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王秋千

13、喂鸟

　　昉兮这两日便出关了，昨天等了一下午没出来。约莫着也就是今日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便前去迎接他。
　　夕阳远照，染红半边天的云霞。宫舍外有颗歪脖大槐树，树叶都已经掉落，光秃秃的树杈上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毛刺刺的鸟窝来，会不会有雏鸟？这样的歪脖子树爬着十分好玩，且不如爬上去看看。

　　近看，这个窝倒是外边槽了点，里边却十分柔软，底部垫了厚厚软软的一层白色绒毛。绒毛上睡着两团粉嫩粉嫩的雏鸟，肚子一鼓一鼓的，看身形像是百灵鸟。

　　掰指头算来百灵鸟与鸡族同根同源，分支属于第32支，也算是一门不近不远的宗族亲戚。第一次见面，需点送点见面礼。不能在小辈亲戚面前小气，要不传出去多不好。

　　这么小的鸟儿能吃什么？不如找些肥美的虫子来。我爬下树去，在地上挑肥拣瘦地捉了四只虫子。再爬上去时，它们还没睡醒。我用手指轻轻戳她两软柔柔粉嫩的小肚子。

　　她俩恍如隔世般睁开了皱巴巴的眼睛，刚看见虫子就如恶魔附体般全身躁动，张大嘴疯狂地叫了起来。
　　在它们张开的大嘴里丢个虫，都没音儿地滑落肠底。挨个喂了她们两只肥虫，依旧是饿饿饿，仰头向天歌。记得我年少时虽贪吃，锦上哥哥捉一只肥虫喂我，就够美哉美哉地饱食好久。这俩的食量怎么也不像是小雏鸟，太不矜持了。如此只好下树，在地上又刨了些，喂了足足有几十只虫子。她俩才心满意足，恬着圆滚滚的肚子，睁着滑溜溜的小眼睛眼审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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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舍清华阁内。
　　无言一身素色长衫，白发虚飘，立在月台看着灵槐树上趴着一个小姑娘。昨日在扣树纹，挠的灵槐树格格乱笑。今日又在上面爬上爬下，踩得灵槐的枝丫好痒痒酥酥的笑，旁人听不见，倒是让他这双灵敏的仙耳了闹腾的慌。近日总见她在此等着昉兮，莫非是昉兮房内的小丫头。

　　说起这颗灵槐比无言的年龄还要大，无言自小习武时灵槐便有两怀之粗，两千万年经历风雨雷刑依然屹立，也一直被尊为仙界山的神树。

　　昉兮习完功上前和师傅作揖告辞。
　　无言并未回礼，只是瞅着树上着的女孩道：“昉兮树上那个小姑娘在等你？”
　　昉兮往树上看去，似锦正缩成一团趴在树上，把头探到了鸟窝里。便道：“师傅您说的是似锦，时序班16弟子，长得是有点像姑娘。”

　　“哦，是吗。”无言寻思道，天界什么时候偷偷收了女儿身的徒弟。莫言肯定是知道的，既然他老人家知道不提，我也不该多管闲事。何况早些年间天界是收女弟子的，只是后来越来越少，只剩下男徒。今日能收个女徒弟也是转机，说明仙界还是有女子愿意学真正的仙术，只是委屈了点。还要办成男儿装束，不禁有几分惜才怜悯之心。

　　复又对昉兮说道：“似锦看的那个鸟窝里边有两只百灵雏鸟，母鸟在一次在你练时闯入门窗，被仙力震破了心胆而死。自那后仗着灵槐树的仙气，两只雏鸟并没死去，沉睡一千多年，却再也没长大。以前没有与你提起，既然今日它们被唤醒，我也给你说一声，祸害本因你而起，平时也要照看下那对百灵以弥补你昔日无心之失。”
　　“弟子谨听教诲。”
　　“还有那似锦跟着你仙力也应该长进长进，别整天一颗树都飞不上去。爬来爬去实在是不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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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趴在树杈上瞅着两只雏鸟，长得也算是俊俏，不禁对她们笑了又笑。
　　“就这么好看。”轻柔一声。
　　是昉兮的声音，心中不禁分享的喜悦。回头看他，“你也上来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快来看这两只鸟儿。”

　　他暖暖一笑，随着我看向两只雏鸟儿。不想她俩小小胎儿一见到昉兮，黑溜溜的瞳孔渐至涣散，眼神很是迷醉，嘴角流涎，欢溢难表，妥妥的两张花痴脸。

　　“毛还没长齐，想什么呢！”我不由的以长辈的身份呵责一下她俩。这两个小东西太不争气，见了好看的公子就这样，长大了如何得了，丢鸟界的脸啊！还是千好矜持，昉兮百般追求，愣是冰山不化一角。不过话说回来昉兮长得本就好看，笑什么笑啊，这就是挑唆什么未成年少婴啊。

