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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夜色凉如水,天阶流萤。
      远离了宴会的主殿,周遭便安静许多。除了些来回走动上食的宫女,鹅卵石路上没什么杂人。
      一个宫女手托着碟盘,往殿里匆匆赶着添酒。
      快到月华殿的一个拐弯处,突然闪出一个身影,宫女躲闪不及,肩被撞了一下,忙着看了看盘里点心有没有洒出,因为急着去殿里便也并未在意,又是一路小跑。
      待那宫女跑远,与宫女相撞的人影这才抬起头来。
      正是方才提前离席的方子鸳。
      手里拎着刚刚还在宫女盘上的酒壶。
      方子鸳掂了掂手里的酒,满意地扬起嘴角,抬起脚正准备溜之大吉,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不大却生生止住了她抬起的脚步,
      “堂堂妃子却是连壶酒都要偷?”
      方子鸳转过身,皋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着她不够,还抬手指了指她手里拎的酒壶。
      见是方才宴会上应盈帝举杯的人,方子鸳知晓这位大概就是萧国将军—皋朗了。
      “将军。”方子鸳故作没看见,落落大方地鞠了个礼,颔首示意,抬起脚转身就走,只是刚一转身就迎上一堵高大的身墙。
      方子鸳抬起头,一双含笑的眼睛看着她。
      “怎么,偷了东西就想跑?还是说,”
      皋朗微微弯腰压制方子鸳,在她耳边低声,
      “这也是凭你本事借的?”
      方子鸳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抬起头淡淡微笑,
      “我倒是不知将军管的这样宽。”
      皋朗环臂抱胸,没有半点放过的意思。他扬起嘴角,
      “惩恶扬善,一直是本将军义不容辞的责任。”
      方子鸳微笑依旧稳稳,拎着酒壶的手却是起了青筋,好一个惩恶扬善,都惩到她方子鸳头上了!
      方子鸳抬眼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那,将军想如何惩恶,又如何扬善呢”
      皋朗笑意扩散,“自然是捉了这偷酒的人,献给那盈帝邀赏。”
      听了话的方子鸳生生地噎在原地。
      高大的男人一步步逼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却不料抓到了宴会前受伤处,方子鸳没忍住‘嘶’地一下疼出声。
      皋朗皱起眉,强行拉起她衣袖查看,
      款款的衣袖下,白布渗出的血已经透了衣衫。
      方子鸳往回抽自己的手腕,却是被牢牢攥在了眼前男人的手里,她皱眉,“放….”
      “怎么弄的?”皋朗沉了沉脸,把受伤的手腕举到方子鸳眼前问道。
      方子鸳强行挣脱不得,嘴边的微笑足足疏远了好几分,语调也冷冽了许多,
      “这好像与将军没有半分关系吧。”
      被怼的男人倒是淡定从容的很,一只手纹丝不动地握着方子鸳的手腕,一只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拨开盖子就往手腕上的受伤处倒去……
      “诶你!嘶……”
      方子鸳的反抗话还没说出口就变成了疼痛的抽气声。
      男人见眼前人跺脚猛抽气的样子,噗嗤一笑。
      方子鸳趁机甩掉他的手,捂着手腕,正眼不爱瞧他,
      皋朗见她不安的神情,知道怕是担心药里有鬼,无奈地把瓶子直接扔进她怀里。
      “止血祛疤的药粉罢了,不必担心。女孩子家还是注意点为好。”
      “不、劳、您、费、心!”
      拎过酒壶的女人一字一顿地甩下话,摔着嫣红的衣袖快步离去了。
      留皋朗一人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那抹红影扬起嘴角。

      皋朗看着再次变得安静的小路,清亮的眸子里映着夜空的点点星光。
      “原来将军是夜里出来采花?”一声阴阳怪气的问候扯回了皋朗的目光。
      皋朗看着沈军师大摇大摆地晃着扇子朝自己走来。
      沈玉站到皋朗面前,啧啧嘲讽,“亏沈玉还担心将军久而未归是遭了什么暗算,没想到是被花丛绊住了脚。”
      皋朗笑笑,也不辩解,“倒是有件事要托你去办一下。”
      沈玉白白眼,“说吧。”
      “去查一下今日刚刚那个女子的来历,要事无巨细,从头道来。”
      沈玉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此番夺我大本营与殿上殿上巧辩,都可看出这个女人不是个平常角色,若不查清楚怕是养虎为患。”
      皋朗勾起嘴角,没再言语。
      养虎么,倒是像只炸毛的猫。

