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紫石水晶

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春绿微微翻了一个身，她无意识地睁开眼睛，蓦然发现王女的摇篮边站着一个人，她心中一惊后顿时清醒过来，“噌”地蹦起来准备张口质问时，赫然发现那人正是昏迷多日的云惜月。
　　她心中一喜，三两步走到云惜月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圣女，您醒了？您终于醒过来了啊！”
　　奶娘被青黛惊醒，发现面前站着的人是云惜月之后，便连忙起身对她行了一礼，然后便欢喜地出门去给女帝报信了。
　　云惜月抱着孩子走到春绿身边，弯腰将她从地上扶起，感慨地说道：“春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春绿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摇头道：“圣女，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您醒过来真的是太好了，陛下自从知道您昏迷后一直在这里守着您，如果她知道您已经醒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母亲她也来了啊！”云惜月愧疚地抱着孩子走向门口，“我去看看她吧！”
　　只是她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见慕容宬煜披散着头发，只草草地披了一件外袍，带着侍女们一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慕容宬煜一眼看见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的云惜月，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她们怆然泪下，“月儿，你终于醒了，你想要吓死母亲吗？”
　　云惜月怀里的孩子睡得正香，陡然间听到她那悲伤的哭声，扁了扁小嘴也哇哇大哭起来。
　　云惜月抱着大哭的两个人，流泪道：“母亲，女儿没事，我们都没事了。”
　　门口站着的侍女们也都在暗自垂泪，春绿看了看屋内的情形，命夏红秋黄冬白留下照应，其他人则退出屋外守候。
　　慕容宬煜抱着云惜月哭了一会儿，然后跪倒在地，悲痛地哭道：“月儿，母亲实在是不知你二姐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母亲已经将她贬为庶人，永生不得安葬皇家陵园。月儿，母亲代她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春夏秋冬四婢见状，纷纷跪倒在地陪着垂泪。
　　云惜月抱着孩子瘫倒在慕容宬煜面前，哭着说道：“母亲，万万使不得，女儿不怪你，女儿只怪自己太无能，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女儿实在是太没有用了啊！”
　　慕容宬煜用绢帕擦着云惜月脸上的泪水，道：“月儿，母亲的好女儿，这些都不是你的责任，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好吗？”
　　云惜月看着短短时日慕容宬煜头上又增添的白发，郑重地说道：“母亲，女儿以后再也不要失去身边重要的人了，女儿拼死也会保护你们的。”
　　“好！”慕容宬煜抹泪道，“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躲在门外刚刚彻夜从祈州赶到璇玑宫的慕容玲珑，听着屋内两人的哭声，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自从月儿出事后的这一个月里，母皇不顾朝廷事务跑来璇玑宫照顾一直昏迷不醒的月儿，而她作为长女，不得不扛起祈州所有的大小事务。慕容明珠野心勃勃，竟趁月儿生产之际，率领杀手用卑劣的手段行刺夺权，不仅害死了丞相之子和青黛，还差点夺去了月儿的性命。此事一度让母皇倍受打击，母皇身心俱疲之下，还不得不打起精神陪在生死未卜的月儿身边，她作为一个无用的长姐，唯有担负起祈州的一切，才能给昏迷不醒的月儿和精疲力竭的母皇分忧啊！
　　她这次连夜赶到璇玑宫，就是因为明日原本是王女的满月之日，她提前几天从祈州赶来璇玑宫，就是想看看月儿和孩子的情况，没想到月儿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这真的是太好了！
　　她抽出锦帕擦了擦眼泪，对随身侍女吩咐道：“快去吩咐厨房准备一桌家宴，虽然现在还是国丧期，但既然圣女已经醒过来了，孩子明日的满月宴席就稍稍地举办一下吧！”
　　“是！”侍女欢欢喜喜地领命道。
　　因为接二连三的噩耗，璇玑宫在圣女昏迷的这一个月里，气氛格外地压抑沉闷，如今圣女已醒，还正好赶上王女满月，宫中的气氛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
　　屋内，云惜月将哭闹的孩子安抚住后，坐在慕容宬煜的身边，犹豫再三后问道：“母亲，程睿他······”
　　慕容宬煜拉住她的手，长叹一声，道：“唉！月儿，程首领的棺椁早已运回皇家陵园安葬，你一定要节哀啊！”
　　云惜月垂眸望向怀中睡着的孩子，怅然道：“母亲，女儿明白！过段日子，女儿会回祈州祭拜他的。”
　　慕容宬煜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怀中的孩子接过去，说道：“月儿，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现在还是先回去休息，等会儿让帝师过来给你看看吧！”
　　云惜月点点头，在春夏秋冬的护送下，顺从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她刚刚离开，刻意避开她的慕容玲珑就进了屋。
　　慕容宬煜抱着孩子，乍然见到她，疑惑地问道：“玲珑，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慕容玲珑对她施了一礼，喜极而泣道：“母皇，女儿过来看看月儿和孩子，没想到月儿竟醒了过来，这真是太好了！”
　　慕容宬煜叹道：“你刚刚为何不进来？”
　　慕容玲珑回道：“母皇，女儿看你们哭得太伤心，害怕与你们相见惹得月儿更悲伤，她现在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已经禁不起折腾了，所以女儿决定明日再去见她。”
