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桥》邢阿

6、第 6 章

　　“老师，今时不同往日，同性才是真爱。”
　　陈捷对于这些大胆而又俏皮的学生无可奈何，又觉得自己其实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
　　仔细一算也就七八岁而已，对，反正他是决然不会承认自己老了的。
　　于是关了ppt，好脾气地笑笑：“我以为你们选我的课是冲着我的颜值，敢情是来八卦我的”
　　众人哄笑。
　　陈捷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害我这学期的课取消不成，你们啊。 ”
　　他伸手冲着讲台下二百多人虚点了一番，言语之间还是觉得经历的少，把一切想的天真而可爱，所以却也尽是纵容着的无奈。
　　同性之间也没有真爱啊。
　　“真搞不懂你们，被歌颂赞扬的应该是爱情，哪是什么同性恋，异性恋的。”
　　他不太喜欢去怎么样定义自己。
　　觉得不过是喜欢上了就遇到了。
　　只是远江特别不喜欢这一点，他总觉得陈捷会离开自己，想让陈捷彻底承认下来，跟自己好好呆在他的天地里。
　　“网上说，你们这个叫腐女是吗”
　　“对！”
　　陈捷听着下面脆生生的叫喊，低头不语，思索良久才关掉扩音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多年的教学经验告诉他快下课了。
　　果然，下课铃声准时响起，他就踩着下课铃声，决定在最后的关头拖他们几分钟的课：“对不起，恐怕老师不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了。”
　　几秒钟的下课铃声，有人似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陈捷的心情异常平静，抬手认真地收拾手头的东西，决定在最后的时刻让这些崽子们吃点苦头，于是勾起嘴角，笑的一脸的不怀好意：“说好的实训作业下周交，不交的人直接按挂科处理。”
　　台下怨声载道，陈捷得意的哼哼两声，抬脚走出教室。
　　陈捷回到家，客厅电视里放着相声，一位中年妇女端正地坐在沙发正中央，不偏不倚像是一道分界线。
　　陈捷：“妈，你怎么过来了”
　　陈捷的母亲回过头，严肃地用下巴指着茶几上放着的信封，语气冷硬地说：“举报信，说你不守师德，有违师风，同性恋容易带坏学生。”
　　陈捷在玄关处换好鞋，半死不活地踢啦着拖鞋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而这期间他的亲妈眼睛一直盯着陈捷，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等到陈捷给自己灌了大半杯水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奥，应该是学生家长，学校也有一份，没事。”
　　说完，还不忘冲秦瑞无害地笑了笑。
　　呲牙咧嘴的样让秦瑞及其糟心地别过脑袋，忍无可忍道：“你就不觉得丢人？”
　　陈捷及其没眼色的挡在电视前面，灌了自己一胸腔的凉水，此刻正感觉到自己整个胸腔都荡着那股凉气。
　　他后知后觉的这才觉得天凉了，不太适合喝凉水了。
　　“没事啊妈，没事，我辞职了。”
　　秦瑞腾的一下站起来，瞪着一脸无所谓的陈捷，几乎都把牙龈给气的咬出血来：“陈捷！！！”
　　三室两厅的房子，一瞬间被这声怒吼给震活似的。
　　他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已经苍老得不成样的妇人，微微叹了口气：“妈，您现在不宜动怒。”
　　秦瑞气的发笑，颤抖着身子走到陈捷跟前。
　　尽管，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妇人必须要仰头看她的这个糟心儿子。
　　“陈捷，你已经快三十了，你还折腾什么？前几年闹出来那种丢人的事情，你让我整整三年都没抬得起来头！现在呢？啊？”
　　陈捷面无表情，只是有些担忧自己母亲现在的身体状况，于是声音开始软了下来：“妈，您也知道我早在那个学校呆不下去了。”
　　“你倒是还知道！”
　　客厅里悬挂着总是快五分钟的钟 ，一下一下的摇摆着。
　　他支楞着自己的短发，上前扶着秦瑞坐下，开始好声好气的相劝：“没事，我有计划的，我打算办个培训中心，这个比大学老师挣得多。”
　　“陈捷！”
　　秦瑞不客气的打断他，打断他这种过于乐观的想法，声音严厉到想要连陈捷这个人都否决掉。
　　陈捷也不得不沉默下来，苦笑着擦了擦自己的眼镜，内心心如止水。
　　他让步过、认输过。
　　每天回到这个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里，开一盏客厅的灯，缩在沙发里刷着手机。
　　电视声音被他调的很大，有几次，楼下的邻居过来敲门，他不知道怎么渐渐对这种敲门声产生了点希冀，似乎每一次多抱有一点期待，就会有不一样的人出现一样。
　　保温炉里有着中午的剩饭，每一天都是相同的程序，光脚走到餐厅，打开冰箱，开一罐啤酒站在冰箱前喝完。
　　视线里只有满是冰箱微弱的灯光和窗户外万家灯火。
　　那些关心他、替他担忧着余生、假惺惺地劝他、嘲讽他、恶心他的人，没一个出来。
