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桥》邢阿

7、第 7 章

　　周琤喘息着，身后撕裂开来，扯得他倒吸了口冷气，似乎连呼吸都带着刺痛的意味。
　　他自嘲的笑笑，微微仰起脖子，让自己的声音传到陈捷耳里：“陈老师，成熟点，没人陪你玩旧情难忘，找替身泄欲的故事。”
　　“放心，周琤，过几年我找个女人结婚了，你要不要先给自己找好下家？”
　　周琤闻言愣了愣，转过身子直盯着陈捷，声音带了点他少有的严肃：“陈捷，你也要玩这个吗？形婚？”
　　陈捷挑挑眉，薄唇微抿的时候连带着他被书本浸泡的文雅的外表都带了点凉薄的意味。
　　“还以为你最差也不过是单身一辈子，没想到连你也这样。”
　　周琤对于陈捷还是有些失望的，这三年来是他也看着陈捷是怎么硬着脖子走过来的，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免不了俗，他觉得好笑的出口讥讽道：“你妈好歹也是个高知，不会这么顽固不化的吧？”
　　陈捷抓着周琤的肩膀，用了力，语气中带着警告：“周琤！”
　　“对不起。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性取向会影响一个人的工作，影响一个的人的生活、交际圈……为什么……”
　　周琤看着陈捷，嘴唇蠕动了几下，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连幸福的资格都没有。
　　“周琤，父母辈的人生比你想的艰难，他们接受了不是他们的思想多进步，只是因为他们爱你，如果不接受了……他们仍旧爱你，不怪他们。”
　　还是同样惯常用的说教的语气，好为人师的陈捷这一次似乎想要给周琤来一个言传身教。
　　他错就错在太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周琤现在的这个样子和当年远江倔强着带着嘲讽的语气对着女老师说出那句：“况且，哪个心理医生也不会肯定说同性恋是有病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陈捷看着周琤，那双温和的眼睛盛着笑意，俯下身轻啄着周琤的额头，温柔的说道：“你该找下家了，咱们的床\\伴关系也可以结束了。”
　　三年，陈捷第一次将一个吻交给另一个人。
　　从此，他将是他，是陈捷，不再为一个叫远江的人保留任何东西。
　　他将用这些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继续流连玩闹与世间，继续浪几年，找个人结婚。
　　这是最普通的，一个同性恋的结局。
　　“那你呢？”
　　周琤的声音带着哭腔，仰着头抽噎着看着陈捷。
　　“我不喜欢你，成年人的世界太寂寞了，他们需要将他们的寂寞释放出来，于是才会有你和我的关系。”
　　周琤还是不甘心，拽着陈捷的胳膊，可怜兮兮的哀求：“那现在呢？你不寂寞了吗？你不需要我了吗？”
　　陈捷看着周琤，总觉得他跟当年的远江太像了，周琤越爱陈捷，陈捷就越接受不了，总觉得是远江换了另一个人来折磨他。
　　尤其这样一幅可怜兮兮，因为太爱而毫无防备的任其伤害的样子。
　　索性陈捷打开浴头，让温热的水流滋到周琤头发上，手撑着墙壁将周琤禁锢在他的臂膀下，让温热的水流将周琤淋的越发狼狈。
　　周琤就是在这期间，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他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说陈捷的善解人意，还是该恨他所有的不在意。
　　十几分钟的澡，陈捷擦干净身子穿上衣服走出房门。
　　周琤在背后轻轻地叫了他一声：“陈捷。”
　　听出来是挽留之意，陈捷还是将门关上，动作连带着脚步都很轻。
　　他只是不喜欢周琤动情了而已，所以厌恶的想要换掉一个而已。
　　他？
　　寂寞啊。
　　陈捷打开手机，拉黑了周琤所有的联系方式，看着压在他头顶上的一片夜幕。
　　对于陈捷来说，憋闷已久的苦水翻涌成海，深不见底，便是黑夜。
　　所以人们不愿意在夜色中长待，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不夜城，寂寞的人在这里蹲守，等着哪条寂寞的鱼儿上钩。
　　星光城的广场上，陈捷站在扶梯上下降，头顶上的大荧幕上放着某部电影的宣传片，光线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看过电影了，循着光线抬头，发现是他以前一直在追的柯南宣传片，嘲笑自己连这点热忱都没有了。
　　广场水池边上站着街头卖唱的艺人唱的是陈捷连调都不知道的歌，却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
　　他站在人群外围看了会儿，除了感觉到凉意之外，看不出什么门道。
　　可是曲终，他还是跟着鼓掌，声音很大，看起来像是听懂了什么。
　　旁边传来小姑娘的惊呼，他循着声音望去，那些小姑娘看见陈捷回头，一个个更加激动的惊呼，不停的推搡着同伴指着陈捷这边，听不清说些什么，陈捷还是对她们笑了一下，算是感谢自己入了她们的眼。
