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没有爱上我》姜迈兮

3、无可无不可（下）

　　到了学校，已经敲过了早自习的预备铃。迈兮和甘校长以及女老师礼貌地道谢后，快步下车跑向自己的教室。大部分人已经到了，冯老师身着清爽的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玉树临风地站在讲台旁。迈兮在一瞬间居然有点恍惚。这个过分英俊又气质超然的班主任让她在踏入教室的一刻有一种误入偶像剧拍摄现场的感觉。

　　“老师好。”迈兮微笑问候，冯老师笑着点点头，眼弯如月。
　　迈兮走到座位做好，发现浦笑笑的头一点一点下沉，已经陷入了半睡眠状态。冯老师环视教室，“差不都都到齐了吧？今天有一件事情，我想给每门课安排一个同学，到办公室去接相应的老师到班级里来，代表班级和老师打个招呼，比较礼貌。第一节课，语文，谁想去？”
　　姚欣欣一扭一扭地举起来手。浦笑笑迷迷糊糊地瞟了她一眼，轻声对迈兮说，“这女生莫非是蛇精转世？为啥整天这么扭来扭去？”
　　迈兮瞟向姚欣欣，她的举止的确有些奇怪，照着浦笑笑的说法，迈兮惊讶地发现她的头也是微微倒三角的形状，双眼很小，眯成一条妩媚的缝，这么看来还真的有一点像电影里的蛇精。
　　“好，姚欣欣。”冯老师点点头，“你现在就去语文组吧，在三楼。第二节，政治？”
　　没人举手。政治考试基本上就是背背背，枯燥无味，是大部分人都不喜欢的课程。停顿几秒，刘天驰站了起来，“别让你为难，我去吧。”
　　“哈哈，谢谢你。”冯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教咱们班政治的是章石，你直接去年级组长办公室接吧。”
　　“啥？”刘天驰吃了一惊，为之前的善解人意追悔莫及。班级同学也大幅度陷入了惊恐，姜迈兮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糟糕了。”她咬牙切齿地小声吐槽。章石就是她昨晚吃火锅时和晏兮吐槽的那个管得很宽的年级主任，有这种人做科任老师，简直是未来两年的一大隐患。浦笑笑绝望地向前一栽，彻底扑倒在书桌上。
　　“这么不高兴的吗？”冯衡也多少听说过一些章石老师的传闻，没好过多评价，努力转移大家的话题，“第三节，英语？”
　　倪一番举了手，冯老师点了头。“第四节，数学？”
　　教室里又是一片寂静，来学文的大多数学不好。冯老师环视四周，语气里有一丝小小的恳求，“来，别耽误时间，大家主动一点。”

　　不知道为何，他这种微微为难的样子很打动人，让人不忍心继续让他为难下去。姜迈兮脸微微一红，举起了手。
　　“好，姜迈兮。”冯老师赞许地点点头。刘天驰笑道，“我校花八班来的，果然学霸，数学老师都敢接。”
　　迈兮微微有一丝尴尬；为了不让冯老师为难，这么主动去接大家都感到有压力的科目的老师，会不会显得太有出风头了？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刻意忽略掉了自己原来是八班的这一点。
　　“不管原来是哪个班的，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冯老师用试卷敲敲刘天驰，“以后大家都是三班的。下午我就不用接了，来，最后一个，体育，谁想去？”
　　“我来吧，老师，体育组我熟。”杨超越举高了手。冯老师点头默许。

　　第一节被姚欣欣接来的语文老师是特级教师吴秀梅，迈兮曾经在一楼大厅的宣传板上看到过她的履历，一开始还蛮是期待。然而她字字拆解的教学方式和念经一样平淡无奇的语调让上课一向精神的迈兮都昏昏欲睡，本来就熬夜看漫画的浦笑笑更是不出五分钟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特教的评价标准是啥”云里雾里地上过一节课，迈兮一脸无奈地感叹。
　　“催眠速度吧。”课间起来上厕所的浦笑笑翻了个白眼，“我高一就是这个老师教，她上课我从来没听过。”

