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王秋千

12、灼华家

　　在家待的前几天还行，这时间长了总有些憋燥的慌。我也是年轻气盛不能宅，憋了几天总想去浪浪。
　　昉兮还在闭关。青川天宫里送来一些尚好的红茶，千千把他们煎了。我便闲坐在茶室品茶。只是初冬，外边却飘起了雪花，小小的花朵松松散散，隐隐约约。

　　千千素衣着身轻灵灵的走来犹如窗外飘飞的雪花，“似锦公子，外边有叫灼华公子找你呢。”
　　难得见个外男，想来千千亦是十分欢喜。

　　“我这就去请他，千千你去提两瓶千红一窟温上，热一鼎羔羊肉。”

　　出了院子我迅速走向外门，灼华那只狗穿了件挂花黄色的长衣，乌黑莹润的发上束着一方鹅黄的玉。他总是稍微一打扮就是人模人样儿，非常得体，翩翩清雅，动人心弦。稍微一个眼神，就会让不经世事的少女沦陷，真真是个沾惹风流的好苗子。

　　他侧立在门旁，面带梨涡，伸手接着空中轻舞的雪花。

　　从上次落水后就再没相见，算来也有百八十天没见他了。也真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好久不见，十分想念。”
　　于此欢快叫道：“唉，那只黄色的汪汪，快进来吧。”
　　“怎么和师兄说话的。”灼华一转身蜷着中指，给我当头一暴，“不遭你一下你就不知道我是你师兄。”
　　“你怎么这么用力，没看见我亲自来接你。”我捂着疼痛的头，埋怨他道。
　　“这还差不多，酒备好没？”
　　“两坛千红一窟。”
　　他满意的笑笑，随我入房。在此之前欺月阁从未来过客人，昉兮为此在西侧给我批出来一个房来，倒是十分细心。
　　“似锦，这地方不错啊，不光名副其实，不想还有个这么漂亮的仙娥。”很是赏心悦目，又接着说：“有资源别浪费，你可以先试试。”
　　我不想睬他此话就岔开话儿说道：“灼华，来觅我什么事啊？”

　　千千过来温酒，添了些炭火。

　　灼华执起一杯酒，呷了呷说道：“有一个小忙需要你帮。”
　　“哦？”
　　我不禁笑了笑，夹出一片热腾腾的肉来吃。会是什么事呢？莫非又是桃花惹多了，让我去挡挡？好像除了这些他也没有啥其它的事需要我帮忙。

　　“明日奶奶大寿，我要回家拜寿，需要带一个姑娘，你和我一起回去。”

　　一个姑娘，要我去？

　　这一句话听得正吃肉的我，心里是咯噔一下，瞠目地望着灼华，莫非灼华的功力真的很高，看出来了的女儿身。

　　“就是去客串个姑娘，你紧张个毛线啊。”

　　还好不是看出来了，我微舒一口气，低头咽了一口羊肉。合着这次不是拿我挡桃花，是要我当桃花。

　　“我扮姑娘不合适吧？”
　　“六尺高，含烟眉，花瓣眼。你不觉得你很像个姑娘。”

　　“你有那么多女朋友，随便拎一个不就成了。”我继而弱弱推辞道。
　　“不行，她们太爱我了，我奶奶巴不得我早点结婚，一旦提及此事，里应外合促成婚变，以后还怎么混？哪里还能见得自由的样子。”
　　说罢举起一壶酒仰头痛饮了起来，“只怕是灼华一去不复返，似锦空念灼前。”
　　“哪有这么严重不带姑娘回去，不就不成婚了。”我继续出法子道。

　　“上次我就是奶娘逼我相亲时，我趁着去方便的时候逃了出来，奶奶都气病了。我就给她回音说我在这有女仙友，因为有点丑，不敢带回家，相亲吧又觉得对不住女仙友，左右为难才逃了出来，奶奶这才病好。从此奶奶也是聊有欣慰，说什么，不管丑也罢美也罢，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就接受，念叨着什么时候能够见姑娘一面。”

　　灼华莫不是因为我丑才找的我，如此一想，我口中的肉也吃不出滋味来。锦上哥哥常教导我，美貌只是皮囊，灵魂才是真谛。譬如说猪，虽然肥头大耳，看着也蠢蠢懒懒的，却有一个乐观，时刻奉献身躯的心，做成火腿更是人间至味儿，深受人们的喜爱，自己也过得安然自在。如此想了一番，心里通泰了一些，肉也渐渐有了它的味道。

　　“似锦我给你说话，你却只顾着低头吃肉。怎么能那么娘！干脆点，帮还是不帮？”
　　“帮！帮！”在这里我最不喜欢别人说我娘，真是暴露身份又暴露性格。
　　“好，这才是好兄弟。”
　　我们又推杯换盏了几时，灼华还说送给我三阶仙力。
　　三阶仙力，慢的仙子修炼百年都有可能。天资聪颖的少说也要一两年才修得。
　　“这么多？你哪来那么多仙力送人。”
　　“用得着你担心，师兄我有的是仙力修为。”说罢梨涡闪现甚是好看。