　　陈捷拎着车钥匙走到停车场寻找着停车位，手指转动着钥匙悠哉游哉的走着。
　　面前驶过来一辆车，开的还是远光，陈捷皱眉，心想怎么还会有人这么不走寻常路。
　　只是这辆车的车速很快，陈捷只能偏过身子给这辆车让道。
　　一辆路虎suv越野从陈捷身边快速驶过，灯光太亮，他连车牌号都没有看清。
　　却莫名其妙地站在那愣了好长时间，等到身后突然一阵骚动和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响起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反映过来。
　　身后骚动不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瞬间已经堵的拥挤不堪，搞得跟哪个明星突然空降一样。
　　他也只能隐隐约约听见那些小女生们花痴的喊着：“好帅啊，好帅。”
　　嗤笑一声，不感兴趣的继续朝着停车场里走去。
　　一首清唱的英文歌曲在空中响起。
　　地下停车场有点隔音的作用，他听不太真切，只有那低沉的男音和众人的鼓掌声偶尔传来。
　　陈捷看前面肯定是出不去，索性打开导航换了另一条路线回去，经过广场水池的时候，他还是好奇的往簇拥着的人群看了一眼，只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连帽卫衣的男子站在麦前，低着头唱歌。
　　身边有一些年轻男女笑着打趣，男子便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安静。
　　看起来是被怂恿着上去唱的。
　　陈捷收回视线，熟练的挂挡加油门，将广场上的歌声和欢呼声甩在车后。
　　“You can ask me how I\'m doing, I\'ll say fine.
　　Even though the pain is killing me inside.”
　　曲毕，红卫衣男子就被他身边的那些朋友揽过肩膀，笑着打趣道：“远少你这国没白出，这英文水平果然跟当年不是一个层次的啊。”
　　红卫衣男子摘下帽子，冲着身后他的这群狐朋狗友刮了一记白眼，清了清嗓子说道：“去，这下满意了吧？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什么脾性，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为庆祝远少学成回国，我爸今年刚拿下星光城的股份，这不引你进自家门了嘛。”
　　“远江！”
　　远江回头一看，冲来人招了招手，嘴上不留情的回道：“敢情是钱都不舍得为我花了……赵明光，你去个厕所是掉里面了吗？”
　　赵明光就是怕远江他们等急，才一路小跑着过来，不客气的扶着远江的肩膀喘气：“刚回来，一时不适应，都没找到路……诶，可是你请我来你的城市玩的，别赖帐啊告诉你 。”
　　远江郁闷的叼着卫衣前面的两根带子，走在前面，听着他的这些几年都不联系的朋友一个个不客气的在他耳边说话。
　　要不是自己也对这里不熟，也不会联系这些人当导游。
　　他们一行人上了内部观光电梯，经理殷勤的带着他们去往本市最大的一所酒吧。
　　远江没注意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是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的夜景，喃喃自语道：“还是回来了啊。”
　　是啊，这一座城市他还是回来了。
　　没办法，这里是他家，他不可能躲一辈子。
　　赵明光自来熟的性格很快跟这些人打成一片，看起来远江倒像是这些人当中的外人。
　　远江摩挲着手中的手机，心中那簇名叫期待的明火忽明忽灭，明知道当初所有联系方式删的一干二净，这种没来由的期待，倒是多多少少有些为难老天爷了。
　　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应了一声，耐心的听着星光城最大股东的儿子于旭飞格外亢奋的说：“这几天什么都别想，就听兄弟我的安排怎么样？”
　　远江有所保留的冲于旭飞笑笑，心有明镜，这个纨绔怕是被家里约束的太紧，这会儿正好可以拿远江当挡箭牌好好的玩一把。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要和这些人打好交道，索性就顺水推舟道：“行啊，听于少的安排。”
　　远江还是一副休闲学生的打扮，手懒懒散散的揣在卫衣兜里，跟在众人身后来到了所谓的狂欢世界。
　　他这才隐隐约约的想起来，这个地方，他几年前来过。
　　不过几年的时间这里也翻修了好几次，变化有点大，他一直抗拒的怕就是这种无处不在，随时随地都有当初他和陈捷回忆的感觉。
　　如今睹物思人，睹不着物也思人。
　　想了整整四年，这种想念在他心里不受限制的肆意生长，现在怕早已经扭曲的不成样。
　　远江在门口突然站定，惹得前面一行人好奇的回过头。
　　他们听见远江突然张嘴说道：“接下来几天，就在这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