　　预备铃响了。璞玉中学的上课铃声很有特点，在正式上课前一分钟先会响一个简短预备铃，让大家回到座位准备好。章石踩着预备铃走进教室。他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梳着板寸，皮肤很黑，眼睛又圆又大，嘴唇很厚。
　　“预备铃都打响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同学没有到位呢？”章石皱皱眉，“开学第一天，太散漫了啊。”
　　还在过道上的同学赶快在座位上做好。刘天驰和杨超越并肩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包零食。
　　“学校里不可以吃零食的，赶快收起来。”章石批评道。
　　“啥？”刘天驰一脸茫然，“我这是在学校食堂门口的小卖铺买的，不许吃 ，为啥允许卖呀？”
　　章石一时语塞，“赶快坐好，在班级里吃，掉的满那都是。要吃下课操场吃去。”
　　刘天驰一脸的不以为然，但还是草草收起了还没来得及拆封的辣条，没有过多争辩。姜迈兮高一并未与章石深交，只是觉得他形容猥琐，在年级里也有一些不好的传闻。现在看来，这老师简直就是个事儿妈。
　　上课铃响了。章石左顾右盼，“怎么没人喊上课？我的课代表是谁？”
　　“没选呢。”刘天驰习惯性接嘴。
　　“报道那天你们都干啥了？”章石皱眉，“冯老师第一次当班任，还真是没经验。有没有人自愿？”
　　教室里一片寂静。这情景和早晨有几分似曾相识。刘天驰这才想起来，他彻底忘了自己本来主动请缨去接政治老师的。
　　“都这么谦虚？” 章石笑笑，“那我就先任命上学期政治分数最高的同学吧。”

　　迈兮心头一紧。上学期她的政治和英语都拿到了学年的最佳试卷。这项荣誉的评分标准是学年单科前五名，且需要卷面非常整洁有条理。像政治这种几乎靠背的学科，她这种过目不忘的脑子看过两遍想考低也是很难。万一她不幸不只是前五而是第一——
　　“姜迈兮，起立。”
　　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姜迈兮慢慢地站起身，目光直视章石。浦笑笑同情地偷偷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
　　“你上学期政治是咱们班第一名，非常好。我任命你为政治课代表。”
　　为什么到了新班级，还是会有这样的事情，需要做自己不情愿的事？不，假如这是一个开始，那就永远不会结束。
　　“老师对不起，我不愿意。”迈兮目光清澈，音色平静。前排的同学吃惊地回头看她。章石抱起了胳膊，“为什么？”
　　还得说为什么？迈兮脸微微一红，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没有原因，我就是不想。”
　　气氛十分尴尬。章石从讲台上走下来，待要发作，教室后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老师，我来吧。”

　　陈诚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陈诚？”章石转怒为喜。这个年级闻名的大学霸，他自然是认识的。
　　“好呀。”章石点点头，“姜迈兮，你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为什么？”迈兮疑惑地问。
　　章石眉头紧锁，“我不想因为你耽误大家的时间，先开始上课。”

　　四十分钟的课程在姜迈兮无奈的心情中开始了。章石上课很有热情，却缺乏条理，逻辑混乱。而迈兮则苦恼于怎么才开学第一天，就被这个糟心的年纪主任盯上了。
　　下了课，冯老师已经等在班级门口。章石满脸堆笑，和冯衡轻声交谈，然后叫道，“姜迈兮，过来。”
　　姜迈兮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没待她开口，冯老师先开口说，“主任，你误会了，姜迈兮高一参加学校的文艺活动比较多，我已经任命她为文艺委员了，一个班级职务有限，一人身兼数职也不太好。迈兮，你怎么没和主任说清楚？”冯老师眉毛轻轻一挑，对着迈兮微微使了个颜色。
　　迈兮冰雪聪明，已经领悟到班任在帮她开脱，马上点点头，“章老师，对不起，我确实没有讲清楚。马上就要艺术节了，文艺委员也会事情比较多，我怕没有更多的精力做好政治课代表的工作。”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章石撇嘴，“没见过你这么让老师当面下不来台的学生。好好表现。”
　　迈兮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章石转身离开。迈兮抬起头，看着冯老师——
　　“没事儿的，不愿意的事情，就不做。不过下次，先私下和老师讲，总会有好的办法。”冯衡十分温和，用教案轻轻拍拍她的背，“回去吧，没事儿。”
　　迈兮感激地笑笑，慢慢走回座位。这一早上的科任老师都这么让失望，晏兮果然说得对，文科班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好过。