      是夜,月挂中天,万籁俱寂。
      盈国偏僻屋子内。
      黑衣男子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狰狞。青筋暴起的手里紧攥着一个白瓷瓶,瓶口散发的寒气悠然。
      身体内部的变化显然让他十分痛苦,一阵剧痛引起的痉挛后,黑衣男子颤抖着将瓶口放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喝下。
      半晌,他放下了瓷瓶,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青色的药丸。斗篷下微露的眼睛闪着犹豫与思索。
      “民女以为,七分知以渡生,三分不知以防死。”
      “我凭自己本事借的东西,凭什么要还?”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比起盈帝,我更值得你信任。”
      短短的犹豫后,墨黑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坦然,他一仰头,将药丸放进了嘴里。
      既然你已将自己放入了赌局中,那我便信你一回。

      方子鸳回到房间,目光先落到茶桌上,上面空无一物。她扬起嘴角,走近藤椅把酒壶放到桌上。
      “无忙。”
      正忙着烧水煮茶的无忙站起身来,“师傅,怎么了?”
      “去守着屋外,无论谁来访,都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好吧。”无忙嘟着嘴点点头,出屋关上了门。
      檀木门吱呀合上许久,屋内寂静只剩咕噜作响的烧水声。方子鸳这才悠悠拿起茶杯,揭起碗盖,吹了吹热气。
      黑暗处无声闪出一个身影,在门口半尺处静静站住,全身罩着黑色斗篷,不见半丝面容。
      方子鸳啜了口茶,抬眼看向黑袍人,勾起笑,
      “阁下感觉身体如何?”
      “你怎么会知道我身中渡佛?”意料之中的反问,声音无半分情绪,毫无人间烟火的气息。
      言语间晓得不是啰嗦之人,便也省了寒暄。
      方子鸳放下茶碗,“气味。”
      “气味?”
      找了个舒服姿势坐着,方子鸳托腮看着他,“从第一次你在殿上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便闻到了蛇蝎混合的血腥味,后来你每次出现都带着至寒之气,让我起了疑心,直到前几日你接手过的密函上有着格外浓重的毒草味,去了药阁对比一番,这才断定你是中了渡佛。”
      斗篷下的人久久没说话。
      原来,那天把闻密函的举动不是自己看错了。
      方子鸳笑笑,“这份说辞,阁下可满意?”
      黑袍人不为所动,依旧立在远处,淡淡发问,“可有解法?”
      似乎是确实有些乏累,方子鸳揉了揉肩膀,“解法自然是有,只不过这天下没人做赔钱的买卖,我解了阁下的毒,阁下又拿什么来换呢?”
      “你既费尽心思招揽我,便是想我为你所用,那么便不会一下彻底解毒,不是么?”
      方子鸳笑,“阁下不愧是跟随盈帝,看人心思的本事过人的很。不过,实不是我存心拖延,只是这渡佛毒性罕见,解毒之物甚是难得,我暂时也无法完全解去阁下的毒。只能让阁下摆脱盈帝的控制。”
      方子鸳拿起桌上的笔纸,沾墨落笔,“这是解药所需的十三味药引,阁下可拿去,只要阁下寻齐,子鸳自然送上解药,只是在此之前,还请阁下助我一臂之力。”铺干墨迹,方子鸳将纸张递与门前人。
      黑袍人静立片刻,缓缓走近,接过纸收入怀中。
      “你需要我做什么?”
      门外突然响起说话声,
      “太医院找方御医有急事。”太监声尖锐。
      “不行!师傅说了,身体不舒服见不了人。”
      两人对视一眼,方子鸳伸出手指沾上水,在桌上写起字。一笔一划,清楚却极快。
      水迹既干,黑袍人点头,一个闪身消失于梁上。
      方子鸳站起身,走到门槛推开门,
      “无忙,怎么了。”
      候在门外的小太监一见方子鸳,忙作揖不停,
      “方御医,实在打扰,但太医院的诸位大人让我务必叫方御医去一趟。”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不是说了师傅不舒……”无忙叉着腰,强行凶巴巴地指手画脚。
      方子鸳笑,拍了拍无忙肩膀,“好了,你去睡吧,我随他去一趟便回来。”
      见师傅发话,不好再说什么,无忙只得点点头,去偏院休息去了。
      看着无忙进了房间,方子鸳转向太监,“可是萧国的人去了太医院?”
      小太监略惊奇地看着方子鸳点点头,“正是,大人们实在找不出缘由,这才来劳烦您。”
      方子鸳合上门向外走去,眼底深意不明,
      “走吧,去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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