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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遇见 ...

  •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就到离客台送走哥哥。待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后,天色已然向晚,空中有几缕纠缠的晚霞,凉风穿过发梢似吹到了心里,冷飕飕,空荡荡的。
      如今一人走在回小茅屋的路上,情景所致,蓦然想要伤感一番。
      却隐隐约约听到到身后有人在叫“16…16。”
      16,16,时序的16弟子,这不就是叫我。我回首望去,只见有一枚师兄走在明晃晃的夕阳斜辉中,在夕阳的映衬下全身散发着柔和如软沙般的光芒。
      我收了脚步待他走来。
      待走近时看他穿一身淡黄色的锦衣,凤眉微展,如玉如琢般精雕的脸旁清秀隽永,身高八尺有余,通身气派脱俗。我不觉心中一暖,一扫刚冒出头的孤单情绪。
      初来乍到,礼貌很重要。待他走近时我便先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候道:“师兄好。”
      他轻轻一笑,皓齿微露,梨涡轻陷,甚是好看。除了白龙,外人我还是头一次见长得这么干净俊俏的。
      他星眸转移上下把我看了个透彻,嘴角一勾,笑意更甚,道:“你是只鸡?”
      这位师兄眼力不错,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原型,我缓声道:“是的。”
      他眼中熠熠生辉,“有趣,自从上次天界大战以来我只听说过鸡灵,却没见过。”

      上次大战之后灵鸡族就退居黄野,很少出仕。这上万年来也就派了锦上哥哥我来天界山学习,却也是情非得已。外界之人见到鸡灵都有些好奇,我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大惊小怪。

      如此便谦和不失礼地以微笑回应。

      他扇柄在手上打着节拍,勾起嘴角,觑着我的眼睛,微微一笑接着道:“听说你们鸡灵都很晕?”

      这话??如苍蝇点玉,怎么听起来让人感觉很不是味。

      虽然晕也是鸡灵的一个事实。但在天界山遇到那么多人,别人见了于“晕不晕”这事都是避而不谈,不光不谈,反而是赶着趟儿找些亮点儿奉承几句,什么黄野的公子真是俊俏啊、黄尊治国有方啊等等。
      于此我和锦上哥哥都会笑堆满脸道:“还好,哪里,一般,上仙谬赞了,上仙抬爱了,上仙过奖了……”诸如此类软香不塞牙的话,以示谦和之礼。毕竟我鸡灵也算是个泱泱大族,掌控一方仙土,这些年了也是给仙界奉献了不少物产,也如莫言一般众爱众敬。
      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莫不是不知当面揭别人短犯忌讳?可能是他家教不好。

      我是黄野千百年来外派出来的一只鸡,总不能坏了黄野鸡灵的名声,苛责于人。于此算了,我干干笑了笑,说道:“分人。”

      他眼睛着紧一亮,意趣愈浓,轻轻倾身凑到我耳旁,以手护嘴,怕是被别人听到似的,然而方圆三五里,并不见人烟。
      他气息太近让我很不自在,不由得身子往后摆脱,却听他小声说道:“听说你们鸡族很缺男人,母鸡都十分放荡?”
      尤其是“放荡”二字尾音特长。我眉头一皱,他这话越说越离谱了,我大黄野虽说是民风开放了些,那里就称得上“放荡”二字。真是哪里不痛快点哪里!第一眼看着他还是文邹邹的,现在看起来,莫不是缺心眼吧。

      如此,我凝重以示他已逾越地警告道:“师兄自重。”

      他邪邪一笑,并未收敛,反而是用扇子一托,挑起我的下巴左右摆动道:“我看你长得十分娘气,可是在娘窝里熏泡久了吧?才熏陶出这么不一般的形容。”

      早听哥哥说世面上浪人居多,真是日了狗,今日刚刚独处就给遇上了。

      我拂掉下巴上的扇柄,淡淡道:“说了这半日,不知师兄为何灵?”

      他呵呵一笑,煞是自信地轻摇折扇道:“狗灵。”

      闻此我稀松一笑道:“听说狗灵都素爱吃屎,师兄这身屎黄~屎黄~的衣服倒是和爱好很统一呀!”
      只见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有几分气结。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机智灵敏,心中徒升快意,移步要走。
      刚踏出两步,后脑勺“啪”的一下吃了一击,很是吃痛。头是底线,我生平最讨厌别人碰我的头,鸡头本就晕,一碰更晕,刚刚滋生出来的一波快意,瞬间被怒气火化。
      他扇子在手上打着拍儿悠悠的说道:“刚才我看你是个窝囊蛋儿,这会倒是会说话了。”
      他秀眉一挑继续轻蔑道:“我看你就是个娘窝里泡大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鉴于今天本公子开心,十分想找个师弟练练手,能接我几招吗?弱鸡~”

      弱鸡?身为黄尊女儿若临阵脱逃,真真是辱没了爹爹当年战神的英名。我侧身而立,待他出招。
      他颇有些惊讶,一笑问道:“你当真不怕我?”
      我怒气道:“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狗熊。”

