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环游剑三》沉玺

41、英雄迟暮

　　不管独孤九有多抓狂，叶琦菲到底已经瞒过家里人跑来了潼关，他又不能打包把人快递走，只能多派些人手看住了。

　　他那个表姐夫自从表姐过世后整个人都魔怔了一样，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宠得无法无天。

　　所幸潼关没多少好玩的，叶家小小姐待了没两天就跟朵被摘下来的小发发一样蔫答答的。又一次确认潼关上下没人能陪她玩之后，委屈巴巴地跟着运送物资的车队回了藏剑山庄。

　　只是临走前送了苏暖暖一枚指环。

　　“我觉得这个格外配小舅母呢。”穿回了女子衣饰的叶琦菲对着苏暖暖弯着眼睛笑容灿烂，“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小舅母亲切得很。不像是初相见，倒像故人再遇久别重逢呢。”

　　苏暖暖摸了摸鼻子。

　　若是按照她练级的时间线来，可不是跟叶琦菲多有交集，久别重逢么。

　　“小舅母记得，千万要戴好这个，不能落下了。”叶琦菲慎重又慎重地握了握苏暖暖握着指环的手，然后轻轻松开，脸上又带上了轻松的笑来，“等此间事了，小舅母一定要来山庄找我玩呀！”

　　一身金灿灿的少女逆着光，潇洒地翻身越上马背。然后马鞭一甩，冲在了叶家车队的最前方。

　　苏暖暖老母亲一般看着叶琦菲离开，心下感慨了两句孩子长大了。然后才摊开手掌，掌心里握着叶琦菲交给她的指环。

　　一枚简朴的银色指环，看不出什么质地，倒是有一种玉制的光泽感。戒指上镶嵌了一块小小的近似圆形的血色宝石，像是凝固的一小滴血液。红银双色温润地交织在一起，竟然奇异的没有什么突兀的感觉，仿佛本该如此。

　　这算不算……外甥女因为认了她这个小舅母所以给她送的见面礼？毕竟这几天叶琦菲一直喊她小舅母的啊。

　　抱着这样暗戳戳的心态，她假装平静地把指环戴上了。

　　然后一脸懵比地发现摘不下来了。

　　已经见过无数奇怪事情的苏暖暖愣了愣，用了各种方法均尝试无果之后，就一脸平淡地去帮后勤官清点物资去了。

　　反正她穿越过来已经够奇怪了，不怕不怕。

　　自天宝十五年正月起至五月，安禄山所领兵队被固守潼关的哥舒翰牢牢挡住。敌人后方，以镇守雁门关的苍云军为首，霸刀山庄从旁协助，提供军需军备。门下弟子拔萃者仿着潼关的架势也组建了刺侯，用来刺探消息和军情军报。两相协助之下，对安禄山等人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南方目前形式依旧平和，北方的战火没有侵袭过来。长歌门联合七秀坊与万花谷，三大风雅之地联起手来，从诗词锦绣到市井闲话，方方面面都在痛斥安贼背信弃义，捏造事端。商会和丐帮也在信息传递中出了力，帮着长歌万花七秀扩大舆论影响。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处发展。

　　苏暖暖捏着独孤九递来的各方讯息，垂下了眉眼。

　　总觉得，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不等她细想到底缺了什么，长安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皇帝急于快速解决战乱，又兼从崔干佑那得来了驻守潼关外的安贼“兵不满四千，皆羸弱无备”这样的消息，也不管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就急吼吼地传旨给哥舒翰要求出兵。

