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紫石水晶

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今日天气秋高气爽，阳光格外暖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摆着各种摊点，川流不息的人群穿梭其间。
　　云惜月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一摇，一会儿又拿起一个面具戴在脸上，青黛则笑意盈盈地跟在她的身后。
　　当两人走到街角边时，云惜月的裙角忽然被人拽住，一道难以置信的疑问声随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云惜月微微低头，看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坐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那人满头粘腻如稻草般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一只黑乎乎的手抓着她的裙角，露在外面的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
　　云惜月接触到他那双眼睛时，心中忽然狠狠地一痛，她蹲在那名乞丐的身边，双手颤抖着拨开他遮在脸边的长发，失声痛哭道：“睿哥哥，我是月儿，我是月儿啊！”
　　那乞丐眉目间的锐利之色忽然消失不见，他惊喜地抓着云惜月的臂膀，说道：“月儿，你真的是月儿吗？我终于找到你了！”
　　云惜月一把抱着他，却摸到了他后背上粘腻的满是鲜血的伤口，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哭着问道：“睿哥哥，是谁伤了你？是谁伤了你？”
　　程睿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神情缱绻地说道：“月儿，我没事，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云惜月扭头说道：“青黛，快拿一些伤药来，睿哥哥的伤口需要处理！”
　　青黛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渐渐隐在雾里。
　　“青黛，你去哪儿？”云惜月回头，却发现程睿也渐渐消失在云雾中，她焦急地哭喊道，“睿哥哥、青黛，你们不要离开我，你们快回来啊！”
　　璇玑宫中，此时已经到了深夜，除了偶尔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外，整个璇玑宫都陷在沉沉的夜色中。
　　璇玑楼云惜月的寝宫，后山崖上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却被屋内浓重的哀伤气氛所惊，然后快速地消失在山峦间······
　　守在云惜月身边的慕容宬煜看着她眼角不断流出的泪水，哭泣道：“月儿，我苦命的孩子，你快快醒来吧！”

　　辰羽国，祈州皇宫。
　　这段时日，玉清璘一直处理着众多繁杂的事务，不过随着一切事情慢慢步入正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算算时间，玉京城皇宫中尉迟慧的产期越来越近了，虽说后宫里现在有秦先生坐镇，但他作为一国帝王，也是时候回去了。
　　“陛下，”麦冬却有些忧虑地问道，“这里的众多事务该交给谁来处理？是否派我们的官员来接手？”
　　“不必，朕心中自有打算！”玉清璘摆手道。当初他执意攻下辰羽国，除了给三弟萧隑报仇之外，并不是贪图这一国的广袤土地，而是······
　　“报！”门外突然扑进来一名影阁侍卫，他顾不上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模样，跪倒在地回禀道，“陛下，圣女前些日子在蓥楚国一座寺庙里找到了前太子殿下，前去探望后在回璇玑宫时，遭到了二公主慕容明珠的追杀，路上圣女早产生下一女，程睿和青黛为救圣女均已······均已离世，圣女······圣女被天机老人救回璇玑宫后，至今生死不明！”
　　“什么？”玉清璘猛地站起身，而后眼前一黑，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麦冬连忙扶住他，看他没有什么事，便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急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圣女怎会突然产下一女的？”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玉清璘那瞬间苍白的脸色，不敢有所隐瞒，便将前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仔细地叙述了一遍。
　　“回陛下，璇玑宫内向来护卫严密，我们影阁的人只能在宫外潜伏。圣女出宫前去探望前太子殿下的时候，我们才知圣女已经身怀六甲，我们的人不敢太过接近，只能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圣女见过前太子殿下后，在回璇玑宫的路上被二公主慕容明珠伏击，在危机重重的情况下生下了一个女儿，孩子被圣女的贴身宫女先送回了璇玑宫，现在平安无恙，而刚刚生产完的圣女被慕容明珠的杀手穷追不舍，青黛为救圣女而亡。危急时刻，天机老人带护卫们赶到，并亲手杀了慕容明珠，救下了即将力竭的圣女，可圣女却经历了产后血崩，程睿为了救圣女，将自己全身血液渡给圣女而死，据说圣女精神受不了重重打击而崩溃，被救回璇玑宫后一直昏迷不醒，现在连天机老人都无能为力了。”
　　“噗······”
　　坐在椅子上的玉清璘一口鲜血喷出，麦冬大惊失色地扶住他，急道：“陛下，陛下······”
　　“孩子？”玉清璘瞪大眼睛，顾不上唇角边的血迹，起身猛地一把揪住麦冬的衣领，难以置信地问道，“月儿什么时候有孩子的？”
　　麦冬看向那名影阁护卫，疑惑地问道：“圣女怎么会突然有了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护卫回道：“回陛下，自从圣女给陛下送来那份和离书后，璇玑宫的口风就甚是严密，影阁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圣女的孩子是早产，而且从月份算来，圣女的孩子是······是那次在潜龙谷怀上的。陛下，影阁的人还打听到，圣女在与程睿举办婚礼时，就已经怀有身孕了。”
　　玉清璘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失魂地说道：“什么？月儿是在潜龙谷上怀的孕，也就是说，她那次到临郇镇接到朕给她的休书时，是怀着身孕去的？”
　　“是的！”那名护卫回道，“陛下，据说圣女这次冒险偷偷出宫，是因为听到了前太子殿下的消息，所以才去看望他的。”
　　“天啊！”玉清璘捂脸崩溃地痛哭道，“月儿，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
　　“陛下！”麦冬也被这个消息震懵了，他转回头看向那个影阁护卫，疑惑地问道，“前太子殿下又是怎么回事？”
　　“回统领，自从前太子殿下失踪之后，圣女一直在派人寻找。直到那些日子，才打探出前太子殿下在蓥楚国西南处的一座寺庙里出家为僧，这才不顾自己的身体前去探望的。”
　　“出家为僧？”玉清璘抚着心口冷哼道，“他倒是撇得干净，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朕何至于负了她！”
　　麦冬连忙安慰他道：“陛下，您千万不要太过自责，您的身体要紧啊！”
　　玉清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坚定地说道：“麦冬，这里的后续事务都交由你来处理，朕现在就要去璇玑宫。”