      虽没有完整的学过仙术,倒是这次出门爹爹怕我吃亏,就偷偷渡了我些修为。家里明里说了不能帮我,让我自食其力。所以爹爹给我渡修为这事,没人知道。不想娘亲也是亲娘,免不了父母心性,背着爹爹也偷偷地渡了些给我,千叮万嘱不让我告诉家里任何人,我自然要成全娘亲的美意。还有花辰月夕,桃花流水,花枝招展,锦上添花,繁花似锦,五对龙凤胎哥哥姐姐,有修为的给修为,没修为的给精神鼓励。有全家人爱的支持我也不输他几分。

      他轻轻一捻收了扇子,眼中神采闪耀,“呵呵,有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生猛的小生,我倒看看你这只小嫩鸡怎么能打过我。”
      他迎了上来,步子轻盈灵落,招式若观音捻柳枝洒神水,娴熟中透着优雅。
      我就用拳头胡乱挥了起来,大有用武不作之风。乱打了三招,我的拳头还没挥过瘾。他却突然迎面硬生生的夹住了我的拳头,温言笑道:“你这乱拳是你们黄野特有的么?好了好了,别打了。刚才我只不过是激发下看看你有多少野性。”
      他此时说话倒是正经温和了许多,少了些贱格。
      “谁知你说话是真假?”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我就没办法了。”他只还是这般看着我,眼神变得像隔了一层雾缥缈难寻,舒懒微阖,柔情四溢。如此倒像是一番眼功,我平日里素爱眨眼睛,这种比试,从未赢过,此时断不能输。可越是这么想,这眼睛就越想往一块粘,眼珠子都被瞪僵了,马上,马上就要掉气了。他倒是看出来了,嘴角浮起一抹笑,先对我眨了一眼,顺带着抛个媚眼过来,我侧脸闪过不接。
      待再回头看他,但觉他的脸很是干净温润,足足比我高出一头,手也是刚劲有力。又瞅了一会儿竟生生看出来点眼缘来,顺眼了许多。除了有点顺眼,我委实没有兴趣再看下去。我俩这般谁也不让谁的坚持,天就要黑了,鸡族天色一暗,视力就不好。天再黑就找不到小茅屋了,就要被夜里的露水分尸了。看来得速战速决,不能磨磨蹭蹭。
      就对他说:“算了,你先松开。”
      他邪邪一笑道:“你先松开。”
      怎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婆妈妈,本就是他挑起的事端,能不能有点友好态度。刚建立点眼缘瞬间崩塌,我不无憎恶的看着他。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出一个不偏不倚的法子道:“我们同时松手。”
      “好,我数到3。”
      这倒是相识以来首次达到共识.。
      终于松开了,刚才全身绷紧发力还不打紧。这一松手瞬间觉得手腕,肩膀,腚,腰……哪哪都疼。蹲下来深深感受身体带来疼痛,揉一揉,活络,活络。这一蹲下不打紧,天就这般生生地黑了下来。乍暖还寒的春天,夜风拔凉拔凉的。
      心中的惆怅颓然升起就像这四周的夜色一样稠密,什么都看不清了,包括那枚渐师兄。我试探着走两步,刚落脚就踩在一个石头上险些摔倒,又尝试走了一步,很是狼狈。微微觉得那条狗眼放精光的射着我,定是像看耍猴一样。
      真真是天黑路滑社会很复杂,待会夜露下来了,如何是好?此处就我们两个人,想来无力不如寻他一助。
      “天黑了,我看不清。”我嚷道。
      “哪里黑了?充其量就是暗了点。”他反驳道。
      “鸡的夜视力不好,你没听说过?”
      这次他竟没有回话,也不知道他帮是不帮。
      我又道:“这晚间的露水怕是要下来了我怕水,你赶快帮我找个洞躲躲吧。”
      正说间听到衣裙翻动的声音,我的左手就被一只大手握牢牢的握住了,软软的,柔柔的,我心尖儿一颤。
      “牵着你这个盲人行事也真是费劲。”他声音中颇有嫌弃意味。
      这话听着受气,我理论道:“要不是你在这里托我后腿,找我打架,我早就回我的茅草房了,还用在这里受罪~啊!”
      我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身子抖动不止。
      “怎么了?”黑暗中他着急地扶着我的身子。
      “有水,夜露下来了,身子疼。”
      话间,玉环相击,一件大我几号的衣服如斗篷般从头而下满满地遮在我身子上。他屈了身子,引着我的手到肩头,我趴了上去。挨着他背的那一刻,传来他身上的温度,顷刻温暖许多,夜露轻微倒也不是那么疼了。
      我大没有想到他此时会这么暖人,完全没有之前的缺心眼的样子。
      他对这山头应是熟悉的,没几步就找到一个不大不小看可以容下三四个仙友的山洞。进洞我兀自靠着洞壁坐了下来,天上月亮已经升起,月光清许,泄入山洞照出一方明亮,洞口的树枝草叶也筛进些斑斑点点的影子来。
      他侧身在我身旁躺下,玉石般光洁的手臂慵懒地撑着好看的头。整个身姿自然随意地呈一个跌宕起伏的“s”型,像一条月光下的弯曲隐水河,朦胧妖娆。这个有心或者多半是无心为之的姿态,其实是十分不正派且辣眼睛的。

