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紫石水晶

99、第九十九章

　　一顿饱餐后的萧祁，此刻正双手托腮趴在窗口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最后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云惜月离开的背影，非常好奇地问道：“大哥，您和圣女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正在食不知味地啃着烤鱼的玉清璘微微一顿，神情莫名地回道：“九岁那年我离开玉京时，就认识了她，只不过当时我们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三年前，她嫁与我为妻。”
　　“啊？”萧祁大张的嘴能塞下一颗鸡蛋，“圣······圣女现在是您的妻子？”
　　“可我又失去了她。这三年来我没有好好地珍惜她，只能看着她离开后终日追悔莫及。现在，我只想重新赢得她的原谅，希望她能早日回到我的身边。”玉清璘默然道，连手中的烤鱼凉透了都浑然未觉。
　　“大哥，难道这就是你不肯做回太子的原因吗？”萧祁疑惑地问道。
　　“祁儿，我早已说过，曾经的萧弇在十三年前就已葬身于永延殿的大火中，现在的玉清璘只是一个放下一切执念的普通人，一个只想与自己心爱之人相携一生的普通人。”玉清璘望着云惜月亮着灯的毡帐，微笑着说道。
　　“大哥，其实我一直想将太子之位还给你。”萧祁正襟危坐地说道。
　　玉清璘将手中没吃几口的鱼放下，叹道：“祁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厌倦了宫中的纷乱斗争。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那里平静祥和的生活是我所期盼的，特别是和月儿在那里生活的三年，让我真正明白了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祁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的话，以后就好好对待父皇，好好对待离儿和其他的皇子们，尽心尽力地当好我青玉国的太子，将来做一个广施仁政有所作为的帝王。”
　　萧祁望着谆谆告诫他的玉清璘，眼神中有着难以诉说的复杂神情，有震惊、有失望、有愧疚、有悲痛，更有着无法言说的不舍······
　　另一边，云惜月带着小女孩来到自己暖意融融的毡帐里。小女孩看了看冒着热气的洗澡水，又看了看一旁放置的干净厚实的棉衣，有些拘谨地说道：“姐姐，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我还是先回家吧！”
　　云惜月微微一笑，道：“你既然是女孩子，就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脸上的冻疮如果不好好治疗的话，就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而且还会年年复发，那样多难受啊！你就相信姐姐，姐姐一定会治好你脸上的冻疮的。”
　　小女孩手足无措地低下头，看着身上脏污不堪的衣服不语了。
　　云惜月问道：“小妹妹，你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要不姐姐先出去，等一会儿再进来帮你？”
　　小女孩先是摇摇头，又有些羞涩地点点头。
　　云惜月微微一笑，叮嘱她道：“小妹妹，这里的天气太冷了，你的速度要快一点，要不水一会儿就凉了。”
　　“嗯！”小女孩点头道。
　　云惜月转身走出毡帐，守在了门口。过了好大一会儿，小女孩才出声召唤她进去。
　　云惜月走进毡帐，帮小女孩清理她脸上和头上的脏污。她先是小心地绕开那些冻疮，用沾水的棉巾仔细地擦拭着小女孩的脸，待清洗干净后，又将她那缠结在一起的头发梳顺，然后用胰子将她的头发洗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云惜月见女孩对她彻底放松了敌意，便出声问道。
　　“吉雅！”小女孩沉在浴桶中，体会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的感觉。
　　“吉雅？”云惜月边帮她洗头，边说道，“真是一个好名字啊！那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呢？”
　　“家里只有阿爸阿妈和我三个人，这两天阿爸出门一直没有回来，阿妈已经病了好几天了。”
　　“好！等姐姐把吉雅洗干净后，我们就去吉雅家给阿妈看病，顺便再给阿妈送点好吃的，你看怎么样？”
　　吉雅沉默了半天，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问：“姐姐，你为什么对吉雅这么好？”
　　云惜月笑道：“因为姐姐喜欢吉雅呀！”
　　洗完澡后，云惜月这才发现吉雅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只是她脸上和手脚上的冻疮太过惨不忍睹。她拿出早已备好的上等冻疮膏，让吉雅边坐在火堆旁烤干头发，边仔细地替她在伤患处涂上厚厚的一层。
　　吉雅穿着厚实的新棉衣，安安静静地坐在暖洋洋的火堆旁，她那乌黑卷翘的睫羽垂下，遮住了那双有着盈盈水光的眼睛。
　　忽然，一滴热泪“啪”地一声砸在云惜月的手上。
　　云惜月抬头看着吉雅，关切地问道：“吉雅，你怎么了？”
　　吉雅哽咽道：“姐姐，你是一个好人，谢谢你！”