　　预备铃再一次打响，迈兮不报期待地托腮看向门口，却惊喜地发现，跟在头发毛毛躁躁的倪一番身后进门的，是身着西装，满头银发，风度翩翩的杨建斌老师。
　　全班热烈鼓掌。
　　杨建斌老师今天已经七十二岁了，由于教学成果优秀在退休后又被学校返聘了回来。虽然没有留学经历，却凭借自身的天赋和努力说一口极为标准的英式英语。高一的时候，八班的英语就由杨老师教授。原本就很有语言天赋的迈兮在这位儒雅的老先生的指导下更是如虎添翼，连续考出接近满分的成绩，口语和词汇量也迅速进步。
　　老先生手里抱着一大摞厚厚的，全新的活页夹，倪一番怀里帮他抱着另一半。姜迈兮迅速起身走向杨老师帮忙接过，陈诚也在身后跟了上来。
　　“迈兮，陈诚，你们都在这，太好了。”老人亲切地笑笑， “你们俩，继续做我的课代表，好不好？”
　　“好呀！”迈兮开心不已，瞬间把日后这事情怎么和章石解释忘到九霄云外。杨老师认真地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两个银质徽章，亲手别在迈兮和陈诚的胸前，上面刻着“英文课代表”五个正楷小字。
　　迈兮和陈诚十分有默契地把活页夹一一发给大家。杨老师走上讲台，缓缓开口，
　　“为什么要发给大家这个夹子呢，因为以后我会陆续发给大家很多不同类别的学习资料。你们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以便于复习。”
　　“英语是一门语言，换句话说，是一种交流的工具。你们不要简单地把它看作一门学科，一门考试去学习，那样很容易变得应试，学得死板。”
　　“我不会使用学校发的这套教材，对于高中生来讲，这个水平的英文，太简单了。我们会从新概念第三册作为入门教材开始……”
　　“以后每天课前五分钟，是英文演讲时间，我会在今晚发给大家演讲的题目，按照学号开始，每天依此进行，锻炼你们的口语和演讲能力……”
　　“每周的英语晚课，我不会教课，会放原版电影给大家欣赏……”

　　迈兮高一最快乐的时光之一，就是上英语课了。杨老师第一次让她理解到，什么叫素质教育，什么叫因材施教。比起大部分英语老师词汇，语法，阅读，作文这种死板的教学方法，杨老师的浸润式教学在不知不觉间为学生建立了良好的词汇量基础和语感，应付试卷则就显得游刃有余了。学文时她曾一度舍不得杨老师的英文课，没想到还能再续缘分，继续和老师学习，真的是好开心。