      我俩不是太熟,也大不方便提醒他。就望着洞外,视而不见。

      “唉,小嫩鸡,你怎么会怕水?”他轻悠悠地说道,音色如清灵的月光,轻柔神秘。
      我不想与他多述就简单回答道:“娘胎里带的,就像有人对风过敏,有人对花过敏是一样的。”
      他顿了顿,似有些伤感道:“我在羽舍呆了700年,”
      “啊?700年?”我不由的就惊叹。听我哥说,羽舍本是最末级的,资质再差的,顶多也就三百年也都该升舍了。
      “啊什么啊,村东头来的,大惊小怪没见识。”他大不乐意地囔嚷道。
      “村西头来的。”我补刀道。
      他不说话了,莫不是自尊心受了伤。过了片刻,我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心,且来落井下石一番,问道:“哎,你都在时序班留了多少级了?”
      他放平了身子,悠悠的翘起二郎腿,不再瞅我,“我不想升级,我家人对我要求不高,时序的羽舍,假期多相对也逍遥自在些。”
      还有来这里修习,不求上进的,我疑惑道: “这么说,你是上仙二代?”
      “确切说是上仙五代。”他更正道。
      好厉害的基因,我也不过是上仙二代,我随着爹出生便是上仙胎。除了锦上哥哥和我,其他几个哥哥姐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都随了娘亲资质低微。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在天界所遇之人,不是忙与修炼,就是无情无趣。700年来竟没有个像样的朋友。”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短暂相处,我深明其理,脱口道:“这个原因很简单,嘴巴太贱不养人,像你这样见人道人短处,谁会和你成为朋友。 ”
      “那应该怎样?见人道人好吗?”
      “嗯~”
      “你做人倒是很老道啊?”
      “不过是稍微通了点世俗,过奖。”
      他嘲弄地望着我道:“马屁精。”
      “贱人!”这个人真是’出口成脏’,瞬间开启缺心眼模式。我已经几百年骂人没说过脏话了,硬是逼了出来。
      “我就说你马屁精,就这么见不得别人说你不好,我这充其量也只是明骚。”
      “有什么区别?”
      “你不知道吗?俗话说明骚易躲,暗贱难防。”他顿了顿,继续道:“骂骂也好,小小年纪学那么严肃老成干嘛,该骂就骂。”

      骂出来了就是舒坦。本尊这一下午打打杀杀骂骂,早就没什么仙子风貌了,也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好累啊,仰身,按地,伸腿,我也想和他那样,躺下身来放松,放松。

      可这腿一伸,身子刚后仰,后背还未着地。他便大动作利落翻起身,从侧旁往我身上熟络一罩,神色切切,唬得我心头一惊。我定着身子不敢起也不敢落,十分慎重地看着他。

      双目直视,良久他说道:“哎,小嫩鸡我们能做朋友吗?”
      还好是求友,不是求偶!!兄台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嘛,吓得我老血都快吐了出来。
      我浅浅的舒了口气,把他的头往洞壁一推,又坐起身来。
      想来我对他还不太熟悉,但他700年都没有一个朋友,真可怜。若贸然拂了他恐不好,太不人道。此事若放到黄野,拒绝友人就等于惨无人寰,不是大黄野亲民厚道的作风。
      再想想,他刚才对我照顾有加,嘴是贱了一点,人是皮了一点,不过大多数说的都是实话。虽然害人却也救人,总体来说人品应该不是太坏。俗话说在家靠锦上哥哥,在外就要靠朋友,多条朋友多条路,这送上门的朋友倒是颇赚。再说他长得这么灵动,放在身便也赏心悦目。
      如此一想,我的心便很没有节操地软得一塌糊涂,对他一笑道:“有友来仪,何不乐呼?”
      他浅浅一笑伸出手心道:“我叫灼华。”
      “似锦。”我覆上一只手。
      “好兄弟。”他覆上另一只手。
      我也搭上了另一只手,“一起走!”
      随着我俩四手一握,冰释前嫌。出其不意地蓦然生出一种不再孤单找到依靠的归属感,且越来越强大,不仅如此还附带生出一句很合景致的诗来。便喜滋滋的对他道:“早知此时同欢笑,不想彼时怨怒嗔。”
      “一下午都在之乎者也,唧唧歪歪,你的浪文能不能少一点!”灼华讥笑道。
      我白了他一眼,这也不能怪我。自从东之交回来,娘亲便逼我读各种诗书。说什么读书多了说出的话都有甜味儿,将来定能谋个好姑婿。渐渐的所读的那些诗,都已经融到心田血液里,时不时总能偷出来一句。这作诗说诗的情意,竟和先人作诗的一样,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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