　　尽管哥舒翰据理上书，推测这是安禄山的诱敌之计。可皇帝已经烦透了那个他曾经喜爱的外族人，一门心思只想赶紧把人抓来砍了，然后继续自己万国来朝的辉煌生涯。

　　六月初，哥舒翰接到了皇帝连传数道的旨意，一次比一次强硬，一次比一次威胁。到了最后一道，是皇帝直接拿他亲族为质，质问他不出兵是不是如杨国忠所言意在谋己。

　　不可谓不诛心。

　　哥舒将军把自己关在府里关了一天一夜，六月初三，哥舒翰招来了驻守潼关的所有将领，不顾众人的反驳，沉声宣布明日出关迎敌。

　　消息宣布出去之后，那个本就苍老的将军仿佛失掉了精气神，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颓丧，暮气沉沉。

　　等出了议事厅，苏暖暖拉住独孤九。心里翻滚过无数情绪，最终开口问他，这样昏庸的帝王，真的值得尽忠吗？

　　“那你的意思呢？”独孤九温润的琥珀色眼睛看着她，小心遮掩住了眼底的疲惫。

　　“拥立太子，或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苏暖暖看着那双眼睛，神色坚定。

　　“权利更迭也好，改朝换代也罢，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对于后世来说可能只是书册上的一笔记录，但是实际上绝没有那么容易。”独孤九摸了摸她的头，“且不说这其中的算计猜疑，就是眼下这样的局面，强敌环伺、内有奸佞，若没有充足准备，做什么都会两败俱伤，让安禄山那贼子得了便宜。所以，陛下不能动。”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哥舒将军这么出关吗？”苏暖暖听不懂他言语里的弯弯绕绕，她只烦躁自己明知道未来发展，却依旧改变不了一切。

　　“陛下以他在长安的亲眷为质，哥舒将军没有退路。”独孤九叹息了一声，“你放心，明日出关，李统领和我都会保护好哥舒将军的。”

　　“你多小心。”苏暖暖扑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等我们的好消息。”

　　*

　　第二日一早，哥舒翰领兵出关。

　　朱剑秋和秦颐岩被留下来镇守潼关，李承恩和徐长海随军一起出发，独孤九带走了一半四家的人手，唐无影因为擅长潜藏，也跟着走了。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潼关瞬间清冷了不少。

　　小七这次没跟去，因为独孤九跟她分析过，很有可能对方会派高手潜伏进潼关开关放敌，所以得有个武道上的高手留下来警醒着。

　　苏暖暖转着手指上的指环，思考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总觉得，前些日子过于顺利了。她明明记得游戏剧情里的安禄山手里除了善战的游牧民族，还有一个势力一直与他纠缠不休。

　　又或许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是按照真实历史上的安史之乱来的吗？

　　不应该啊，毕竟现如今除了蓬莱，其他很多历史上应该不存在的势力都送了门下弟子前来支援的。

　　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记得的。

　　那个势力从安史之乱初期，到后来都开荒荒血路了，还一直和安禄山方面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副本里也经常出现。不过因为作为boss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掉落，她也就没刻意记住，结果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死活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呢？

　　她握着一卷兵书，难得走了神。

　　一边埋头计算着物资损耗的小七偶尔抬头放松放松眼神，就看到自家师侄在发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动了心的师侄可真是泼出去的水，小阿九才走了三天她家师侄就魂不守舍到了这个地步，早知道还不如让她跟去。

　　不过小阿九身边那群人说了叛军就在潼关外不远的地方，那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小七托腮腮，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眼前的账簿。

　　唐门那小子还不赶紧回来做账！

　　师叔侄两人一人拿着书一人握着笔，同时发起了呆。

　　外边的天色暗沉了下来，潼关陷入寂静。

　　纯黑的夜色，周围嶙峋的山石，风吹过时枝叶在不甚明朗的月光下张牙舞爪，蔓延进酣然入睡的潼关中。

　　还捎来了一丝奇异的味道。

　　夜色更加沉寂，不知哪里出现的窸窸窣窣声响，终是惊醒了忽然特别困倦的潼关。

　　“敌——袭——”

　　被疼痛刺激惊醒的巡逻队员踉踉跄跄跑到塔楼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拿起由独孤先生制造出来并命名为“喇叭”的东西，嘶吼出了两个字。