　　“对她们那么严厉干嘛，走了。”昉兮拉着我飞了下来，这下倒是省心了不少，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爬下来了。

　　落地后昉兮目光仅仅锁在我的小胖手上，似有几分诧异。我也警觉地看向了我的手，啊，手指上，划破的指甲缝里全是土，还有青草的津液，脏兮兮的，沾的云衣上都是。

　　昉兮那么洁癖，于此我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在袖筒里。

　　他轻轻一笑，“这手指甲脏的，真该修剪了。”说着往家的方向走去。并无怪罪嫌弃之意，反而温温暖暖地又问我道：“喂鸟宝宝很辛苦吧？”

　　今天太阳没从打西边出来，倒也是怪得狠。我忙跟上道：“还好，就是她俩吃的太多，我来回找了几十只虫子才把她们喂饱。还好我捉虫子的本领还算不错，要不然真喂不活她俩。”

　　昉兮有几分诧异道：“怎么说你也是黄尊的儿子，还用亲自捉虫，不脏吗？”

　　仙界仙人，多为我们成仙后还捉虫之事，十分不解，既然问到，我就与他解释一二。

　　“土地一点都不脏，土地里面孕育精华，许多生物的生命都依附于此。虫是我们灵族的食物，生命的起源就在这里。在鸡族，鸡鸡都要做，不管仙力再高都不能废弃。幼年小鸡如果捉不到千只虫，就会被认为是没有生存能力的低能儿，被族灵灭灵。”

　　昉兮听得倒是入神复问道，“这么看来你还是优胜的？”
　　“当然了。”我欢快地回应他。

　　昉兮弯腰拘起一捧土，闻了闻对我道：“这土有一股冷冷的清香。”
　　莫不是昉兮心细秀气，还是青川的土质特别，我倒不知道土还有清香味儿。
　　昉兮伸向我，我也凑上去闻闻。
　　啪，他手一扬把土砸在了我的脸上。随即传出了像昉兮这类冷静体，不该有的欢乐笑声，在夕阳里燃烧，沸腾。
　　原来是逗我玩，我怎甘示弱也拘一捧砸向他去。前追后赶一路砸泥巴砸到了家。昉兮虽然仙力在我之上，玩起游戏来却是比我笨拙，屡屡被我砸中。有一下还被我扑倒在地，抿了他一脸的土，哈哈哈。
　　不过，我也没好到哪儿去。把他扑倒后他又翻身压倒了我，他身子微微一滞，随后则是更加凶狠地把我也摸了一脸土，失误，失误。
　　如此玩耍了一番，回到家里我俩便都灰头土脸的像一个泥人，没有一点仙人的模样。

　　天越来越暗，越来越冷，沐浴后，天空便零星地下起冬雨来。

　　冻得手疼，我便坐在卧房，添了些炭火。不多久，雨就下大了，落在瓦棱上，芭蕉上，别月树上…声音深深，浅浅，滴滴，答答……

　　昉兮进屋来，在木匣子里取出手剪，坐在我旁边儿，“伸出手来。”
　　此时手已经不脏了，我便十分大方的把手给了他。

　　他映着烛火给拖起我的手，像大姑娘绣花一般，生怕碰到我的肉，十分仔细地修剪起来。触景生情，不禁想起在黄野时，每次刨完虫子锦上哥哥给我修剪指甲。物是人非，手是那个手，人已经不是那个人。想来离开哥哥这些日子，虽然落水差点毙命，但也几近能照顾自己，仙力有所上升也是一件欣慰之事。

　　剪完了最后一个小指头，
　　他顺势握着我的手探了探虎口穴，“你在家修炼这几日，仙力上升的这么快，悟性倒是比我还高。”

　　至此我十分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都是灼华给的那几阶仙力。

　　昉兮在家中呆来了几日，白日里去天宫请安，今日也去兰溪拜访千好。只是这次去见千好，倒是回来的比以前更早了些。还十分有心地捉了几只肥美晶莹品相十分好的虫子回来，引得我一大把年纪了看到这些婴儿食物都有几分冲动。
　　一起去喂了百灵雏鸟，看着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小雏鸟粉嫩的身体，都快冻僵了。索性就把它俩抱回欺月阁来养。
　　晚上折腾了良久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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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