　　璇玑宫外的山上，燃放着各色漂亮的烟花，那刹那间盛开的花火，将黑夜的天空照耀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璇玑宫里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云惜月和程睿挤在窗边的帷幕后，头挨头地在一起喝茶吃点心。
　　程睿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身着华丽喜服头戴金色龙凤冠的女子，毫无形象地坐在杌凳上，手中直接拿着一个茶壶仰头喝茶。
　　女子喝完茶后，将茶壶往他面前一递，笑道：“睿哥哥，你喝吗？”
　　他看着女子眸中那狡黠的目光，脸一下子就烧得滚烫，他不好意思地嗔了女子一眼，接过茶壶说道：“喝就喝！”说完，便仰头将茶壶里的果茶倒进嘴里。
　　还未等他喝几口，女子连忙将茶壶抢过去，笑道：“我还没喝够呢！”说完，仰头一口气将茶壶里的茶喝完。
　　窗外，绚烂的烟花朵朵盛放。
　　他看着女子那明亮如花的娇艳容颜，和两个人不经意间纠缠在一起的发，不由得沉溺在这种多年心向往之的情意绸缪中······
　　一目成荒，一霎成殇！
　　刹那间，温暖的情意消散。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荒凉的雪地中。
　　指尖仿佛还停留着那人掌心的温度，耳畔仿佛还回响着那人情意绵绵的誓言，可他却在瞬间消失了，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她身上那独一无二的红色喜服。
　　她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素服，茫然地看着周围毫无温度的银雪，眸中只剩下了满目疮痍的冷······
　　“睿哥哥，你在哪儿？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一声声绝望的哭喊声回荡着，却再也没有了那个回应她的人。
　　璇玑宫，云惜月的寝宫中。
　　女帝慕容宬煜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看着床上憔悴苍白在梦魇中痛哭的云惜月，哭道：“月儿、月儿，我是母亲啊！你快快醒过来吧！你这样不断地自伤，你的孩儿该怎么办啊！月儿，月儿······”
　　漫长的一夜终将过去，黎明时分，面对着终于不再忽冷忽热的云惜月，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天机老人和春夏秋冬四婢终于松了一口气。
　　天机老人自从为救云惜月耗费了三十年功力后，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他本就年事已高，再加上最近云惜月的身体情况一直不是很稳定，他老人家在劳心劳力的同时，颇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他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云惜月，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担心圣女长时间不醒会不会拖垮她的身体。
　　他若有所思地被侍卫们护送回自己的院子休息——晚间他再来为圣女把脉，如果圣女的情况还是一如既往的话，那么就有必要为圣女施针治疗了。
　　送走天机老人后，春绿差点瘫在椅子上，她疲惫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我守在这里，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夏红为春绿倒了一杯茶，道：“春绿，白天我已经休息过了，还是我守在这里，你和秋黄冬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春绿接过茶杯一气喝完，她思虑了一下，点头道：“也好，我们四人身为圣女身边的贴身侍女，得好好照顾圣女才行！夏红，辛苦你了，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就来接替你！”
　　“嗯！”
　　夏红看着三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云惜月，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后，她便留了一盏灯，然后躺在软榻上休息。
　　忽然，一道疾风掠过，躺在软榻上的夏红毫无所觉地陷入了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