么?”
      “心疼你手下而已……”刘亘跺了跺脚,不等徐清放回什么,看着天上放久了都是一个样的烟花,觉得无趣,溜溜达达地去找顾炀了,“领导,回见。”

      “???”徐清放心说我聋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咕久了终于有一章了
    感谢观看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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