　　…………

　　临行前，灼华给我轻微的打扮了一下，这是也太寒碜了吧，头发就束了两个包子。
　　我表示抗议，怎么的我也是付费客串，太不专业了。

　　灼华却说，有个样就行了了，还真把自己当女人了，抗议无效。
　　算了都是替他办事，他都不急我急什么，顶多跳戏。
　　临走时灼华良心发现似的，给我补了两块出了汗才会变色的劣质胭脂。还交代我少说话，问什么他来答，随机应变。

　　灼华家比黄野近多了，青川北界。越过郁郁葱葱的松林，便是清溪流淌，野花犹放的草原，跟天界山比起来，别有一番独特的趣味。
　　灼华家也算是朱门狗户的大户人家。
　　他带我穿墙而过，院内，抄手回廊，紫藤蔓延，花影绰绰，远处亭台楼阁，好一个侯门深似海，简直又是一个皇宫级别的野代王。
　　走到一个大院内里边挂满了红灯笼，前方还有一个明晃晃的戏台子，灼华突然拉起我的手。
　　小声道：“奶奶在，先见过奶奶，在前排第3个圆桌，你在这等我，叫你，你再过去。”
　　“在哪，在哪？”没等我定好位，灼华用仙术躲过人群匆匆走上去。我张大眼睛，无奈这狗族男人，都喜欢穿黄衣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到了灼华。
　　他现身在十分活泼面带红晕的老妇人面前。
　　灼华向前扑地一跪说道：“奶奶，孙儿回来给您拜寿了。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岁月飞逝，青春不老。”
　　“华儿回来了，你这孩子奶奶本要打你一顿，解解气，这可巧看见了又气都全消了，不过还要打你屁股，教你整日跟串天猴似的不着家。”奶奶把灼华拉起来又顺势要打他屁股。
　　灼华要躲闪，奶奶手劲那么大，他根本躲不了。“奶奶，奶奶，别闹了，你孙媳妇儿来了，瞅见多不好。”
　　“在哪？你真有那心，赶快让奶奶瞧瞧。”

　　灼华在指着我看，看来我要进入角色了，灼华对我一摆手。我低头含笑小碎步向前走起，费了好一会儿才挪腾到他奶奶面前。

　　奶奶细细的看着我，审视的眼光弥久不绝。看得本来是姑娘的我扮起姑娘来都几分心虚和不确定了。奶奶目光在我身上扫了好几遍，最后汇聚在胸口上，略过片刻叹息道：“长得是俊俏，就是太单薄。”说着不住地摇头，莫不是看不上我吧？

　　“奶奶，她还小没发育好，长开就行了，以前不是丑吗，现在都长好看了。”灼华忙圆活道，一句好看说得我心头一悦。

　　“好好好，我孙儿喜欢就行。”

　　灼华心道，###别被奶奶看出来似锦是男孩喽，似锦什么时候最有女人味，对跳舞的时候。##接着对奶奶说道：“16，为了给您拜寿，这次特意练了一个舞。”

　　灼华边着朝我挤挤眼。我知道他的意思，看来要临时加演，还好不难。

　　奶奶一听乐呵呵笑道：“原来叫石榴啊，这名字好啊，多子多福。待这出戏快完了，就让石榴来舞一段吧。”

　　奶奶这一出还真是解语花，灼华忘了给我起名字了，这一句16倒是阴差阳错赶到了巧上。我一时觉得好笑，笑出了声。但觉他家的七姨八婶的都在盯着我看，甚是觉得不好意思收了笑容。

　　“这么爱笑啊，真喜庆讨人喜爱。”奶奶笑赞道。
　　“她有痴笑症。”灼华补刀到。
　　灼华这就有点不地道了，我来给他办事，他倒是拐过来弯地数落我。我不快活地瞪他一眼，他只顾深情切意地看着他奶奶。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石榴笑得多可爱。姑娘家笑起来才好看呢！哪能成天板着个脸？像别人欠个钱似的。”灼母笑训灼华道。
　　看来他奶奶还是很好相处的，颇有人情味儿。

　　仆人棒来了凳子，灼华轻轻托着我的手，服侍我坐下，四目相视那刻，颇是温柔有风度。为了不让狗灵听到灼华都是用气息对着我耳朵说的。

　　“似锦，紧张吗？”
　　“好说，一个舞而已。”
　　我环顾了一下晚宴，灼华家人齐坐。灼华给我说在家掌权的是奶奶，挨着奶奶是妈妈，挨着妈妈的是姑姑，挨着姑姑的是二姑姑，姑姑后边是姑父，挨着二姑姑的是三姑姑……如此说下来我越发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那唱戏的姑娘“咿呀～”完最后一声时，灼华碰了碰我的胳膊，“该你上场了。”
　　月圆初上，也是我每日练舞之时。我理了理衣襟，咽了咽口水，站了起来。
　　我刚刚的一番形容似乎有点不太优雅，灼华他二姑姑褶皱着眉毛看我。好挑剔，做人家媳妇真难。
　　我对她含蓄一笑。
　　走上台阶时，我顺手折了台下的一只夹竹桃花枝来做剑。让翡月抛头露面实在太过张扬，里面万一有认识万华，有扯不清的细琐事。
　　舞了一曲 《醉春风》细汗微蒸。
　　上前拜个承龙寿给奶奶。
　　奶奶满脸喜悦的笑道：“明月尽出好苗子，不想我孙媳妇好能耐，跳的这么好，可是师出于万华吗？”心道##石榴这舞姿倒是让我有故人归来之感。##

