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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第一百七十三章 ...

  •   萧祁垂眸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僧衣,神色愧疚地双手合十道:“贫僧拜见圣女大人!”
      云惜月回身,微微躬身对一脸疲惫的萧祁相请道:“大师免礼,请坐!”
      凉亭中,两人分宾主落座后,侍候在一旁的春绿为两人各自斟上一杯热茶。
      萧祁仔细地瞧了瞧云惜月,总觉得此时的她,与他第一次见到的明艳活泼的她完全不同,现在的她眉宇间凝结着浓浓的忧郁和疲惫,使她看起来整个人都晦暗了很多。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杯中袅袅热气遮不住他眼底浓郁的愧疚之情,“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去找我竟会遇到那样的危险!”
      正在喝茶的云惜月手一顿,她抬眼看着满脸悔愧的萧祁,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默然道:“大师不必为这件事而心有愧疚,毕竟这是我自己的家事,怎么也怪不到您身上。”
      萧祁张了张嘴,见她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便知她不想再提此事。
      他双手捧着茶杯,有些不安地喝了一口,说道:“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解开一个误会。”
      “误会?”云惜月讶然道,“什么误会?”
      萧祁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不知所措地将自己的双手交握,面上亦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萧瓛和弇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我的孩子!”
      云惜月讶异地一挑眉,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萧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一日,当我听说刚刚解毒回玉京的萧隑被刺,便怒气冲冲地到冷宫找母妃质问,即便身在冷宫,她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振振有词地说是为了我好,我已经彻底失望了,身为人子,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却依旧挽救不了执迷不悟的母妃。
      “后来,我从宫里逃了出来,却被进京的尉迟慧发现了行踪。那一天,当我听说弇哥哥从临郇赶到皇宫,将母妃交给父皇处置时,便知道母妃终究是难逃一死,痛苦之下便喝了很多酒,就是那一次,我与尉迟慧······”
      萧祁神情晦暗地端起桌上冷透的苦茶一口饮尽,怅然道:“事后,我觉得自己无脸面对任何人,包括尉迟慧,所以就一个人逃离了玉京,逃离了青玉国。”
      云惜月静静地听着,亲自执壶为他添了一杯热茶。
      萧祁微微一闭眼,压下眸中泛起的泪花,痛苦地说道:“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只会逃避的无用之人。这一世,我对不起的人太多,只希望余生一盏青灯古佛相伴,来减轻一些我身上的罪孽。”
      春日微暖的和风,裹挟着阵阵花香吹拂而来,能否吹散人们心头那浓浓的离愁和悔恨呢?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景色变换,世事沧桑,我们心中不变的是什么呢?坚守的又是什么呢?
      云惜月微微垂眸,看向自己掌心纠结缠绕的纹路——来到这异世短短两年的时间,她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可又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女儿那张纯净无瑕的笑脸浮现在眼前,她唇角勾出一抹明艳的笑容——也许上苍已经给了她最好的补偿,所以她又何必太过贪心呢?
      她看了一眼神情悲痛的萧祁,默然道:“大师,既然你已经斩断了自己的尘缘,那么就不用在意这些凡尘俗事了。你这次来的目的我已经很清楚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与他之间都不可能了!”
      “为什么?”萧祁不解地问道。
      云惜月看着一身僧衣的萧祁,平静地说道:“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要背负的责任,做出选择的始终都是我们自己。等我身体调养好了之后,我就会回祈州接替母亲执政,你放心,曾经答应过你的承诺我还记得,我一定会将蓥楚国治理好的!”
      萧祁讶异地看着她,知道事情终归还是难以挽回了,当初他一时的任性,终究还是深深地伤害了他们。

      几个月后,在璇玑宫修养了整整半年的云惜月,带着孩子和天机老人回到了祈州。
      第二天清晨,云惜月身着一袭素衣赶到皇家陵园,祭拜了葬在这里的程睿。
      屏退身边所有人之后,云惜月站在程睿巨大的陵墓前默默地流着泪。
      “睿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傻?这一世我负了你,可你仍是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我,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睿哥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错过了你这么多年。”
      “睿哥哥,你走得这样决绝,我都没有好好地看看你,我都没有把我心里的话说给你听,我们都没有好好地道个别,你就已经离开了我!”
      “睿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盛夏的骄阳亦驱不散空寂陵墓里悲伤孤冷的气息,阴阳相隔之人只能绝望地缅怀着痛哭着,徒留下一幕幕令人唏嘘的遗憾回忆。
      六月初九,皇宫中举办了盛大的执政大典。
      慕容宬煜欣慰地看着云惜月身着一袭高贵冷肃的帝王朝服,稳健地一步步走上高高的广明殿,利落地坐上宽大华丽的王座,眼神坚毅地透过额前流冕看向殿中众多朝拜的官员。
      她知道,此时的女儿已经完成了困难痛苦的蜕变过程,虽然所付出的代价非常巨大,但身为一国帝王,所要承受的重担本就是常人不能及的。
      当晚,云惜月一人站在广明殿外,落寞地看着远处天空中绚烂多彩的烟花,那寂寥的身影透过敞开的殿门,直指殿内深处的孤冷王座。
      半晌后,她伸手接住一片天空飘落的艳丽花瓣,一滴泪水从她忧伤的脸庞上滴落。
      彼时暮岁,你我伫立在边陲小镇的漫天大雪中,绚烂的烟花和柔和喜庆的灯光,照亮了我们彼此交织在一起的身影,掌心那枚独一无二的飞凤白玉簪,成为你我心间重新架起的感情桥梁;
      彼时春日,你我身着华丽喜服躲在帷幕后偷吃点心,耀眼的烟花和屋内的红烛,照亮了我们互相缠绕在一起的发丝,而你我身上那华贵的红色喜服,和瞳眸深处彼此灿烂的笑脸,则成为我们命运中最深的羁绊。
      此时此刻,重重宫阙形单影只,深深思念无处凭寄,生离死别犹如天堑,相隔之人悲恸惆怅,何日才能相守相见?