　　然后被跟来的安庆绪一刀捅穿。

　　“殿下，惊动了。”身边的近卫看了一眼底下迅速亮起来的潼关，低头禀报。

　　脸上溅了血的安庆绪毫不在意，慢条斯理地抽出嵌在人体中的刀，甚至还有闲心掏出手帕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擦完丢在地上死去的潼关守军身上，漫不经心道：“既然惊动了，那就正面强攻吧。顺便把司徒先生请来，说本王要看看他制造出来的东西究竟有何用处。”

　　“是。”侍卫得了命令就要下去吩咐。

　　“对了。”安庆绪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七秀坊那个丫头，不要弄死了，活捉来交给本王。”

　　“是。”

　　*

　　苏暖暖来不及穿好衣服，提着小七交给她的留情剑就冲出了守备府。

　　潼关周围原本险峻的群山接连爆开，滚落的山石砸在地面上，激荡起层层灰尘。

　　足有关隘高的机关甲人围在城墙外，肆意破坏着潼关军民辛苦加固的高墙。从群山外飞快涌入一群又一群的狼牙军，他们踩着被炸平的山地，对还没有完全从迷药中清醒过来的唐军痛下杀手。

　　苏暖暖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可是这迷药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迷药，里面还混杂了蛇毒。她先前中了一次唐门的千回百转曾在万花谷休养过很长一段时间，跟着药圣孙思邈也学了不少辨毒的本事。

　　潼关上下中的迷药绝对不是中原所有的，其中蛇毒之烈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五毒教前任灵蛇使，玛索。

　　大意了。

　　她忘记了司徒一一这个在机甲造诣上堪称妖孽的人，也忘记了与五毒教对立的天一教。

　　只是她想不到，现在才安史之乱初期，安禄山到底什么时候招募的司徒一一，又是什么时候拉拢了天一教。

　　不过眼下她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眼前层出不穷的狼牙军还有体内被强行压制的蛇毒都让她极为头疼。

　　狼牙军的主力应该在迎击哥舒翰带走的二十万大军，所以派来袭击潼关的人数应该没有那么多。

　　潼关关口只有被操控的机关甲人，那些东西并没有人灵活，想活下去就只能杀出一条撤出潼关的路。

　　苏暖暖一剑划过拦住她的狼牙军的脖子，身体摇晃了两下，剑尖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攻击她的狼牙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看起来似乎不想直接杀了她。

　　眼前已经有些模糊，她修为还是浅薄了一些，已经不太能压制得住蛇毒的爆发。带着腥气的血涌上喉头，终究还是没能再压下去，溢出了嘴角。

　　单薄的身体晃了晃，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遥远而模糊，她拄着留情剑大口大口喘息，白皙的脸因为蛇毒变得灰败了起来。

　　围着她的狼牙军稍稍后退了一些，让开了一条通道。

　　“哟，这就不行了？”轻佻的男声响起，黑色靴子的脚踩在粗砺的砂石上，出现在苏暖暖模糊的眼前。

　　“你不是很能跑么？”安庆绪蹲了下来，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还跑不跑了呢？”

　　“当然——”苏暖暖踉跄了一下，头一歪倒向了安庆绪怀里，“会跑啊——”

　　安庆绪怔住没动。

　　虚虚靠在他怀里的姑娘抬起一双清亮的眼，左手滑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贴在了他的脖子上，迫使他昂起头，站起身。

　　“让你手下全都退走。”

　　拿匕首抵着他脖子的姑娘语声清冷，握着匕首的手坚定有力。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小设定or小科普：
1.叶琦菲：藏剑山庄三庄主叶炜和霸刀山庄大小姐柳夕之女，同变天君多多一起长大。
2.说皇帝以哥舒翰亲族威胁只是文中设定，实际上如何……我也不知道。总之哥舒翰也好，郭子仪也罢，都没有拦住玄宗作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