　　我一低头，不想还是被看出了，柔着嗓子，轻轻软软道：“是。”
　　一个“是”字说得甜到腻歪，自己听了都想吐。

　　“哎呦呦，看我这孙媳妇腼腆的脸蛋都红了，真是个好姑娘。”
　　我微微一笑。出发前灼华给我摸了两大块劣质的遇汗才会变色的红胭脂，不想这下还真用上了。

　　奶奶接着说道：“万华，曾经是我师姐，其舞与我们是云泥之别，可最后偏爱上了黄野的风流浪子，孤寂一生，也是可怜。”
　　“哪有奶奶幸福，一直被爷爷呵护着。”灼华一手揽着奶奶的肩哄她道。
　　“那倒是。”奶奶几丝忧伤的情绪闪逝，又复爽朗的笑了。“后来也有了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奶奶也满足了”
　　“奶奶，孙儿这次偷偷把16带回来的，明月明天有舞宴试，还得带她回去。”
　　“是啊，想起奶奶当时在明月时，每次过生日的第二天就要去宴试。难为石榴专门跑出来给我拜寿。”说着示意我上前。

　　我走过去，奶奶拉起我的手，一阵温暖，这冷天里奶奶的手这么热乎，真气充盈。她另一只手在我的小手背上摩挲了两下道：“我这孙媳妇太过朴素，灼华平日我给他的钱太少，可不能苦了孙媳妇，秋棠，拿两盒细软，还有拿瓶那个。”
　　“哪个？”
　　“那个，”
　　“哦，是了，是了，好好好。”
　　这一番对话也是神的很，搞的我和灼华不知所以。
　　奶奶倒是不以为然，头转轻呵灼华道：“你看什么，给你媳妇的，去一边呆着去。”
　　灼华晒然一笑很是顺从，立到了一旁。

　　奶奶取过秋棠拿来的银袋对我道：“虽然仙界不怎么用，去个凡间玩什么的还是万万不能少的。也算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不能跟我客气，必须拿着，记着别给灼华，男人有太多钱就会学坏。”
　　我依旧低头颔首：“是。”收入锦囊。
　　“还有奶奶看你太过瘦削，我这里有几粒女孩子吃的糖豆丸子给你补补，别给灼华吃，男孩子吃了无用，奶奶独独给你的小吃食，现在吃颗才是好呢。”
　　说着从秋棠那接过一个小瓷瓶，取出一颗豌豆大小的给我，入口甜甜的直化心脾。
　　奶奶看着我吃下便道：“好，好，真好，也该送你们走了。”

　　奶奶很是健朗，三步移位，仙步尚未生疏，一直送我们到松林处才留步。

　　在他家真是大气不敢出，什么都要细声柔气，终于能松散了会儿。
　　“灼华，你奶奶给钱怎么办？”我询问道。
　　“你拿着吧。我奶奶的细软两大马车都拉不完，狗灵家底儿厚着呢，你看我哪里缺过钱。”
　　“你奶奶不是没给你太多吗？”
　　他媚邪一下，“我爷爷在我小的时候，说男人不能活得太紧吧，窝囊，偷偷就给了我一把库房的钥匙。”说罢得意一笑。“你要是没处花，下次去凡灵，布施给穷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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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狗府
　　目送灼华远去，灼母一声叹息落下。
　　秋棠道：“小姐在感叹什么？”
　　奶奶望着这对年轻人远去道:“万华因黄帝而孤寂，不计前嫌还愿意收鸡灵的徒弟，从石榴的舞姿看，万华势必是废了不少心血，倾心而教。她是真的放下了还是看破了这世事轮回。莫非她也服老了？”
　　“人哪有不老的道理。”秋棠是灼奶的贴身丫鬟，现在如她的小姐般亦是满头白发。
　　“是呀，当日万华何等风采，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受到多少人的瞩目，可以说风华绝伦，多少男们只为她一人徘徊。当日灼华爷爷若不是用迷魂链收心，怎可愿意和我在这里共度一生。今日她的徒弟又来和我华儿成了一对，不可不说也是一种轮回。随他们去吧，只要他们开心便好。”
　　“您那些看开了也就不说了，只是丰韵丸总共才9颗，自家姑娘都不舍得，怎么能都给了她呢？”秋棠不解又可惜地问道。
　　“给她也好，我从未见过这么寒嗔的丫头，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寡淡。补补身体好啊～再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我们家的丫头够好了，不用吃这个。”
　　“我看小姐是着急着抱孙子，才这般大方呢。”
　　“哈哈，就数你这丫头精，整天跟我肚里的蛔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