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风雪夜归人》阅尽人间客

8、冰封心脉神魂渡

　　江澄的耐心一般来说都很少，但今天似乎破例了，跟着蓝曦臣在偌大的集市转悠起来。
　　本来计划在中午之前赶回去的，却在集市上待到了午时。雪依旧在纷纷扬扬地洒，蓝曦臣转头问他：“江公子饿了吗？”
　　江澄道：“不用看我，你要想去就直接去，我又不会短他银钱。”
　　蓝曦臣摇了摇头，笑着道：“没有，在下随口问了问。买完了东西再说吧？”
　　江澄不置可否，目光微转落在他冻得通红的纤长五指上，继而看向他的脸，之前的伤不过是皮肉伤，早已好了。蓝曦臣的脸宛若玉石雕琢，光洁而完美。此刻脸色略有些白，却又透出些不大正常的潮红。
　　江澄似是冷哼了一声，伸手解开了毛茸茸、暖和和的斗篷扔给他，不客气地道：“劳烦……蓝公子帮我拿一下。”
　　蓝曦臣左手接住斗篷，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江公子？”
　　江澄瞥他一眼：“怎么。”
　　斗篷上尚有他的温度，温暖到灼心。他道：“下雪了，很冷。”
　　江澄嗤道：“那是你。”言罢，他顺手抄起一旁的桂花糕说要它三斤，又对着他道：“拿着。”
　　蓝曦臣看了看斗篷和纸伞，为难道：“这……”
　　江澄白他一眼：“你不会穿上吗。”
　　蓝曦臣怔了怔，仿佛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江澄接过桂花糕，见他不动，催促道：“愣着干什么，是你自己要帮忙的。”不等他开口，又自顾自地冷嘲起来：“当然，若是你嫌弃江某，那就另当别论了。”
　　蓝曦臣摇头苦笑。
　　这个江宗主，脾气还真是不怎么好，怎么又生气了啊……
　　没办法，蓝曦臣只能又开始顺他炸开的毛：“江公子多虑了，在下只是走了神。”
　　江澄也不知道信没信他，只默默盯着他将斗篷穿好了，等他伸手来接桂花糕时却抽回了手，道：“江某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伤号拿东西！”
　　口气非常之不好。
　　蓝曦臣眨了眨眼，唇角似乎上扬了几分，唇边绽开了一抹极是轻柔的笑意。
　　……江宗主关心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其实，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就是，太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这种“山路十八弯，水路九连环”式的关心……对金小公子也这样？
　　走了没两步，蓝曦臣突然觉得五脏剧痛，一股寒气自心脏陡然炸开，袭向四肢百骸，疼痛入骨。定力强如他，也不禁踉跄了一番。那寒气在瞬间将他吞噬，身体冰凉异常，意识也逐渐模糊。
　　“江……宗主……”
　　他的声音很小，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可江澄还是听到了。他离蓝曦臣并不远，仅三步之遥，转了身便见对方脸色煞白，已是站不住了，身子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
　　“——蓝……涣？！”
　　江澄被他吓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肩，问道：“好好儿的你又怎么了？”
　　蓝曦臣已然无法回答他的话了，唇色近乎透明。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双手无措地抓着他腰侧的衣袍，整个人都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云梦的人素来很懂审度时势，见状便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有一名少年对他道：“往前走一百米，右手边就有一家医馆。”
　　江澄很少在这种集市上逗留，也确实不知道医馆在哪。
　　江澄冲着那少年微微颔首，便迅速抱起蓝曦臣往那家医馆赶。身体相贴之下，江澄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并不是人体该有的温暖，而是堪比冰块的寒冷。然后他就明白了——玄毒爆发了。此刻那间医馆去不去都无所谓了，江澄不相信那里的医师有能耐保住蓝曦臣的命。但最起码有个地方待着，聊胜于无。
　　隐隐约约地，他似乎听见了他说了什么话。
　　似乎是在说：“晚吟，涣好冷……”
　　听错了吧。
　　怎么可能。
　　江澄一脚踹开医馆的门，对着那个被吓得不轻的少年医徒道：“关上门，退去后堂。我乃云梦江氏宗主江澄，借你医馆一用。”
　　那医徒原本被他吓得不轻，还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闯了进来。听他自报家门后冷静了点，匆匆关上门，将他领进内室之后就退入了后堂。
　　江澄跟蓝曦臣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终究是多了些友人之谊。也有一部分魏无羡的原因，他直觉地认定蓝曦臣不能有任何事。
　　江澄伸手迅速扯下了蓝曦臣身上的大氅和繁重衣袍，再触及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肌肤时，已是一片冰冷。心思微转，江澄只能剑走偏锋。他不可轻易化去，却能将之引导出来。
　　江澄一手托着蓝曦臣的肩，一手放在他后心，淡紫色的光芒缓缓亮起，包裹了他的身体，也在无形中推动寒气的运行。江澄的灵力强行抑制住那肆虐的寒气，压制住，并推往后心。又分出几缕灵力，一方谨慎地护住他的心脉，而后分别由于身体几处大穴，在体内过了一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寒风又开始呼啸。江澄的面色略有些苍白，神色也有几分疲倦。屋子里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被点燃了，烛火摇曳，投出一片昏黄的光。
　　是时候了。
　　江澄的眸中掠过一丝犹豫，旋即被抹去。紫光大放，将二人包裹在内，一丝丝冰蓝光芒夹杂其间，十分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