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环游剑三》沉玺

40、山河破碎

　　哥舒翰练兵确实很有一手，新招募来的士兵被他训得服服帖帖，渐渐带上了一丝峥嵘的味道来。

　　最令苏暖暖安心的是，哥舒翰没有贸然进攻，依旧坚持着封常清与高仙芝在潼关时坚守的战略，据险以抗，闭关不出。

　　可是这样的战略能坚持多久？苏暖暖笑不出来。

　　她隐约记得哥舒翰身边有个叛变的近臣，那个近臣和一个降了安禄山的叛将，还有陪在皇帝身边不怀好意的蠢货杨国忠，最终破碎了哥舒翰的锐意和信念，促使哥舒翰做出了投降叛唐的举动。一世清名半生戎马，就这么生生断送，徒惹叹息。

　　可是那人是谁什么时候动手，苏暖暖一无所知。

　　她能做的，无非就是尽力协助哥舒将军，守住潼关。

　　这些事情她说不出口，只能自己暗中观察哥舒翰身边将士的举动，再推测究竟谁会是那个叛徒。

　　只是现如今，潼关内百废待兴，外又有强敌环伺。苏暖暖纵是有心观察，奈何精力不济，调查的事情只能一拖再拖。

　　然后就拖到了年底。

　　潼关守军并着所剩不多的天策军一起过了一个慌乱的年，小七抱着睡醒了很有精神的杨天，向最高位上坐着的哥舒翰拜了个年。

　　老将军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精神矍铄，开心地抱过杨天。小杨天一直都不怎么怕人，欢欢喜喜地趴在哥舒翰怀里，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个孩子就是杨教头的遗孤了吧？”哥舒翰拍了拍怀里不知事的孩子，“想好要如何安置他了吗？”

　　“杨教头夫妇去得匆忙，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小七很惆怅。

　　“潼关生活艰苦，幼儿着实不适合在这里生活。”哥舒翰笑了笑，“有好些个江湖势力前些日子给我捎来了信件，说开春后将会带精锐弟子前来支援。七姑娘对这些势力情况了解得当比我这个老人家来得多，到时候就烦请七姑娘寻一方妥当的势力，暂且收容这个孩子吧。”

　　“是，多谢将军照拂。”小七接过杨天，颔首。

　　“你知道有哪些势力要来吗？”堂下，苏暖暖拉了拉身边的独孤九，小声问道。

　　“南边没有波及到战火的似乎都要来吧？”独孤九握着她拉扯住他衣摆的手，“叶坊主应该给你来了信的吧？”

　　“是有信，但是是交给七师叔的啊。”苏暖暖想把手抽出来，没成功，索性就不挣扎了，“何况信里说得最多的是关于杨天的抚养问题，坊主表示不介意养孩子。孙婆婆年纪大了膝下没有任何儿孙，很是寂寞，坊主跟七师叔商量着能不能暂时把杨天接到秀坊，等他年纪大了再另寻其他势力抚养。”

　　“秀坊人数众多，为什么偏偏要把养孩子这么辛苦的事情交给一个年纪大了的婆婆？”独孤九叹气，“动脑子想一想。”

　　苏暖暖茫然脸：“孙婆婆带孩子比较有经验？”

　　“……”独孤九无语地看着她，放弃了要引导她继续思考的念头，“如果我所料不差，叶坊主这是要带着七秀坊上下所有弟子，一起北上了。”

　　苏暖暖倒抽一口凉气。

　　秀坊能拿出手的弟子还是不少的，只是这样倾尽所有，让她不自觉想到了当初看到的一个同人视频。

　　安史风云·山河破。

　　七秀坊遣散坊内所有乐事，老弱病残给予金钱令其离开，年轻善武者跟随坊主北上抗敌。临行前她们还烧了整座七秀坊，熊熊大火烧尽了所有柔软的儿女心肠。

　　可特喵的那是个虐向啊！尤其后面长大了的小和尚平静的说出“后悔没能在乱世中死去”的时候，苏暖暖抱着枕头哭了个昏天黑地。

　　老师总在教育学生“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可总有人透过单薄的纸页幻想自己身在乱世之时是如何的威武坚毅如何的决策千里。亲身经历过了才能明白，和平是个多么可贵的东西。