　　“也好！”慕容宬煜点头道，“今晚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母皇，”慕容玲珑盯着她怀中小小的婴儿，问道，“女儿可以抱抱孩子吗？”
　　慕容宬煜将孩子递给她，叮嘱她道：“可以，不过你要小心一些。”
　　“母皇，”慕容玲珑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撅嘴抗议道，“女儿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会是那种毛手毛脚的人吗？”
　　慕容宬煜看着她那一脸的孩子气，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再次掉下来——不管孰是孰非，三个都是她的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啊！
　　慕容玲珑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异常，连忙打岔道：“母皇，女儿送您回屋休息吧！这段时间您也累了，现在月儿已经醒了，您也可以放心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女儿已经吩咐厨房明日准备一桌家宴，我们母女三人好好聚一聚，也算是给孩子举办满月宴了。”
　　慕容宬煜长叹一声，神情疲惫地边走边摆手道：“好，一切都交给你了。”

　　三个多月后，青玉国宫内传来消息，尉迟慧生下了一个男婴，被玉清璘赐名萧瓛，并亲封为太子。
　　正在璇玑宫中调养身体的云惜月听到这个消息后，表情并没有过多的波动。在她看来，她与玉清璘之间早已没有什么瓜葛了，有关他的一切与她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现在的云惜月，除了每天调养身体以外，就是亲手照顾孩子，所以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新一年的春天终于到来，璇玑山上重新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小草，草丛中点缀着非常可爱的各色小花。
　　傍晚时分，云惜月总会到半山腰一处风景极佳的地方走一走，那里埋葬着青黛和小冬瓜，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青黛的墓前陪她说说话。
　　春夏秋冬四婢害怕打扰到云惜月，便非常有默契地站在远处等着她。
　　云惜月将手中亲手采的一捧紫色的小花放在青黛的墓前，用手摸了摸墓碑上刻的青黛的名字，怅然道：“青黛，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将你带离玉府，你现在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孤寂的身后早已没有了那个时时都会出现在她身边的人，耳边也没有了那个温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云惜月不由得苦笑道：“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也许一切重新来过，你依然会选择跟我走，而我也依然会选择带你离开吧！
　　“青黛，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更谢谢你来过！”
　　一阵微风飘过，那紫色的花朵微微摇曳，一如记忆深处那个俏皮温婉的笑脸，启唇对她说着那些贴心的话语。
　　春绿抬头看了一眼云惜月那孤冷的背影，垂首走到她身边礼道：“圣女大人，刚刚璇玑宫侍卫来报，说门口来了一名自称俗名为萧祁的僧人求见于您。”
　　云惜月默然站起身，看着远处渐渐西沉的夕阳，道：“请他到后山的凉亭说话吧！”
　　“是，圣女！”
　　后山悬崖边的凉亭，亦是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
　　云惜月站在凉亭中，看着远处在金光照耀下的层峦叠嶂，暗叹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穿着僧衣风尘仆仆的萧祁，在侍卫的带领下登上后山高高的云台风苑，却在远远看到那道独自一人遥望远方的身影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一身利落的深紫色常服，将她的身形衬托得越发纤细瘦削，飘动的发丝裙角散在万道金光中，却散发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悲凉和寂寥。
　　初见她时，她好似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即便容貌被面纱所遮，但那双露在外面的漂亮瞳眸中，好似蕴含着这世间最美丽的银河辰星。
　　永延殿的废墟中，被漫天大雪覆盖的角落里，她神情认真地听他讲述着心底埋藏最深的悲伤回忆。
　　再见她时，她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椒房殿院内的秋千上，并未遮掩的惊为天人的容貌让他一时心惊，让他在一瞬间确定了她的身份，更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书房地下的密室里，他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想法，情真意切地为她讲述了自己的一切秘密，她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也并没有否认他的猜测。
　　又一次见到她时，她用一顶无比丑陋的面具将自己的容貌遮盖，但那眸中惬意畅快的神情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在他们一行人同去漠北的路上，让他对这个人人敬仰神秘莫测的蓥楚国圣女有了耳目一新的认识。
　　古灵精怪、调皮腹黑、善良纯朴、嬉笑八卦······这众多不同的每一面，都让他对她有了更深的认识，也让他明白了弇哥哥为何会爱上她。
　　时过境迁，世事沧桑；一朝变故，情缘斩断！
　　现在想来，短短数月的时间，他们竟会经历这么多痛苦的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