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没有爱上我》姜迈兮

6、等一个晴天（下）

　　周四很快就到了。
　　不知学校是出于预算紧张还是沟通失误，学校仅给三班和八班去参加教学比赛的学生派了一辆40座的大巴车。八班来的人里大多是男孩子，而三班则女生占了大半。
　　“八班先上吧。”章石搓着手，对于他来讲，需要照顾的当然是外人。
　　刘老师不置可否，八班的学生迅速先上了车。杨超越撇了撇嘴，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男生靠后，女生先上。”
　　三班的男生默契十足地集体齐刷刷地靠后，绅士地对女生们集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刘老师面露尴尬，冯衡表情淡然。三班的女生先行鱼贯上车，在路过杨超越时，姜迈兮忍不住朝他挤了挤眼睛，竖起大拇指。

　　到了教学现场，冯老师先行去抽取题目，章石紧急地把男生女生两两一组大概排了一下座位。和姜迈兮分在一桌的人，居然是八班的齐航，高一时他就是姜迈兮的同桌。
　　“好久不见呀。姜迈兮。” 齐航憨憨地一笑。姜迈兮懒懒地点了下头，却没有搭茬。这人看似憨厚，实则小心思十足，去年没少让姜迈兮难堪。
　　齐航见姜迈兮并不理睬她，心里有了几分不快，“今天你们老师肯定会输。”
　　“你怎么这么说话？”姜迈兮杏目圆睁，“我们冯老师课讲得很好，今天肯定会赢。”
　　“他讲得再好，学生不配合有什么用。”齐航微微撇了撇嘴，憨笑立刻显得有些像冷笑，“来之前我们都说好了，今天我们不会配合地，会故意让他下不来台，省着学校以后再安排我们去参加类似没有用的活动，浪费学习时间。”
　　“什么？！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姜迈兮震怒，前面的刘天驰和颜静如闻言也诧异地转过头。然而不等姜迈兮出言回击，一位工作人员已经在前面指挥，“来来来，开始进场，快点。”
　　齐航面露得色，大步朝比赛的大厅走去，迈兮心中一慌，刚好看到一个面容熟悉、长发束起及腰的女孩儿走过，赶快拉住了她，“李雨菲？你们真的有商量好让冯老师出丑？”
　　李雨菲面色凝重，“刚刚出门在走廊集合的时候，齐航是这么提议的。”雨菲的声音很小，“我也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大家都很附和，刘老师也没说什么。”
　　“姜迈兮，快点，干什么呢？”章石看迈兮没有动，拉住八班的同学说话，面露不满，“非得趁这个功夫叙旧吗？”
　　叙你毛线的旧。迈兮心中焦急，忍不住狠狠瞪了章石一眼，幸好章石正忙着安排大家落座并没有看到。李雨菲拍了拍迈兮的肩膀，“别太担心，毕竟你们班的人稍微多些，不会有事儿的……而且我也不会这么做。”
　　迈兮点点头，却依旧焦虑。八班的人大多智商逆天，想要搞砸一堂课，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她是最后几个进大厅的人之一，进门发现坐在最后一排的陈诚旁边还空着。她心中对齐航心生厌恶，径直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在了陈诚旁边。
　　“怎么，这么记仇？”陈诚微微一笑，心中有小小的开心。
　　“旧仇未报，新仇又增。” 迈兮咬咬牙，“你刚才没听到吧？他们已经串通好了，要搞砸这堂课。”
　　陈诚挑挑眉，面色暗暗凝重了。以他以前在八班的感受，这些人未必是开玩笑。占用了他们的学习时间，对于八班的大多数人来说是最讨厌的事情。
　　“只能抢占先机了。”陈诚低声讲，“低级趣味他们倒不见得会做，无非是胡乱回答问题。我们只要抢在前面就好了。别担心。”
　　但愿如此。会场非常大，三班和八班的学生坐在中央，四周都安装了扩音设备。周围整整齐齐地围坐了几百位老师省内的旁听教师和评委。假如这次出丑，绝对会对冯衡的职业生涯造成巨大打击。
　　迈兮手心微微出汗，居然比平时自己登台比赛还要紧张。和陈诚说话间，冯衡已淡定自如地走上讲台。他今天的穿着略微正式，一件白色长袖衬衫配藏蓝色西装裤，更显英俊。台下的观众席上有年轻的女老师已经开始激动地窃窃私语。就在这时，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下一位参赛教师是璞玉中学历史组的冯衡老师。教龄三年。他所抽取的题目是‘李约瑟难题的探讨’。”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屏幕上打出冯衡的名字和授课标题。姜迈兮的紧张加剧了。这一课是高二下选修课本中的，并没有固定的知识点或教学内容，难度本身就很大。三班还没有讲过这里，这一课应该也不在冯衡这学期的备课范围之内。假如八班的人再捣捣乱，这一课能上好吗？
　　正当她思索之际，冯衡已经像平时一样淡定地在黑板上用漂亮地正楷写好了标题，音色磁性，“李约瑟问题，最早由英国学者李约瑟在1930年代开始研究中国科技史时提出，是关于近代中国的发展问题。其主題是‘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但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的中国发生？’这个问题可以延伸成讨论中国科技在近代落后的影响因素……”
　　迈兮定了定神，进入听课状态，冯衡在循序渐进地铺垫了问题提出的历史背景之后，问到，“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大家有什么见解呢？”
　　话音未落，齐航就高高地举起了手，露出一脸憨厚的微笑。姜迈兮心中一紧，还没等做出反应，冯衡已经对齐航做出邀请的手势，“来，这位同学。”
　　“我认为，这种落后的产生，本质归功于古代政府对于自然科学的轻视和对于无用学科的过分重视。”齐航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椅子划过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比如古代科举，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大体上考得都是四书五经，八股文什么的这些没有用的知识。朝廷不考，大家自然不会去学习，久而久之就会落后了。”
　　虽然语言有些不专业，但是说到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迈兮正要松一口气，齐航突然话锋一转，“就像现在也是一样的，理化生这样的学科，才应该是国家提倡和鼓励的。像历史，政治这样已经应该被淘汰掉的科目，并不应该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往小了讲，我们今天这堂课也没有什么用，现在可以下课了。”
　　会场一片哗然。前排的三班同学纷纷回头打量齐航，眼神惊恐而冰冷。冯衡的表情从微笑变为凝重，正要讲话，姜迈兮缓缓举起了被冷汗浸湿的右手——
　　“老师，我不同意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