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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   烟气愈发浓重,刺得眼睛一阵生疼,再往前的路有些看不清了。
      几道人影在月与火的交映下,飞速向展厅方向赶去。林帆跑在最前,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要超出后面几人的视野范围,魏淼不由喝道:“把速度慢下来,前面可能有埋伏!”
      这话传没传到林帆耳朵里,他不知道,但要说林帆听没听进去,那肯定是半个字没听……
      单就主观直觉而言,魏淼其实是认同林帆的判断的,没人能在这种烟气下长时间保持埋伏状态,即便受过专业训练,也会很快陷入昏厥。
      可小武他们为什么还没撤出来?
      走廊的尽头一片死寂,没有枪声,没有打斗声,什么都没有,静的让人不安,战斗应该在几分钟前就已经分出了结果。
      魏淼的面色愈发凝重,他皱眉看了林帆一眼,没再做出阻拦,沉声道:“准备提供火力掩护。”
      小队立刻一字排开,持枪列好阵型,他们神情上不见一丝动摇,每个人都无比清楚,营救时间就是在和死神赛跑,不能浪费一分一秒在悲怆或无意义的分歧之中。
      就在这时,队伍中一人指向烟气尽头喊道:“你们看!”
      林帆猛地顿住脚步,奔跑后的呼吸加剧,让他因吸入更多烟气,有些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眼泪都快呛出来,双眼紧紧盯着前方,没移开分毫。
      薄雾般的白烟中踉跄走出两个人影,魏淼眉头紧锁,林帆试探着问了句:“莫北?”
      “咳咳,自己人,快过来帮忙。”回应的是小武,他干咳了两声,拨开烟气。
      听到熟悉的声音,魏淼顿时松了口气,可他紧跟着看到扶在小武肩上,上衣满是血迹的少年,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有伤员,医疗队!”
      这一瞬,林帆仿佛陷入一种苍白的呆滞,足足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踉跄了一步,奔到莫北身边,捧住他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精神紧张诱发了短暂的耳鸣,让他听不清周围的声音,无法判断自己在用多大声音重复着这些话。
      曾几何时,林帆一次次看着这个不太听话的弟弟的背影,看着他带着有点欠扁,偏偏又格外好看的笑,孤身走向黑暗。
      那个叫莫北的小屁孩,仿佛什么都不会畏惧,无论多大的困难摆在他面前总能迎刃而解,这让林帆心中即便常有诸多担忧,也总私心的认为,莫北是无坚不摧的……
      手上沾染了温热的血,林帆五指在微微发颤。
      “莫北,醒醒,莫北!”
      小武有点难为情道:“那个吧,兄弟你先别紧张,我觉得他……”
      “林哥,我没事……”莫北也忍不住小声说,不过他此刻并不是因为虚弱,主要是怂的……
      莫北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玩脱了,原本他只是想给自己整的稍微狼狈点,让警方将注意力暂时放在自己这边,毕竟零号班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就是借人质为“鱼饵”,对魏淼等警方重要人员进行刺杀。
      虽然狙击手的行动已惨遭林帆截胡,最危险的8号也被莫北暂时击退,但谁也说不准这所KTV就没再隐藏其他杀手,甚至它们可能就藏匿于这支搜救队伍中!
      莫北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顺势逗逗林帆的想法,绝对没有!
      此时此刻,早已洞悉真相的小武看了莫北一眼,半笑半不笑的微微一咧嘴角,一副自作孽不可活的看戏表情。
      莫北恶狠狠回瞪了一眼,冲林帆狂使眼色道:“哥,我真没事,你听我解释……”
      然而林帆此刻的恍惚状态还没完全结束,反应速度都慢了半拍,还没等莫北说完就给他按在了地上。
      一阵翻天覆地,莫北觉得有点晕,眼前只剩下林帆焦急到通红的双眼,他在一遍遍喊着自己的名字,这一刻,莫北忽然觉得心里很宁静,好像今天真的死在这儿,也没什么遗憾了。
      他不知哪根筋搭错,抬手轻轻从林帆的眼角,抚摸向他的泪痣,微微一笑道:“真好看。”
      “闭嘴,出血口在哪?说话啊!”林帆这前后矛盾的状态有点像是醉了。
      莫北忍不住乐了声:“要不您先试试给我急救一下?”
      林帆:“急救?”
      对对对,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莫北闭上双眼,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惜命运马上给他上了一课,谁又能想到,林帆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心肺复苏呢……
      “噗!”
      本来林帆手劲就不小,再加上这会儿大概是真急了,动作上完全没个轻重,两下摁下去,力道如大锤砸钟,差点给莫北直接摁诈尸。
      “算了算了,别摁了,那里是胃……”莫北攥住林帆的手,真切领会到何为自作孽,“林哥,答应我件事,万一哪天我真受了什么重伤,千万别来救我……我觉得自己没准还能再抢救一下。”
      林帆此时已着手要撕莫北的上衣,想找到伤口位置,手上的动作却突兀停了下来,已经被吓飞的魂儿好像终于飘了回来,让他找回点思路,林帆低头疑惑盯着莫北:
      “你刚说什么?”