　　他这个乐子，终于过了时。
　　陈捷过的不好，从远江走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不会过好。
　　说他报应也好，罪有应得也罢。
　　远江可以带着失恋的伤痛远赴国外疗伤，他只能守着这个破城市，修复着因为远江破裂的人际关系和工作，却还是收到了好几封举报信，从三年前到今天从未中断。
　　于是他从教授重要课程的老师被调到选修课，好几次差点被调到充水卡的教职工，所有评选资格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去申请。
　　陈捷跌在沙发上看着头顶亮起的灯光，他好不容易让秦瑞的心情平复下来，接受了他已经辞职的消息，留下一桌子的热饭离开。
　　仔细一算，还真的是三年了，远江那小子就算是在不争气也有他厚实的家底撑着，犯不着跟他这个小市民过不去。
　　他呢？
　　陈捷勉强撑起身子，刚一打开app，有人发消息：“哥哥今天来不来啊等你好久了。（亲亲）”
　　当初劝着远江把这个APP卸载了的，却自私的自己一直都保留着。
　　陈捷面无表情的回：“星光城，订好房了。”
　　一个人独居的三室两厅，外面暮色渐沉，陈捷从烟盒里叼了跟烟，打火机快没油了，连着打了几次才窜出火苗，结果还差点燎了自己的眉毛。
　　他之所以说那就是个同城约炮软件，是因为自己就是这么用的。
　　想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以己度人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起。
　　他的长期炮/友发了个定位，说他已经到了。
　　陈捷拿起车钥匙，起身，开关门。
　　想中年大叔单身生活也只能是这样了，人年纪越大越发觉得酒池肉林的好处，人年纪越大，越是容易感到孤独。
　　一番泄欲，陈捷坐在床头点烟，眉宇之间越发显得阴郁沉闷。
　　这个长期炮友说是叫周琤，挺有趣的名字，他不是特别感兴趣。
　　周琤翻了个身压在陈捷硬邦邦的肚子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糯糯的音调：“真是无趣，只知道埋头苦干，连句话都不知道讲。”
　　陈捷掐了烟，居高临下的看着肚子上趴着的人儿，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对不起，今天辛苦了。”
　　周琤察觉到陈捷情绪不对劲，便识趣的不打算说什么，可看着陈捷一副苦大情深的样子，只是觉得好笑的说：“怎么谈一个正常的恋爱就无法自拔了”
　　陈捷刚开始没听懂什么意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
　　他跟远江，不就是个正常人恋爱的过程。
　　“……”
　　陈捷看着周琤，眼睛流转出笑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回味的笑。
　　“陈捷，你醒醒吧，你觉得这个圈子，谁还能正常的谈个恋爱”
　　周琤翻身坐在陈捷身上，自己找好位置进去，一上一下的起伏。
　　陈捷想要周琤把话说完，于是也卖力起来，等到周琤连连求饶之后，才停下，起身准备去浴室洗漱。
　　周琤就在陈捷身后带着埋怨意味地说道：“谁谈个恋爱先出示体检报告，然后先上个床，约个炮？外面那些人看对眼了说句我喜欢你，然后在一起拉拉小手亲亲嘴。咱们呢？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陈捷摇头。
　　想到的却只有远江。
　　起初他是不还好意的接近远江的，却被那小子热烈而笨拙的告白给砸的晕头转向。
　　想要套路别人的陈捷，被人类最原始、久远，甚至老套的四个字给搞定。
　　人类遵从本能，对于喜欢的人，只能说句：“我喜欢你。”
　　陈捷转过身，附在周琤耳边，男人独特低沉的嗓音响起：“我跟你可不是谈恋爱。”
　　四目相对，陈捷打量着周琤眉眼。
　　周琤五官端正，刚开始约出来见面的时候，眼睛总是带着习惯性的挑逗，笑起来的时候鼻子会皱，倒像是真心实意的冲着你笑一样。
　　陈捷感兴趣的就是这张好像对谁都毫无防备的笑容。
　　于是就冲着这张笑脸，陈捷将周琤抗在肩上，扔到浴室，从背后压住周琤，听出来周琤是在吃远江的醋，像是有心喜欢看一个人拿自己和远江比较，于是饶有兴趣的对着周琤说道：“远江嘴没有你这么甜，他不管在上还是在下，都喜欢叫我的大名，被一个小我几岁的叫大名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周琤皮肤曝晒在浴霸下，干燥的他都觉得有些灼热。
　　他试着挣扎了几下，却发现陈捷带着侵占意味的先从后而入，熟练的含住他的耳朵，将他腰肢刺激的软了下来，于是周琤就败下阵来，摊在陈捷怀里，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怎么？你的前任还不允许说了吗？”
　　“允许，”陈捷的声音带着不受控制的软弱，他几乎梦呓一般地说道：“他这几年一直阴魂不散，我巴不得每天都有人在我耳朵边提他。”
　　是了。
　　所以他在自虐似的，游荡在外界对他的流言蜚语、冷嘲热讽当中，甘之如饴到病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