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斤吉

8、南荒·女丑 一

　　或许是渡力过甚，真的累了，扶桑刚阖上双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夜间的响动一概不知。
　　当她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刚清醒过来便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夜间是不是发生了何事？”她坐起身来，看着守在身旁等着她醒来的忘忧说。
　　“并无大事。”忘忧为她端来一杯茶水，淡漠地说道。
　　扶桑感到情况不对，没有接下，径直打开了房门，便看见在门外焦急等候的大祭师等人。
　　“出了何事？”她问道。
　　“昨夜有一祭师被害。”见大祭师低头沉默，旁边一人立马回答道。
　　“为何不叫醒我？”扶桑看着忘忧责备地说。
　　“你累了。”忘忧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看她的眼睛。
　　扶桑叹息了一声。
　　“罢了，夫诸呢？”她向众人问道。
　　“大神他……他先行过去了。”
　　“带我去。”
　　扶桑随他们来到被害之人房内，夫诸迎上前来，说：“别无二致。”
　　“果然。”扶桑转向大祭师，严厉地说，“你还打算隐瞒下去吗？”
　　她的声音低沉如磐石，众人浑身起了一丝冷意，大祭师虽然惧怕，却也算是铁了心般一个字也不肯说，见大祭师如此，众人更是不敢开口。
　　在扶桑正要发怒之时，一人惊恐地跑了过来，像是见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指着一个方向口齿不清地说：
　　“阿禄……阿禄……”
　　见情况不妙，众人急忙随他奔了过去。
　　只见两名男子身体扭曲地躺在两座石屋之间的巷道之中，身下的血淌了一地，与衣衫连成一片，已经干涸，泛起一片暗红色，两人的眼眶都黑漆漆一片，眼珠不见了踪影，剩下两个可怖的大洞，嘴巴大开着，快要咧到了耳根，舌头像是被连根拔了去。
　　这两人正是盯着扶桑看的那两个年轻男子。
　　“究竟是何人如此残忍？”夫诸轻语道。
　　“该不会又是……”
　　人群中有一人突然说道，话还未说完，便看到大祭师对自己使了使眼色，立马闭上了嘴。
　　“这两人与其他人死状皆不相同，看来不是一人所为。”扶桑思索道。
　　忘忧站在众人身后，对尸体不屑一顾，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诡谲笑容。

　　昨日夜间，两人正穿过一条小道。
　　“你说那东西会不会找上我们？”那个名叫阿禄的人说。
　　“没事的，这不是有三位大神在吗？”另一人说。
　　“说得也是，你看见了没，那两位大神长得可是真真好看。”
　　刚一说完，便见前方一袭红衣拦住了去路，侧对着他们，月色勾勒出她的身影，在夜色之中灿若鬼魅。
　　“拜……拜见大神。”
　　二人急忙跪下行礼，甚是奇怪这忘忧大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好看吗？”
　　她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飘进了他们的耳中，冷得他们打了一哆嗦，似是没听懂的样子抬起头看着她。
　　“我问你们扶桑大神好看吗？”
　　见他们没有答话，忘忧转过头来，眼眸之上结上了一层冰霜，话语又冷了几分。
　　“好看，好看，扶桑大神乃是天人，自是有天人之姿。”阿禄连忙回道。
　　他们本以为自己的回答会使她满意，便一脸堆笑地抬起头看着她，却见她周身起了阵赤红的气息，刮得脸生疼。
　　“既乃天人，又岂能容得尔等污秽之眼玷污！”
　　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眼前一黑，倒下了地。
　　整个巫咸国静谧无声，一轮巨大的圆月挂在天际，暗黑色的天空深邃无云，像一个无底之洞，与地面的血色相衬，显得无比凄冷恐怖。

　　“有龙鱼踪迹。”
　　忘忧走上前去，向扶桑说道，不想让她再深究下去。
　　“什么？”扶桑大惊。
　　她闭目查探了一番，果然发现了金鳞的痕迹，从祭师受害的地方一路向西去了。
　　随即唤来化翼，携同忘忧夫诸二人沿着金鳞的方向腾去，留下不知其然的巫载民呆在了原地。
　　待他们走后，众人一片哗然，皆露出惊恐之色。
　　“大祭师，我们当真不告知大神真相？你也看见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没命的啊！”
　　见扶桑等人走远，其中一人惊恐万分地说道。
　　“难道你忘了先人的遗训？”大祭师怒瞪着他说，“要是说了，我们会死的更快！”
　　“先人做的孽，凭什么要我们来承担。”人群中有人说道，众人皆随声附和。
　　“你们懂什么！”大祭师厉声道。
　　众人立刻闭上了嘴。
　　“你们随我来。”
　　大祭师眼见情况不妙，速命几人随同，带上武器，朝着化翼的方向跟了过去。

