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频》州渔

9、第九章 试验品之维四

　　看到莫名出现在眼前的走廊，维四不惊反喜，这几天他憋着劲想进来这里无果，没想到主动串个门却有这个效果，真是意外之喜。走廊两边是一扇扇均匀间隔的带编号金属门，门边是带百叶帘的落地玻璃窗，一看就能感受到这是很整洁舒适的办公区。维四前后看了看，略想了一下后，就反身朝后走去。走过四五扇门后，走廊拐了个弯，一落地窗前，朦胧的百页窗帘要合不合的，透出两道人影。维四看到眼睛一亮，果然跟想的一样，乔明启也回来了，其中一道人影正是他，另有一道人影也是眼熟的，隔着帘子可以看出正在相互说着什么，门是关着的，外面的人只能隐约听到只言片语。但这对维四不是问题，他从容地摸出一根一指长的金丝细线，熟练地往门缝里一插，手指上还夹了一粒小钮扣般的圆片，一抬手贴到耳廓内，里面的声音随即清晰地响起。
　　“对，他在那边适应得很好——”这是乔明启的声音。他正在说我的事，维四默默地想着，随手捏了一下细线露在外面的一头，这一按就可以开启录音功能，既然要跟对方摊开来聊，先搞干货也免得对方耍赖。乔明启说话很简练，三言两语把这几天他搬家做邻居，主动接触两人的方方面面说明了一下，
　　“也就是说他没有暴露的危险，一直像同时代的人一样地生活。”说话的另一个声音略显年长。
　　“是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不知道底细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同，不可思议。”冷不丁被人背后表扬的维四心里冷笑表示不屑。
　　“试验品有好状态对我们来说是好事，第一次回收的程序我看可以走下去了。”维四的脸刷地黑了下来，“试验”这个词他听过几次后好歹不那么膈应了，没想到又冒出来一个“回收”，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一下联想到砧板上待宰的鱼和手术台上被解剖的小白鼠，怒火上涌——就说怎么跑出个乔明启，原来是考察要回收啊！
　　“教授，这次直接接触后，我觉得咱这实验挺对不住他的。”乔明启语音里带着明显的为难不安，维四明白乔明启对话的人了，也是见过几次了，是那位看起来一直很严肃的林教授，看起来在这个条件很好的科研院里有绝对话语权，上一次见到他时，他就试验品的人权问题在教训乔明启，维四即时为乔明启点了一支腊。
　　“明启，你太让人失望了，自己想想我们在做的事如果成功，将为整个时代带来怎样的福祉，却还在纠结这样的小事！如果想不明白，后面的事不用你了。”果然还是一样，维四耸肩为乔明启再次失败的努力遗憾了一秒钟，然后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沉着脸的教授拉开门，挨着没反应过来的维四气火火地走了。
　　维四小心地把掉在地上的线头捡起来收进裤袋里，施施然从敞开的门里走进去，一眼看见还在发呆纠结的乔明启，对这个新邻居稍微有了一点好感。
　　乔明启发呆叹气托托眼镜后，还是抱起一叠文件走了出去，维四明白他是要继续工作去了，自然要赶紧跟上去。要看看刚刚关于回收的惊悚话题还能不能听到更多信息，而目前最紧迫的任科的事，也要着落在乔明启头上。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走廊匆匆而行，研究所很大，一整幢三层现代化风格的建筑，维四粗粗测算过，笔记本上有一页画了一自描的简略建筑图，占地足一千平以上，但工作人员却很少，偶尔有人迎面或从边上门里出来，都会或冷淡或热情地与乔明启互相打个招呼，但没有人看维四一眼，偶尔有视线瞟过来，也是看空气一样无知无觉地掠过去了。
　　不奇怪，因为他们真的是看不见自己的——这是维四第一次来这里时就确定下来的事情！那一次维四惊惶惶地缩在他们主控试验室的角落里，无遮无拦地突然面对着一座仪器和三个激烈讨论的教授，听他们嘴里时不时提到的试验品、年代、时间流、迁跃。直到他突然又回到公园长椅上，不远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一座拥挤而喧嚣的、存在于历史书里的城市——近在咫尺的三人就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明明在那里，但其他人看那里只有空气；他可以碰触到那里的一切人和物，看到也听到，但其他人即看不到也听不到，没有他的呼吸声，脚步声。维四分析自己在这里的状态，应该是天然隐形——他的人和他随身携带的事物都是。目前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态。且维四很快确定这是意外，而不是他们试验的目的。明白这一点让维四很爽地有一种上帝视角的感觉，就算是明白到自己莫名被定义为试验品又被甩到陌生的年代，总算也还有这点希望——不是一切尽在别人的掌握中，还有机会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什么为了整个年代的福祉，就可以随便抓人试验吗？有问过试验品的意见吗？不想问？那就等着试验品上帝终有一天好好教育教育你们什么叫做尊重！
　　乔明启来到编号001的门前推门进去，在他反手关门前，维四敏捷地闪了进去。很好，眼前是一台眼熟的仪器，有两位穿白色研究服的研究员正在查看仪器上一排排的按键和显示屏上不断跳跃的红蓝两色线条——这是到主控试验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