　　苏暖暖不想去回忆洛阳城破的时候遍地的箭矢血迹，不想去见证满目疮痍的山河大地，更不想探听在狼牙军监控下的百姓是如何苟且偷生如何艰难度日。

　　她被保护得太好，生在和平年代祖国繁荣昌盛。那些残酷麻木的战乱往事只存在于冰冷的书册，还有电脑里的RPG游戏。

　　就算来到这里，也依然有独孤九和小七替她遮风挡雨。

　　可他们毕竟也有疏漏，仅从他们疏漏的那么一丁点里管中窥豹，她也不是不能猜测出外面到底是如何的艰难险阻。

　　心头猛然又涌上熟悉的无力感。

　　她想了很多想做的更多，可是最终她也不过是浮萍一根。

　　真的想骂策划啊……

　　就算参与了一切，你也终不过是路人一个。

　　*

　　繁忙的日子总是走得特别快。

　　仿佛只是一个错眼，积雪消融春暖花开，嫩绿的颜色渐渐装点在焦黑苍茫的土地上，仿佛带上了一点生的希望。

　　哥舒将军训练的兵士已经完整接过了巡逻和守城的责任，苏暖暖和独孤九还有被他们带来的二十多个四家的精锐被编入了一支特殊的小队，负责侦查以及消息传递。

　　他们没有军人的素养，但是武艺高强，做敌后工作再合适不过。

　　也因为这样，苏暖暖更直观地感受到了战乱后的苍凉。

　　安禄山所带的士兵不善耕种，就去抢被他们打下来地方百姓的粮食。而没了粮食的百姓们，吃树根吃草皮吃泥土，饿得瘦骨嶙峋，哀嚎遍野。

　　独孤九看她实在难以忍受看到那样悲惨的现状，加上四家精锐偷偷摸摸跟他打报告说少夫人实在拖后腿。想了想，他把苏暖暖跟小七都留了下来，负责接待从各地赶来支援的各门各派。

　　霸刀山庄来得最早，柳静海带来了一大批军需军备，借了独孤家的名头从朝廷那边过了一下明路，就直接带到了潼关。不过跟来的柳家弟子只负责运输的，送到潼关后，只有柳静海留了下来，其他人都选择了离开。

　　“山庄毕竟已在安禄山攻打下来的势力范围内，门下弟子亲眷也多在庄中，因此必须返回守住山庄，就不能前来支援了。”略显瘦削的柳静海声音里带着抱歉，“只有柳某父兄具在，又无家室，愿为驱遣。”

　　“无妨，三庄主现如今带来的东西正是我们现在所稀缺的。”小七看着霸刀山庄送来的装备笑弯了眼，心头松了一口气。

　　哥舒将军在陕郡招募新兵众多，潼关守了几个月，军需军备损耗众多。柳静海现在送来的，正好能补上现如今的空缺，让新兵不至于连护心镜都没有。

　　之后陆陆续续，苏暖暖熟悉的不熟悉的或多或少都送了些东西过来。也许因为现在只是战争初期，大家又对朝廷比较信任，所以如同人视频中那样悲壮的现象暂时都没有发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七说了什么，七秀坊到底没有像独孤九说的那样倾尽全坊之力，只是派了一个苏暖暖略有些眼生的弟子带着她们从扬州募集来的物资到达了潼关。

　　眼下战火已燃，影响最大的就是物价，其中粮食的价格更是攀升到了一个所有人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价格上。将士众多，可朝廷里依然有蛀虫存在。除了上蹿下跳的杨国忠，后面再一级一级地剥削下来，有些新兵甚至连肚子都吃不饱。周边所有城镇的余粮已经掏空了将领们的积蓄，可还是粮少兵多，后勤官的头发都急白了。