      梦中,你的笑容越来越模糊,相牵的手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只剩下漫漫长夜无尽的孤寂和怅惘。
      弹指瞬间时光寂灭,往事随风诺言成空,生死相隔挚爱无望,命运无常谁道堪怜!
      良久之后,慕容宬煜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来到云惜月身边。
      云惜月从母亲怀中接过孩子,稍稍哄了一会儿之后,孩子便安静了下来,她用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搂着云惜月的脖子,趴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慕容宬煜摸了摸孩子那熟睡中的小脸庞,说道:“月儿,母亲知道你经历了很多挫折和磨难,但身为一国执政者,你一定要坚强啊!”
      云惜月对她微微一笑,道:“母亲放心,女儿明白!”
      慕容宬煜看着她那平静的侧脸,万般话语哽在心间,她心中深深地一叹,终是转身离开了。
      恢复平静的偌大广明殿,只留下云惜月抱着熟睡女儿的孤冷背影。
      翌日,青玉国使臣带着国书来朝贺圣女执政,贺礼竟是原辰羽国偌大的国土。
      青玉国使臣恭敬地对云惜月一礼,说道:“敝国皇帝陛下虽将辰羽国灭国,但辰羽国与青玉国的距离太远,不太方便管理,而蓥楚国与辰羽国相邻,又恰逢贵国圣女正式执政,为表我青玉国的诚意,所以愿意将辰羽国赠予蓥楚国为礼!”
      云惜月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一头黑线地想道:我蓥楚国与辰羽国虽然相邻,但是我们两国之间可是隔着一道山脉啊!
      她看着使臣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头疼地想道:那可是一个国家啊,被玉清璘以近乎儿戏一般的方式赠予她,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呢?难道······他只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
      送走青玉国使臣后,朝臣们一脸期待地看着陷入沉思的云惜月。
      丞相程霖左右看了看,思虑了片刻之后,出列回禀道:“圣女,关于青玉国的贺礼,您打算如何处置?”
      云惜月勾唇一笑,悠悠的声音响遍整个大殿,“既然青玉国为孤送上了这么一份诚意十足的贺礼,孤自然会欣然接受的,至于后续的相关事宜,就劳烦程爱卿费心了。”
      程霖连忙躬身领命道:“微臣自当竭尽全力去办,还请圣女放心!”
      退朝之后,云惜月若有所思地走进御花园,却碰到了正在御花园里带着孩子玩耍的慕容宬煜。云惜月接手朝政之后,慕容宬煜便退居幕后过起了退休生活,每日含饴弄孙喝茶赏花好不轻松惬意。
      云惜月从奶娘手中接过女儿慕容婉瑆,笑着拿鼻子蹭了蹭女儿胖嘟嘟的小脸。
      慕容婉瑆咯咯笑着,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去抓云惜月额前亮闪闪的流冕,差点把云惜月头上的冠冕扯下来。
      云惜月急忙抓住她的小手,将自己的冠冕从她手中解救下来。
      慕容婉瑆见自己手中好玩的玩具被母亲拿走,撇了撇嘴就想哭。
      慕容宬煜见状,连忙将手中刚刚拿着的玩具塞在慕容婉瑆的手中,并吩咐奶娘将慕容婉瑆带下去玩耍。
      她看着一脸疲惫坐下喝茶的云惜月,有些担忧地问道:“月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云惜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道:“母亲,女儿没事!只是······”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将今天早朝青玉国带着大礼来贺的事情说了一遍。
      慕容宬煜微微一蹙眉,问道:“这件事你怎么想?”
      云惜月喝了一口茶,笑道:“女儿没怎么想。既然别人大方,愿意将一个国家送给女儿当礼物,女儿与其违心推辞,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受呢!”
      “那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还有什么难解之题?”慕容宬煜不解地问道。
      云惜月转头看向在奶娘怀中揪花瓣玩儿的慕容婉瑆,默然道:“据九枭军传来的消息,说他最近的身体不是太好。”
      “他?”慕容宬煜挑眉看向一脸欲言又止的云惜月,瞬间明白了他是谁,她心中微微一叹,也转头看向咿咿呀呀的慕容婉瑆,问道,“你心中还放不下他吗?”
      “他毕竟是瑆儿的父亲,女儿只是······只是关心一句罢了!”云惜月看着女儿那比花朵还要娇艳的笑脸,怅然道,“去年,女儿去漠北的暮岁那天,他曾送给女儿一枚白玉簪为定情信物,女儿在接到他的休书时,曾想将那枚玉簪扔了的,可睿哥哥却拦住了女儿,并把那枚玉簪收走了。睿哥哥走了之后,女儿怎么都找不到那枚玉簪,也许女儿和他之间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慕容宬煜看她一脸别扭的神情,叹道:“月儿,母亲也希望你此生能开心幸福,可你们现在这种情况又没有两全之法,所以母亲倒是希望你能在合适的时机再觅一个贴心的枕边人。”
      云惜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慕容宬煜眼中那希冀的目光,说道:“母亲放心,女儿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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