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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一百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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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羽国,旭城外。
玉清璘身着一袭帝王战甲,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神色冷峻地看着眼前已现颓败迹象的城池,挥剑携以内力喝道:“将士们,冲!”
士气高昂的青玉国大军,在他们心中战神一般存在的皇帝陛下的带领下,好似过江之鲫一般,快速地冲进被攻破的旭城大门。
城破之时,城内是作鸟兽散的散兵游勇,和四散逃命的平民百姓,战火将这座昔日繁华的都城几乎毁于一旦。
玉清璘率军来到皇城的那一刻,皇宫正门大开,一众皇族战战兢兢地押解着披头散发的华凤公主,诚意十足地亲手献上投降书。
玉清璘骑在喷着鼻息的高大战马上,眼神冷厉地俯视着马下跪着的狼狈不堪的一群人,不发一言地微微招了一下手。
他身后的一匹马上,一身盔甲战衣的忍冬快速下马,走到一众人身前,接过他们手中高高举起的投降书,而后命人将一身脏污狼狈神情颓然的华凤公主接手过来。
玉清璘寒意十足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华凤公主,而后调转马头,携以内力对身后万马齐喑的将士们说道:“众将士听令,任何人不得骚扰城中百姓,违抗军令者,立斩不饶!”
“谨遵陛下圣谕!”万军整齐划一地领命道。
那响彻云霄的呼声,令跪在地上的一众人颓然一惊,而后认命地俯首在地。
玉清璘转回身,驱马绕过地上趴伏的一群人,进入宫门大开的皇城。
宫城内经过短暂的一阵慌乱后,很快就恢复了井井有条。
皇族的所有人都暂时羁押在一座偏殿内,女眷们被单独关押在一间房中。
玉清璘先将手头紧急的事情处理完毕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欣赏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城。
他漫步走过峻宇雕墙,不经意的眼神掠过碧瓦飞甍,怠慢的手指滑过朱甍画栋,脑中却不禁想起那些路边无数的饿殍,澭河中漂浮的幼小孩童的尸首,和逃难到他国神情麻木的难民······
“麦冬,吩咐影阁的人,全力帮助各地百姓尽快恢复民生。”
“属下领旨!”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麦冬躬身领命道。
玉清璘看着满眼浮华的宫殿,索然无味地边走边想着心事。
麦冬见他沉沉地想着心事,便犹豫着询问道:“陛下,那些皇族如何处置?”
玉清璘走过奢华的水上回廊,冷然道:“将他们尽数诛杀是一劳永逸的做法,但现在局势未稳,做法过激会造成无法掌控的变数,还是将他们全部羁押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最为稳妥。麦冬,吩咐影阁的人在玉京京郊外找一座庄园,将那些人全部安置在那里,然后再派重兵把守,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麦冬领命后,抬头看了一眼玉清璘,吞吞吐吐地问道,“陛下,华凤公主现在被关在她的芳华殿,我们该如何处置她?”
玉清璘的目光一凛,冷笑道:“朕也该去会会她了!”
芳华殿,玉清璘站在院中,脑中却回忆起了他与月儿在此处经历的种种场景。
那一日,他苦追离家多日的妻到此,为了保护毫无实战经验的她而受伤;
那一日,他佯装重伤实则贪恋她那睽违已久的怀抱,却亲眼目睹她为了受伤的他失控而大开杀戒的情景;
那一日,他才真正意识到,他们彼此之间早已情根深种!
如今,短短时光消逝流散,斯人容颜似水潋滟,浮生流年愁绪难眠,物是人非如梦似幻。
他伸手接住一片枯黄的落叶,心中叹道:漫漫人生之路,迢迢山水之间,他心中那虚妄渺茫的执念,真的只能烟消云散吗?
“小璘儿······”华凤公主站在殿门外怯怯地唤道。
玉清璘眉头一皱,颇为不满地看向打断他思路的女子。
“罪妇,这个名字是你能叫的吗?”守在玉清璘身边的忍冬怒喝道。
“我······”华凤公主此刻早已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她看向一脸冷漠的玉清璘,认命地跪地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是请求你能饶过我一命。”
“饶你一命?”玉清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怒而质问道,“你一次次对朕身边最重要的人赶尽杀绝,可曾想过饶他们一命?”
“我原以为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才对他们出手的!”华凤公主膝行两步,急切地说道,“还有那个云惜月,她竟然是蓥楚国的圣女,那她嫁给你是不是有所图谋,你一定要对她多加防范才是啊!”
“呵!”玉清璘冷笑一声,看着无可救药的华凤公主,道,“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像你一般狭隘自私,朕倒是期望她有所图,只可惜那些在你眼中最渴望的东西,在她眼中却是最不屑一顾的!”
华凤公主不屑地理了理垂在肩上的乱发,耻笑道:“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在嫁给你之后,竟又和丞相之子结了婚,真的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玉清璘眼神冷厉地看着不可理喻的华凤公主,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来见这个毫无悔过之意的女人,他挥手对身后的麦冬吩咐道:“麦冬,替她拟定一份认罪书,将她拉到宫门外处斩,让所有的皇族前去观看,以儆效尤!”
“玉清璘······萧弇,你不能这么绝情!”华凤公主想抓住玉清璘的袖子,却被两名影阁护卫押在原地。
“哼!”玉清璘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出了芳华殿。
璇玑宫里,自从天机老人带着昏迷的圣女回宫之后,这几天宫内都被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
宫人们除了小心翼翼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之外,俱都愁眉不展地望着璇玑楼。
圣女所产的王女虽然早产,但在璇玑宫调养了几天之后,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倒是圣女的状况让人担忧不已。这次圣女冒险出宫,没想到半路竟被二公主陷害而早产,历经九死一生之后竟遇上了产后血崩,圣夫为了救圣女而亡,青黛为了救圣女也惨死在二公主手中,而二公主竟被帝师亲自出手当场诛杀!
