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频》州渔

4、第四章 工作之反方向二

　　本城小五百万常住人口，唯有一座火车站，那流量自然可观。任科的印象里，火车站里无论何时去，那都是人挤人的，哪怕是大年三十晚上（去年他就是年三十晚上赶的火车，其它点那就是买不上票啊！）。所以现在在出站口这里挤着，那是一点都不奇怪的。任科是个做事有规划又细致的，他打算着要把曹岑曦已知的行程都亲自走一遍，首先就是这样从出站口挤被挤到他说的广场，然后转到出租车上客处。
　　“二十二分钟，考虑到体弱走得要慢，还可能中间茫然发呆——他说过出来了有一会儿不知所措，估算三十分钟左右。”维四已掐好时间。
　　“嗯。”任科没有异议，看了看出租车，预料中的很充足，等车队伍也不长。之后按规划去了售票，先排到了长长的队伍里。然后维四翻开笔记本，补记了几笔，最后圈出两趟列车车次看任科看。任科凑过去，看到页面一半按时间列了五趟列车信息，其中中间有两个正是圈出的，页面另一半一到九列明了曹岑曦提到的可估算时间节点，还有可确定，估算，怀疑等备注，清清爽爽，明明白白。任科朝维四一挑大拇指，表示了赞赏，然后手指点着一个站名，“到这里，然后一南一北。”维四点头确认，他根据时间推算，选出这两趟零晨两点五十和三点零二分到本城的火车是曹岑曦可能乘坐的火车，虽然他列出了前后一个小时内的另外几趟，但是只要曹岑曦下车出站到上出租，中间没有失去意识这种情况，应该只有这两趟有可能，因为出租车□□上有清楚的上车时间三点三十九。而这两趟车，刚好一南下，一北上，到达离本城一百多公里外的A城，然后走同一条铁路来到本城。
　　俩人买了去A城的车票，也是一趟绿皮车，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刚好可以附近吃个午饭，然后上车。
　　一路上，一人一边查看窗外景色，找显眼的广告牌，当然不可能找到，山林有也很遥远，晚上肯定看不到。花了一小时零几分到A城，两人当然不用出站，在售票厅里商讨了一下。维四再次展示其推算笔记，这一次是已A 城为中心的一大一小两个圈，边上六个加粗字说明：绑匪驱车半径。任科挠着头看维四：“阿四啊，哥觉得你这理想有点大，终极目标不在业务范围的明白？”维四啪地收起笔记，不理任科故意插科打诨，干脆地指挥道：“先往南两百公里。”示意任科速度买票去。
　　按维四的推算，绑匪车库里带走中午一点出门的曹岑曦，一直驱车，晚上到达藏匿点，最多走五六个小时，行程四五百公里，铁路线路程最有可能两三百公里，曹岑曦坐火车迷糊中，没有时间概念，两三个小时没有可能，也不排除绑匪故意驱车带到更远或稍近的站上车的可能，但再远，从A城再走两百公里足够。
　　下午坐了两个多点小时的车，到目的站天还没黑，两人买到回程零点的那趟车，随便找了一个钟点房吃饭休息，养精蓄锐。
　　“火车继续在黑暗中飞驰，每到一个站，列车员照样挨个座位问一遍：‘先生/女士，您要下车吗？’还是偶尔有人选择下车，去找车站上唯一的列车员询问情况，列车在每一站似乎要停好一会儿，但只要 下车的人就没有再回到车上来，事实上，人只要一下了车，车上的人就看再看不见了，有几个一起的伙伴甚至故意让一人下去打探情况的，别说没有人回来，连手机都再打不通了。车上的人越来越焦躁，在询问无果后，甚至殴打了列车员，但是一到站，疲倦又带伤的列车员还是照样挨个座位问一遍：‘先生/女士，您要下车吗？’有人下车了，有人继续留在车上。火车里还是一团漆黑，火车驶过的地方也越来越黑，灯光再不见一盏，月光也渐渐淡到无，最后的北极星看起来也更远了，停下的车站只挂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但是还是有人不肯下车，缩在座位上一边发抖一边冲疲倦不堪却温柔询问的列车员叫喊：‘我要到终点站！’终于再没有列车员过来，再没有停留的小站，再没有一丝光亮，列车驶入彻底的黑暗——。”
　　“维四，你猜猜看，下车的人和不下车的人都去了哪里？”任科一边注意着窗外，一边示意维四发表听故事感言。
　　“如果这是探讨人性的问题，那么追求光明、战胜恐惧而果断行动、以及善良顾及别人的感受的人，应该有好下场。”维四托腮注视着另一边窗外，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任科啧了一声，刚要接着说，维四突然按他肩膀说：“等等！”
　　上车后两人熟门熟路地分工一人看一边，一刻不漏，差不多两个小时，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没有看到曹岑曦说到的广告牌，这个也不奇怪，毕竟别人已经找过，白天自己也一路看过了没有的，而黑色起伏的山坡，晚上车厢里看出去视线根本到不了多远，除非是紧挨着铁路的矮山坡，高的或是远的，都是看不到的，而这一路过去，没有山路，都是田野、河流、湖泊，再就是灯光或明或暗的城镇。总之没有发现，无聊到任科开始讲故事提神。但现在维四有发现了？
　　任科忍不住随着维四的视线移到另一边窗外，但是看半天，什么也没有！田野还是那田野，黑黢黢铺呈在脚下。再侧头看维四，啊，闭着眼？！正疑惑不解，维四已睁开眼睛，与他对了个正着，黑黝黝闪亮的眼神吓得任科心头一跳。
　　“任科，我们现在是朝前走还是朝后走？”这什么鬼问题，科任越发一头雾水。
　　“你看着窗外，然后感觉我们是朝前走还是朝后走？”维四继续一本正经地看任科，直到他终于转头看向窗外。
　　一边浓厚的黑暗压在车窗外，任科仔细感受车窗外的世界：田野上少有光亮，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仿佛厚重的幕布笼罩在车厢外，不摇不动。不动——对，车窗外的世界不动，动的是车和人！任科倏地转头，迎接上维四隐含兴奋的目光，彼此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