      “我说别在这撕,”莫北小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有点不好意思……”
      林帆问:“之前几句?”
      “林哥,我没事,放心吧。”莫北微微一笑,终于吐出句人话。
      “那你身上这血?”
      林帆忽然想到什么,马上看向旁边的小武一眼,对方耸耸肩示意自己没有受伤,你们慢慢发狗粮就好,我就看看不想说话。
      莫北抬起左手摇了摇,笑叹道:“这儿呢,伤口不深,咱再聊会儿血都止住了。”
      莫北跟林帆简述了下之前的经过,林帆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还是盯着莫北的手看了半天,好像能从上面看出朵花来。虽然伤口并不严重让林帆多少松了口气,不过这出血量也完全不像莫北嘴上说的那般无关痛痒。
      得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将这么长一道刀口,视作不值一提的小伤?

      “情况怎么样?他伤哪了?”
      魏淼想跟过来一块检查下伤员,但看小武朝这边狂眨几下眼,又觉得情况可能并不简单。
      莫北小声交代道:“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这边可能还有许润坚的人,咱得换个地方聊。”
      林帆认真嗯了声,站起身转头道:“没有大碍,我看了下,他伤得不算严重,应该是逃跑时把腿摔骨折了。”
      魏淼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惊,这腿得折成什么样,才能溅出一上衣的血啊!拜托,你们扯谎也稍微编个靠谱一点的啊!
      关键,莫北这时竟很配合的单腿站了起来,蹦得儿~蹦得儿的扶住林帆的肩膀,立即代入角色,呲牙咧嘴道:“啊!我的腿……快,快扶我一把,完了啊兄弟,这周体育课又上不了了,唉……”
      魏淼:……
      一队警察面面相觑,有人在魏淼旁边问了句:“老大,现在怎么处理?”
      魏淼有点无语,小武这时打了个手势,向这边小跑几步,在魏淼耳边汇报了之前的情况。魏淼初露疑惑惊讶之色,随即目光深沉的看向对面二人,郑重的微一点头。
      他走到林帆身边,低声说:“带他看好伤,医疗费回头找我来报销,那个被救出的女孩先放你们那两天,可以吧?”
      林帆点了点头:“没问题。”
      莫北平淡应了句:“它们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你也保重。”
      这算几人第一次明面上相互合作,没有半句叙旧闲谈,没有疑惑质问,非常时期,他们所需的信任都写在彼此的眼神里。

      之后两天过的并不安宁,当天深夜,莫北跟林帆被警方传唤了一次,谈话内容主要涉及两人不同时间点的所处位置,以便优先排查清二人身上的嫌疑。
      笔录结束后,贺诚山对两人连鞠躬带道谢,唠了半天闲嗑,拉他们到了个没人的地方,才道出事情原委。
      原来,当晚KTV中发现了六具男性尸体,从现场照片来看,死掉的正是光头男子在内,负责押送孙倩的那几人,尸体上没有明显伤痕,瞳孔睁大的很大,像死于中毒引起的窒息。
      警方在追查过程中,遭遇了不明人员埋伏袭击,所幸有莫北等人带来的情报优势,只有三名警卫受了些轻伤。可惜的是,没能抓住那偷袭警方的神秘黑影,那人很可能是毒杀KTV领班成员的幕后黑手之一。
      莫北只默默听着,时不时若有若无的点点头,从零号班无功而返,他就能猜到这里的怪物多半是要凶多吉少了。
      它们负责与零号班对接,与怪物高层之间的牵绊太深,现在引起了警方注意,那个男人肯定不会放出一个活口。
      其实如果不是小武幸免遇难,提供了“零号班杀手真实存在”的关键佐证,警方高概率会将怀疑放在他和林帆二人身上。
      毕竟任谁也不会轻信,多地犯罪团伙背后,竟会存在一个庞大而阶级森严的组织。它们撑起了一张无形的巨网,调控着各地的犯罪事件,数十年间却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出于安全层面考虑,魏淼临时抽调了一队人手,着便衣潜伏到两个男孩住处附近,暗中保护他们安全,万万没想到,当晚后半夜就闹出第二个乱子。
      警方便衣遭遇了谢辰的一帮子兄弟,两方同时把对面当成“别有用心”的可疑人员,相互没说几句,便展开激烈对殴,场面之焦灼,可谓男上加男!
      等徐亮带着一群保安急忙赶来劝架,两边领头已经打急眼了,剩下的又谁都不认识谁,于是便把过来劝架的全拉进来一起打……
      这件事后大家便商定,必须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敲定后续的合作计划!