天哪!一向平和的蓥楚国皇族,怎么会出现这种手足相残的骇人事件呢?
宫人们不由得裹紧身上的衣服,总觉得今年的深秋来得格外早。
璇玑楼的寝宫内,云惜月静静地躺在床上。所有的门窗都被紧紧地关闭着,即便如此她的身上还是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
夏红带领着秋黄冬白两个人,正在给云惜月擦洗身体。两刻钟后,她们给云惜月换上一套干净的中衣,秋黄冬白一脸担忧地端着水盆走出了房间。
夏红仔细地将云惜月检查了一番,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吹熄了多余的灯烛后,便躺在床脚边的软榻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睿哥哥!”
床上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让夏红的心中一惊,她连忙走到床边,这才发现刚刚的声音只是圣女昏迷中的呓语。
夏红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跪在床边的脚踏上,拉住云惜月的手,隐忍地哭道:“圣女,求您快快醒过来吧!虽然国夫和青黛都离开了,但您还有陛下,还有您刚刚出生的孩子啊!她们都需要您,都需要您啊!”
“月儿!”门口传来一声带着颤音的急切呼唤,而后慕容宬煜披着一身清辉走进房间,她的身后跟着天机老人和流樱,以及抱着孩子的春绿秋黄冬白等人,其余人则有序地守在了门外。
夏红连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挪到一边跪地道:“奴婢拜见陛下!”
慕容宬煜一眼看到床上躺着的云惜月,一下子扑到她身边,用颤抖的手摸着她那毫无血色的脸颊,轻声唤道:“月儿、月儿,我是母亲啊!你快醒一醒,母亲来看你了······”
云惜月听到她的呼唤,微微蹙了蹙眉,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慕容宬煜握住云惜月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边,她那本就充满血丝的瞳眸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闭了闭眼睛,颤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机老人不卑不亢地跪地道:“陛下,二公主死于老朽之手,还望陛下降罪!”
慕容宬煜将云惜月的手放进被子中,转身看着眼前须发雪白身形又佝偻了几分的老人,亲手将他从地上扶起,神情悲痛地说道:“帝师,朕知道您为了救月儿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可是朕只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天机老人深深一叹,道:“陛下还是移步外间听老朽为您详细说明经过,毕竟我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会对圣女的身体有所影响的。”
慕容宬煜回头看了看睡得并不安宁的云惜月,率先走向外间的主位坐下。
夏红见众人都随女帝走了出去,便留在里间照顾云惜月。
璇玑宫的宫女早已在外间的桌子上摆好了茶点,慕容宬煜端起茶杯一气喝了一盏茶,这才看向下首坐着的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神色肃穆地说道:“陛下,此事还得从陛下为二公主挑选夫婿讲起,二公主打听到圣女唯有在生产之时不能激发潜能保护自己,便一步步设下毒计,妄图谋害圣女!”
天机老人那晚赶到时,正好看到慕容明珠在折辱力竭的云惜月,而他在见到慕容明珠的那一刻,就已经将她内心最隐蔽的秘密窥探得一清二楚,也就是在那时他才明白,为何二公主此前百般躲避他,原来是害怕他知道她早就想对圣女图谋不轨了啊!
天机老人丝毫没有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细说了一番,包括慕容明珠卖官鬻爵豢养杀手、运用毒计促进圣女早产、对生产中的圣女穷追不舍地刺杀、对为了掩护孩子离开而力竭的圣女折辱咒骂、以及圣女产后血崩濒临死亡、程睿为救圣女耗尽全身血液而亡、而他为救圣女用了自己三十年的功力,这才险险保住圣女一命的所有种种事件。
春绿抱着沉睡中的孩子,和秋黄冬白一起默默地流着泪——原来在她们抱着孩子走了之后,圣女竟还受到过这般羞辱啊!
慕容宬煜默默地听完后,失魂落魄地走到春绿面前,从她怀中小心翼翼接过那个小小的孩子,无声地流着泪,“朕的月儿竟受了这么多的苦啊!”
“陛下,”天机老人起身,犹豫了半晌,终是说道,“经此一事,圣女的身体损毁严重,恐怕······她以后已经不能再生养了!”
“什么?”慕容宬煜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天机老人叹道:“圣女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实属万幸,她的身体目前亏损严重,能不能醒来老朽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就是圣女醒来,恐怕也要在璇玑宫中调养半年才能完全康复。”
慕容宬煜抱着孩子不由得一晃,流樱和春绿连忙扶住了她。
她低头看着怀中即使在沉睡中,也能看出非常漂亮的小婴儿,仿若珍宝般地递还给春绿,叮嘱她道:“将孩子带下去好好照顾吧!”
“是,陛下!”春绿领命后,带着门口守着的乳母侍女离开了。
慕容宬煜目送她们离开后,在流樱的搀扶下坐回首位,颇为自责地说道:“朕没有想到,对明珠自小的纵容,终究是养虎为患了啊!”
天机老人想了想,问道:“陛下,眼下圣夫和二公主的灵柩还停留在璇玑宫别院,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慕容宬煜的脸色在锦灯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晦暗无比,她思虑了半晌,颇为痛心地说道:“传朕旨意,程睿的棺椁运回祈州皇家陵园,按照圣夫的最高待遇安葬。二公主府查抄,府里与此事有关的人一律处斩,慕容明珠贬为庶人,随便找个地方安葬了吧!”
“老朽遵旨!”天机老人畅快地领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