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频》州渔

12、第十二章 究竟认识几次

　　任科捡了一只维四瞄回来，只好当祖宗一样供上。这人穷讲究，对公共的卫生间、澡堂、厨房特别嫌弃，每次去解个手，洗个澡，任科总感觉他就委屈到要哭。事实上这是夸张了一点——估计是刚见面维四那一哭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导致任科总担心他要哭出来。而维四虽然抱怨各种不方便不舒适，确实是没哭的，甚至还勉为其难地开始做饭——每次进公共厨房用的都是行军打仗的速度：洗好的菜在书桌上先切好配好，进厨房两铲子大火炒熟，盛盘回书桌吃，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
　　任科刚来时没得选择，匆匆找了一份搬货的活，晚上就窝在仓库里睡，地面铺个纸壳，随便扯块货物挡灰的布料盖盖。三个月拿到手两个月工资，才在三天前租了这个单间。任科不会做饭做菜，公共厨房有也不会去用，三餐都是在周边小摊点上看到什么随便买点吃。吃到维四炒的菜配一元一袋买的白面馒头，觉得自己享到福了，供祖宗供值了。
　　“阿四，哥这就过上好日子了啊！”
　　“边儿去，这句话以前一模一样的说过一遍了！”维四嫌弃地看看换了上下一身灰的土渣渣的壳，内里还是一样没设么变化的任，继续啃馒头，只是心里有点堵得慌。
　　见面那天，两人躺床上，维四详细讲了两人呆过的城市，一起做的工作，到最后任科突然消失，没有人再记得他，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直到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想起所有。维四没有讲乔明启，没有讲研究所和回收指令，这里有太多迷惑，且太残酷，需要缓一缓。任科听完了，表示想不起来，没有任何记忆，只是对维四有熟悉到的感觉。维四后来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任科不在，上工去了，留了一份打包的炒面在桌上算是给维四留的午餐，自己到天黑了才回来，衣裤上一身的灰土。维四一见，膈应得慌，根本无法正视任科变成十足一苦力的形象。随后任科拉维四去了一简陋的小饭店，点了朴素的两个菜，陪笑说哥现在钱不多，要紧着花，等过几天发了工资，再请好的。任科陪着小心，维四心里憋闷，一顿晚饭两人都吃得没滋没味的。一回去，维四就要走了任科随后五六天的伙食费，开始买菜做饭，捯饬出两人比较像样的一日三餐。任科坚决不认同比较像样（维四说的）这个形容词，坚持要求换成完美，并几乎为经济实惠的结果感动落泪——六天后，两个人吃还这么好，维四说钱还有剩。真是太会过日子了啊！
　　2018年9月30日
　　日子在两个人一起后很快好起来。任科没几天后，就换了一份工作——实在是受不了每天累死累活后还要被维四用嫌弃的眼神荼毒，新工作是饭店服务员，也就是撞人那天要找的一家。这不是男人靠脸吃饭的年代，任科端着一张秀如好女的脸，还是被人直接甩了一句：“我们招女的。”无奈，任科主动给自己减薪两层求试用。过两天再去问时，因为还没招到人，就让任科上工了。
　　维四也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百货商店里推销老式影碟机，哦，这个老式当然只是维四的看法，事实上这在当时是最时髦的电器之一。维四只拿提成，有卖出才有钱，推销得十分卖力，介绍按键功能的时候特别特别有深度，
　　“这个开机按键，一按就开了。以后这个按键会改进成语音识别系统，不用人走到跟前用手按，远远喊一声‘开机’，它就会开。哦，哦，我说的是以后，现在这个是不行的，要手按下去才能开。”
　　“这两个口连这根线，在接到电视机上。对，要家里有电视机才能播出画面和声音。以后有的机子带投影，视频投放到幕布上，可以很大，一面墙也可以。不，不，这台当然是不行的，要接电视机。家里没有？要不一起买？我带您到隔壁看一看？电视机以后的功能更是多了，现在这个只是最简单的……”
　　到后来，维四这边就围了一圈人，听他讲稀奇古怪的以后，听得津津有味、热热闹闹，最后两柜台主任都惊动了，特意跑来听了一茬，最后趁着空档交代：“你这想法是真吸引人不错，但也太扯了，别到时候被人投诉夸大宣传。”“没事了，我一直在强调是以后会有。而且真因为一听就很夸张，才不会有人投诉——大家都认为不可能，就你信了，太不好意思不是？——您说这个碟片以后会怎样，以后这个载体的形式可多了……”
　　主任看着维四转头顶着一张平平淡淡的脸对新围观者开讲，彻底服了——异常高的销售额摆那儿，不服也不行。
　　天黑下来，两人就都下班了，那年代还没有夜生活。维四等任科骑自行车来驼走，来来回回的，跟以前一样搭车。
　　闲下来的时候，两人也讨论正题。
　　“我突然醒过来，也在这街边长椅上。穿跟其他人一样的服饰，其它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身无分文。可凄惨了！”
　　“不记得，就知道自己叫任科。找警察？警察是什么？”维四诧异地确认任科的意识里没有警察这个概念。明明在上一个年代的时候由于工作性质，接触了解都很深刻。
　　“没有任何其它印象，这就是第一次突然在这里。像普通的失忆，但老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就感觉，没有理由。”
　　“你说的我们在一起的事一点都不记得，我就是感觉和你特熟悉。你说你也是都忘记了，见到我才想起来。会不会这不是第二次，而是有更多次相识？以前的你也忘记了没想起来？”是这样吗？确实也不是不可能的。维四是记得自己的来处的，然后还有非常有可能是一切的根源的研究所，但除了这些，有遗忘的更多次吗？维四觉得至少任科是有的。因为这一次任科的消失和找回让维四基本确定了两件事：一是回收的目标是任科，且有两次或更多次回收操作了；二是自己不是目标，且很有可能是意外，那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维四期待并确信会有有意义的事发生，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