      热水从喷头洒下,在玻璃上覆了一层淡淡薄雾,莫北无聊摆弄着杯中的牙刷,把蓝色的压到白色牙刷上面,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对这个姿势很满意。
      “下次该轮到我了吧?”
      林帆正给莫北打着绷带的左手套上防水罩,听到这话老脸顿时一僵,面不改色的轻咳了声:“ I’m not sure what you mean.”
      “十分钟前,您懂的可多了。”
      “好了,打住……”
      “对了林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网上偷偷发奋图强来着?感觉多了不少新技能啊,过去都没见你……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林帆开始给莫北冲头,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原本莫北一再强调,这点小伤根本不用照顾,自己过去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放着不管,这么多年也没留下一道疤。
      不过,体验了两天被林帆端水喂饭,甚至有人伺候洗澡更衣的日子,他便只剩下望着自己手上的绷带哀叹,要是伤口能恢复的再慢一点就好了。
      “刚刚收到魏淼的来信,他们说已经查出那晚搜救队中残余的内鬼了,今天下午应该就能有初步审理结果。”
      “这样么,”莫北平静的点了点头,似乎对事情的发展早有预料,只是淡淡道,“那个男人身边的人手越来越少了。”
      “你害怕么?”林帆从背后给莫北肩上搓揉着浴液。
      莫北摇了摇头:“不怕,或者我也说不太准这是种什么感受。”
      林帆手上的动作慢下来点,他能理解莫北深藏在心中的矛盾,那个伫立于深渊尽头的男人,所有怪物的支配者,既是塑造了莫北悲剧童年的元凶,又恰恰是他的养父,是莫北意识深处一直回避,却又无法摆脱的“特殊家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句简单的“养育之恩”或“杀父之仇”就能解释的清,那更像是一盘血腥的棋局,父亲在一步步教孩子如何布局,如何生存,如何杀伐果断,直到有一天孩子成长到像自己的影子,将自己身上每一根骨头上的血肉都啃食干净,再将自己的座位也传承给他。
      莫北被蒙住了双眼,在黑暗中一步步跟着落子,四周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对罪恶的仇恨,和日复一日的日行一善,才让他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完全迷失自我。
      “我可能是在担心,有一天它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却没胆量扣下扳机。”水流不断从莫北的脸颊划过,他平静道,“那样就有太多人要白白死去了。”
      林帆认真看着他说:“你不需要杀他,法律会审判他的罪。”
      莫北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没再继续说下去,过了会儿呼噜了两把沾到下巴上的泡沫,转过身和林帆面对着面。
      “对了,魏淼他们下午是不是还要到咖啡店来?”
      “可不是,新店饮品试喝啊兄弟,谈案情什么都只是顺带,”林帆正眯眼冲着脸,这种时候,他身上完全没了打遍拳馆无敌手的霸气,倒像只很爱干净的小狐狸:“不只他们,还有褚褚,元宝学姐,孙倩,苏老板,魏淼他闺女,以及……”
      林帆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卫子墨折腾了半天,本来也想来的,后来被我用魏知念的微信贿赂下了。”
      莫北听得嘴角微微抽搐,别人新店开业是叫上一群好友捧场,他们这儿怎么好像招来一群“复仇者联盟”?
      “考虑下,在这儿点个痣么,林哥,”莫北抬手在林帆脸上戳了戳,“就更像了。”
      “像什么?”林帆一脸不明所以。
      “媒婆啊。”
      “赶紧滚。”林帆关上热水,转身拿毛巾准备给莫北擦干,“别磨蹭了,约的下午两点,一会儿收拾收拾,还有不少装备得往店里搬……”
      他话没说完,忽然被莫北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把勾回到浴室,由于重心不稳加上地滑,林帆几乎是砸进了莫北怀里,毛都炸起来了。
      “你大爷的西伯利亚卷毛二哈!”林帆怒吼,“莫北,你又又又发什么神经!不是说了咱赶时间……”
      “下午两点呢。”莫北一本正经道。
      “所以呢??”林帆问。
      莫北说:“用不了那么久,借您30分钟娱乐下身心。”
      “……”
      “喂,警察叔叔,我在浴室被一个变态绑架了。”林帆一脸生无可恋,右手比了个“六”竖在耳边,他忽然皱起眉,倒吸了口凉气,偏头看了眼自己肩上多出来的一小排牙印……
      “对方口段极其残忍,护士姐姐,我可能还需要针狂犬疫苗……”
      “戏真多啊。”莫北感叹。
      林帆偏头看了莫北一眼:“那要不这位少侠考虑下放我一马?咱不说好的下次的么……”
      莫北贴靠在林帆背后,竖起一根手指,浅笑着在他耳边轻轻嘘了声。
      “下次,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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