　　下课了，迈兮还在奋力整理英语课的笔迹，陈诚走过来，微微低下头，“你该走了吧，要去接数学老师。”
　　“哎，是呀，差点忘了。”迈兮立刻扣上笔盖，“感谢感谢，我现在下去。”
　　迈兮快步走到数学办公室门口，却猛地愣住，应该接谁？冯衡并没有告诉她数学老师的名字。
　　“小高，你可惨了，第一年上班就赶上带文科班，那可真是费力不讨好。”迈兮正为难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刘老师。
　　“没关系。”一口略带东北口音的回答响起，迈兮望去，看到一个身材匀称，穿黑色短袖的背影，“像七班八班那种学生，不用教就会，没啥意思。文科生这种数学本来不咋好的，解题思维也需要训练的，教好了多有成就感。”
　　高老师转过身，迈兮又是微微一惊。这位老师的脸有几分帅气又有几分玩世不恭，颇有一抹陈冠希的影子。她猛地响起昨天吃饭时晏兮和她讲，学校安排长得帅的男老师来教文科班，文科班的女孩儿们就会用功学习。难道真的有这种安排，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高老师，您好，我是高二·三班的姜迈兮，”迈兮上前一步，刻意忽略了背后刘老师见到她诧异地目光，“我代表三班来接你上课，欢迎您来我们班级。”
　　“你好呀，”高老师露齿一笑，看起来像个坏坏的大男孩儿，“你是我课代表吗？”
　　“不是不是，”迈兮惊恐地摇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连着三个老师让她做课代表，“只是临时——”
　　“临时什么临时？”高老师挑挑眉，“我这个人最怕麻烦，就你了。”
　　“别呀，老师。”迈兮更是惊恐，“我数学很差的，怎么能做课代表呢？”
　　余光还是瞥见，身后的刘老师有些嘲讽地冷笑着。
　　“有人规定学习好才能当课代表吗？”高老师挑挑眉，翻看了一下教案上的成绩表，姜迈兮……
　　“你这成绩是够糟。”高老师哭笑不得，“三班最后一名。”
　　迈兮面颊濯红。其实正常来算，她的数学成绩并不能是三班最差的。然而璞玉中学对于尖刀班的学生有和其他班不同的计分系统。在理科考试时，每门科目分AB卷，A卷是基础题，B卷是难题。对于普通班的计分，A卷算100%，B卷算50%，而尖刀班则刚好颠倒了过来。这样的计分方式导致只会基础题的迈兮数学屡屡不及格。
　　“没关系。”看到迈兮的窘迫，高老师鼓励地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当了我的课代表，我包你高考数学能考班级第一名。”
　　“真的吗？”迈兮嫣然一笑，这个诱惑太大，她不免被蛊惑。
　　“没问题，相信我。”高老师又是一笑，总有三分坏坏的感觉。两人一起向三班的教室走去。
　　数学老师的到来又引起了班级的一片轰动，“我叫高培尧，比大家大不了几岁，你们叫我名字就好。我刚毕业第一年上班。我知道对于文科生来讲，数学是一个难题。我希望能让你们了解到数学是一门实用，有趣，美丽的科学。今天我们先来整理一下高一学过的数学概念。”

　　“培哥好帅呀。”午休时间，迈兮，笑笑和颜静如坐在一起吃午饭，浦笑笑戳着饭盒里的猪肉丸子，一脸憧憬，“人生果然是公平的，我们有高培尧，也有章石。”
　　“是呀，一个上午2：2扯平，还不算太糟糕。”静如饭量一向很少，正在把饭盒里带来的羊肉炒胡萝卜拨一半给迈兮，“要是都像吴秀梅这么讲课我得疯了。”
　　迈兮感激地小口吃着静如盛给她的羊肉胡萝卜（静如的妈妈厨艺很赞），“我觉得下午会变成3：2，感觉冯老师课会讲得很好。”
　　“是呀。然后再上一节体育，今天就没有正课了，理化生每周各只上一节，真是太棒了。”静如喜笑颜开。

　　迈兮的判断是正确的。冯老师的课上的非常好，引经据典，时不时还开一些有趣的历史玩笑。迈兮暗暗打算明天带一个小本子来，把冯老师上课有趣的语录都一一记录下来。
　　而第一天最后的惊喜，来自于体育老师。和迈兮的预想不同，体育老师是一个青春活力，梳着俏皮短发的女孩儿。
　　“大家好，我叫谭嘉唯。”谭老师微微一笑，“璞玉一直对体育教学不够重视，我希望自己能慢慢地改变这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想取得好成绩，良好的身体状态是非常重要的。午休时我已经和冯老师讨论好，给整个班级制定了规律的运动计划，在不上体育课的期间，冯老师会配合我一起帮助大家完成。”
　　谭老师的体育计划异常严格。每天早晚各有两次跑步计划，在大课间还包括一些伸展，拉抻的练习。作为体育课的专业考核，则需要主修篮球，田径，羽毛球，乒乓球或是瑜伽的一项。很多女生抱怨有些苛刻，但是迈兮觉得能在学习之余保证这样的运动量，真的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