　　扶桑等人随着金鳞的痕迹竟寻到了一座高山之上，这山林之中苍松挺拔，青草葱翠，被飘渺的轻烟笼罩着，十分安宁祥和，而行至山顶却只见一片死寂，寸草不生，毫无生气。
　　“这便是女丑的长眠之地？”忘忧问道。
　　扶桑点了点头。
　　传说当初女丑丧命之时，她身下的草木皆在这一刻同时枯萎，从此便成了一片死地。
　　“可是这女丑去了何处？”
　　见山顶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扶桑心生疑惑。
　　女丑已在这里卧了万年，怎的突然消失不见？
　　“莫非那龙鱼突然出现是因为察觉到女丑生了异动？”她自言自语地说。
　　“往八桂林的方向去了。”忘忧查探了片刻，随即说道。
　　“又是八桂林……看来八桂林的异状与这女丑是脱不了干系了。”夫诸看着扶桑神情凝重地说。

　　“别……别过来！”
　　他们刚行至八桂林上空，便听见一声惨烈的叫喊声，立即向着声音传来的位置冲了过去。
　　只见一团黑色的雾气缠成两股绳将一个人提在半空中，那人痛苦地挣扎着，绳子的源头似乎站着一个人，被瘴气包裹着，看不清面容，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怨气。
　　夫诸御水将黑色雾气拦腰斩断，那人落下地，算是保全了一命，与此同时，忘忧用红绸缠住瘴气中那人的身体，用力向一旁甩去，随即便听见物体落地的声音。
　　走近一看，被救下的那人竟是巫咸国大祭师。
　　“你怎会在这里？”扶桑冷言问道。
　　“我等见情况有异，便想着来助大神一臂之力……”大祭师心虚地说。
　　“就你一人？”夫诸问道。
　　“随我来的几人都……都死了。”
　　扶桑深深叹了口气，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神情。
　　忘忧防备地观察着四周，但是瘴气越来越浓，周身以外的视野完全看不清楚。
　　“你可知攻击你们的是何物？”扶桑问道。
　　“是……是……”
　　大祭师吞吞吐吐，还未等他说出，一团黑色雾气便击了过来，被忘忧及时挡下。随即，一个东西自瘴气中迅速移了过来，绕过忘忧夫诸，直向大祭师奔了过去，好在扶桑及时出手，那东西又窜进了瘴气中消失不见，夫诸立马塑起了水形屏障，将四人包围在内。
　　“不行，瘴气太浓，那东西速度太快，情形对我们很不利。”夫诸说道。
　　忘忧在心中嗤之以鼻，若非她须得在扶桑面前克制自己的戾气，实力无法尽数发挥，又怎会容得这东西如此放肆。
　　“你可有办法褪了这瘴气？”扶桑向夫诸问道。
　　“这瘴气不同往日，恐怕难以褪去。”
　　突然，一片黑色雾气自四周席卷而来，冲击着屏障，好在无法侵入，但是外面的情况也就完全看不见了。
　　一个东西一遍又一遍地击打着大祭师所在位置的屏障，大祭师被吓得急忙钻进了三人中间，忘忧恨不得一把把他扔出去。
　　“看来是冲着你来的啊大祭师，不然，我们把你交出去如何？”扶桑笑着看着他说道。
　　大祭师脸色苍白地看着她，整个人摊在了地上。
　　忘忧了然地笑了笑，以扶桑的实力这等小事又怎会放在眼里，只不过是要吓一吓这大祭师罢了。
　　待扶桑玩够了，在那东西再次撞击之时，几枝藤蔓自她脚下蔓延过去，刚好缠住，同时将指间扶木缠绕而成的利剑刺了过去，顿时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喊，随即忘忧放出红绸，将那东西瞬间拖了过来。
　　待那东西安静下来，周边瘴气便渐渐褪了些许，勉强能够视物，随即夫诸施法，将包裹着它的黑色雾气散了去，便见一袭破碎的青衫，是一名女子，浑身散发着怨气，又或着说，它并不算是一个人。
　　她的面目狰狞，全身泛青色，皮肉溃烂粘结在一起，与之前在林中发现的尸体别无二致，眼睛空洞无神，却泛着红光，毫无半分活人气息。
　　“女丑？！怎会成了这般模样？”扶桑惊讶地说道。
　　“看来已经尸化了。”忘忧说道。
　　“这便是女丑？相传女丑乃是上古神巫，并且万年前为救世人归于混沌，今日怎会携着如此大的怨气出现在这里？”夫诸疑惑地说道。
　　“这就要问问我们的大祭师了。”扶桑眼神凌厉地看着趴在地上措手不及的大祭师。
　　“小人……小人不知……”大祭师颤抖着，却仍然矢口否认。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扶桑怒瞪着他说，“既然如此，我倒要亲自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完，她用指间轻点女丑的眉心，女丑挣扎着，忘忧将红绸勒得更紧了些，这才平静了下来。一点白光自扶桑指间晕开，她闭上眼，随即进入了女丑的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