　　各门各派带来的物资算是暂时缓解了粮食的危机，后勤官嘴角还没放下来，藏剑山庄的人就到了。

　　苏暖暖的眼睛差点被这群金闪闪的藏剑们给闪瞎了。

　　浑身散发出土豪气息的藏剑山庄代表队似乎跟霸刀山庄有协议，并没有送来他们铸造的兵刃，送的和其他门派一样也是物资。

　　以壕著称的藏剑山庄，就算送物资也是壕得不行。光藏剑山庄一庄送来的，就足以令潼关全城军民坚持半年。

　　两鬓已经急白了的后勤官幸福地晕倒在粮食堆里。

　　与后勤官的幸福脸截然相反的是独孤九，他沉着脸盯着藏剑山庄领头的人，脸色难看得要命。

　　小七跟苏暖暖咬耳朵：“你说小阿九这是怎么了啊，好像很不高兴。”

　　苏暖暖看着在独孤九脸色下举止越来越僵硬的藏剑山庄代表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大概藏剑山庄领头的这个他认识。”

　　而且关系应该挺好挺被他在意的。

　　苏暖暖在心里酸溜溜地补充。

　　被盯到举止僵硬的小二少颤颤巍巍地缩了缩手，怯生生地看着独孤九，畏畏缩缩地开了口：“小九哥你看着我干嘛？”

　　是个声音悦耳动听的女声。

　　苏暖暖心里更酸。

　　小七在一边咂嘴：“啧啧啧，情债？”

　　然后就被自家师侄狠狠瞪了一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瞪她干嘛呀，要瞪那得瞪小阿九啊。

　　“你叫我什么？”独孤九声音里带了丝威胁，“又是瞒着你爹偷跑出来的吧？”

　　小二少往后缩了一步。

　　“是不是还瞒了你外婆？”独孤九眯着眼睛，向前走了一步。

　　小二少又往后缩了一步。

　　“我派给你的那些暗卫是不是又被你算计走了？”独孤九声音里像是凝了一层寒冰，“说，这次是求了谁替你打掩护的，山庄里到底还有谁是不曾被你坑过不曾被我约出去谈话的？”

　　娇娇怯怯的小二少眼里包着的泪水终于没忍住，“哇”地一下哭出声。边哭还边确认了一下方位，嗷嗷叫着扑进了一边打翻了各种醋坛的苏暖暖怀里，可劲儿了抹眼泪。

　　“小舅母救救菲菲，小舅舅这是又要揍我了呜呜呜……”

　　苏暖暖目瞪狗呆。

　　“你叫我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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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小设定or小科普：
1.关于蠢货杨国忠：是真蠢，查一查安史之乱期间杨国忠鼓捣出来的事情就知道了。他那人没有家国意识，只有一己私利，说他蠢还是抬举他了。
2.安史风云·山河破：一个同人视频，好像是先出的音频。虐是真的虐，感兴趣的可以听听看看。
3.关于路人：贴吧里面曾经流传过一段话，我觉得说得很好。“在这个江湖里，你很重要。然而到最后，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你推动了剧情，也卷入到江湖乱世之中，被迫做着被规定好的动作，来圆满NPC们的人生。你永远都是个路人。”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改变不了一丝一毫，永远只是个旁观者。策划真的，出来挨打吧(╯‵□′)╯︵┻━┻
4.战乱所带来的影响中一定会有的一条就是物价上涨，民不事种植，工不事生产，缺衣少食是常态。不论是史实还是游戏剧情里都有关于粮食短缺的记录，游戏里更是直观表示出现过吃人的现象。
5.独孤家：文中过了明路的独孤家不是独孤九所在的江湖世家，指的是在朝中有任职的独孤夭华母家。文中设定这两处独孤家祖上是一家人，然后因为某些事件分为两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