　　云惜月抬手拢了拢她那还有些潮湿的长发，笑道：“吉雅，我知道你能看出来我们并不是漠北人，我们来自异国他乡，来这里只是想到王城看一看，了却一桩心愿而已，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
　　“姐姐，我能看出来你们都是好人，不过你们一定要当心，这附近有很多匪盗，他们都是坏人。”吉雅气愤地说道，“前几天，那些匪盗又洗劫了我们的毡包，还逼迫我阿爸加入他们，我阿爸不同意，就被他们硬生生地打断了一条腿。”
　　“那你阿爸现在怎么样了？”云惜月吃惊地问道。
　　“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阿爸两天前拖着断腿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云惜月将神情悲愤的吉雅搂在怀中，安慰她道：“吉雅别怕，姐姐一会儿就带你回家！”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夜鹰夜枭两人赶车，云惜月和程睿在马车内陪着神情焦急的吉雅，其他的九枭军护卫则护在马车周围。
　　那几只吃饱的獒犬好似知道他们这些人没有恶意，便奔跑在马车前带路。
　　原本玉清璘和萧祁也要跟来，但被云惜月婉言拒绝了，现在天色已经渐晚，她将吉雅送回家后很快就会赶回，所以让他们两人留守在湖边营地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一众人便远远地看到了几顶毡包，几只獒犬跑到其中一顶毡包前叫了几声，便老老实实地卧在了门口。
　　马车刚刚停稳，吉雅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云惜月紧随其后下车，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只见吉雅家的毡包坐落在整个毡包群的角落里，此时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但毡包内却没有点灯。
　　云惜月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知为何，黑黝黝的夜色里，面前这个小小的毡包竟透露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忽然，她心中一缩，下意识地拉住了想要走进毡包的吉雅——这个沉在黑暗里的毡包内，此时根本就察觉不到人的气息，难道正在生病的吉雅的阿妈，因为担心迟迟不归的女儿和丈夫，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寻找他们父女了吗？还是······
　　吉雅感觉到了云惜月的异常，她挣脱开云惜月拉着她的手，焦急地说道：“姐姐，我要去找我阿妈了，她还在生病呢！”说完，便快步走进了毡包内。
　　云惜月无奈，从程睿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一袋粮食和干粮，随着她一起走进毡包，程睿等人则非常自觉地守在了外面。
　　“阿妈，阿妈我回来了！”吉雅摸黑走进毡包，并顺手点燃了一边放着的灯烛。
　　云惜月却在进门的瞬间察觉到这毡包内确实有人，但那人却没有任何的呼吸声。她心中一惊，一把拉住了快要走到床边的吉雅。
　　昏暗的灯烛照亮了这个小小的破旧毡包，毡包的角落里放置着一张简单的床，上面堆着破旧的被褥，被褥中间躺着一个脸色灰败毫无声息的女子。
　　吉雅疑惑地看着一直拉着她的云惜月，然后看了看床上呼之不应的女子，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妈，阿妈······”吉雅挣脱了云惜月的手，哭喊着扑到床边。
　　程睿听到声音不对，带着夜鹰夜枭冲了进来。当他看到毡包内的情形，顿时明白了过来。
　　云惜月默然地看着哭得凄惨无助的小女孩，心中不禁悲从中来。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现代正是在小学校园无忧无虑学习玩耍的年纪，在这里却要承受父亲生死未卜、母亲病饿而死的残酷事实，上天何其残忍啊！
　　来到异世的这段时间，她看到了太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悲剧在这个时代太过寻常，却又让人无能为力。
　　辰羽国皇族的昏聩无能，再加上恶劣的天灾，造成大量的百姓生不如死；
　　蓥楚国在女帝的励精图治下，暂时还算是国泰民安；
　　青玉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危机，总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远处北方的漠北，因为地理环境太过恶劣，竟是因为青玉国小小的一个举动，百姓们的生活竟困顿到如此的地步。
　　云惜月将手中提着的粮食交给身后的夜鹰，来到趴伏在床边哭泣的吉雅身边，问道：“吉雅，你知道你阿爸去哪里了吗？我现在派人去将他找回来。”
　　吉雅抬起沾满泪痕的脸，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阿爸去哪里了，但看方向应该是去沙湖那边了，今天我带着獒犬也是想去那边找我阿爸的。”
　　云惜月回头吩咐夜枭道：“夜枭，你先派人回去，让那边的人帮忙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在沙湖周围找到吉雅的阿爸！”
　　“是！”夜枭领命后，便出去安排了。
　　云惜月转而将求助的目光望向程睿，有些不安地问道：“睿云，眼下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