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奏鸣》笛子鬼

93、第 93 章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林帆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不管你知不知道，反正我是不知道……不过以眼前光头男子随时可能被吓尿裤子的状态，对方就是硬猜也肯定能透露出点关键信息。
　　“这……啊，是的是的，您交代的线索已经放出去了。”果然，光头男子神情仅停滞了片刻，很快压低声音，带着惶恐意味道：“目标暂时还没咬钩……不过我已经加派兄弟们去盯着了，一旦目标有了行动迹象，一定第一时间联系到您！”
　　林帆玩着桌上一枚硬币，忽然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们的人在盯着他？”
　　光头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急忙道：“千真万确，五分钟前我还监控里盯着，目标就呆在那家门牌印了个乌鸦的酒吧里。”
　　他说着慌忙翻出手机，想要证明自己提供信息的真实性，林帆摆了摆手，没兴趣看了。
　　身旁压着黑色鸭舌帽，被口罩遮掩了面容的莫北纹丝不动，几近人偶一般。如果不是几分钟前，林帆还跟他扯了大半天闲天，恐怕此时也要萌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呆在徐亮酒吧里的，八成是莫北找的替身。当然，以莫北同学的画功，也不能排除待在店里的是一个极度逼真的纸人……
　　林帆赶紧掐住了脑洞，再这么想下去，自己可能要和光头一起慌起来了。他推了推眼镜，模仿着楚星泽的感觉，露出一副温和而危险的笑，平淡道：“让你的人回来吧，你们对付不了他。”
　　光头心里一惊，明面上却不敢出言辩驳：“是……”
　　林帆抬起目光：“那另一件事呢？”
　　光头迟疑了下，露出为难的表情：“那丫头确实很配合，在笼子里关了一天也不试图逃跑求救，不用捂嘴也一句话不说，吃饭喝水倒都照常，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就这个状态，咱真能信得过，让她代表咱们和那人谈条件？”
　　林帆瞳孔微缩，他意识到莫北听到这些时，呼吸也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
　　双胞胎姐妹中还有一人被关在KTV里？而造成这种意外变故的原因，居然是人质之一极有可能主动投靠了怪物阵营。
　　林帆抑制住思绪起伏，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不能排除人质是受到某种胁迫，或另有打算才和怪物们逢场作戏。
　　他表面若无其事的敲了敲桌子，平淡道：“许先生自有打算。”
　　“那是那是……许总深谋远虑，我们自然一万个放心。”光头连连应和，心中有如擂鼓，他明白这算一个警告了，在这条道上不该自己知道的事不能多问，否则保不准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帆：“让那女孩过来吧，我有话跟她说。”
　　“没问题，这就给您叫来。”光头男子连连点头，立刻摁下耳边通信按钮。

　　五分钟后，包间外似有急促脚步声与短暂的争执声，这声音在KTV这种喧闹的环境很难听个真切。
　　光头男不知听到耳机里有人说了什么，表情一时变得非常难看，低头陪笑道：“我失陪一会儿。”
　　林帆轻轻颔首，待那人带好门，立刻抬手戳了戳莫北，小声问：“我去，什么情况？人质自己跑了？”
　　“应该不会，”莫北揉了揉腰，神情并不轻松：“她跑不出去，而且她的家里人还被控制在另外一个位置。”
　　林帆点点头，略有些犹豫问：“北，你觉得她们真正投靠怪物的几率有多大？”
　　“说不准，高概率作为人质前就和那些人有过接触，但……我不信她们会这么选。”莫北声音很平静，却第一次在分析中，流露出如此明显的迷茫与不确定，他似乎在劝说自己相信事情还有挽回余地。
　　“唯一能肯定的是，8号这么安排一定不是因为信的过她们，只是觉得她们现在的处理方式，正好可以为自己所用。”
　　“跟我想的差不多。”林帆揉了揉下巴，他想了想笑着又问：“哎，还没说，我刚才演的怎么样？”
　　莫北偏头看了看他，啧了声，竖起大拇指：“大概就是我看着，都想揍你一顿的级别。林哥，话剧团没成功拉你入伙，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我刚一直怕露馅，”林帆乐着轻叹口气，收住玩笑，认真道：“一会儿先确认下人证的状态，咱还得想办法转移那个光头的注意力，如果这附近有关押人质的笼子，那多半还能找到其他的犯罪证据。”
　　莫北“嗯”了声，和他简要碰了几句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话还没说完，就听包间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与刚才光头男子的咒骂，两人同时停下话头。
　　莫北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林帆顿时也有点火了，起身想去阻拦，被莫北摁了下肩膀，两人从目光中读出了彼此的意思。
　　林帆平复了下情绪点点头，莫北压低帽檐，把包间的房门拉开，林帆紧随其后，将眼镜推戴好，拍了拍手，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种戏谑的口吻：“呦，外面很热闹嘛，请问我可以加入吗？”
　　光头男子一听这动静顿时慌了神，左顾右看了下，试图将这位爷往屋里送。
　　“哎，这事闹的您看，真不好意思。那丫头片子也不知是怎么的，白天还挺听话，这会儿就跟中邪了似的，非要……”光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帆，又用余光飞快扫过始终跟在他身侧，一身黑衣摸不清底细的神秘男子一眼，咽了口唾沫。
　　“非要单独和您一个人谈。”
　　林帆挑了挑眉，微微勾起嘴角：“可以。”
　　光头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如释重负道：“那我们就守在外面，里面要有什么状况随时叫我们。”
　　“你没听懂么？她要和我一个人谈。”林帆靠近了一步，轻声说：“让所有聚在这里的人都散开。”
　　“可是……”
　　“你是觉得我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还是想把事情惹的再大一点，吸引警察来？”林帆笑了笑，“刚那一巴掌劲儿不小啊，怕附近看热闹的人不够多？”
　　“绝没那个意思！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您喝好玩好，喝好玩好……”光头赶紧退出一步，招了招手，让跟在门口的“服务生”都回自己位置上去，又猛推了把门边一言不发，目光空洞的长发女孩，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说算你走运，吐出口恶气才满意离开。
　　“你也出去。”林帆靠在沙发上，给莫北打了个手势，“人姑娘不都说了，要和我一个人谈？”
　　莫北犹豫了，他明白林帆的意思，想搜集这里的犯罪证据，搞清楚许润坚的下一步行动计划，现在就是最佳时机，只是这就要将林帆一个人暂时留在这里，在怪物的地盘上……
　　见莫北半天没挪动步子，林帆浅笑着扶额道：“一个个都是这样，你们是被派来帮我的，还是来监视我的？莫非我一会儿和人姑娘春风一度，阁下也要在旁边围观？”
　　莫北这回没说一句，转身就走，林帆笑眯眯的目送这位大佬出门，心里既有计划得以顺利进展的松了口气，又慌得一批……从莫北擦肩而过时的一个眼神，林帆明白自己“翻身做主人”次数怕是要轮空一次，不出两晚又得腰疼了……

　　走过门前，莫北余光看了始终沉默，神情却好似乐在其中的女孩一眼。那一眼夹杂着疑惑，审视，自责，难过，以及一丝冰冷的警告。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女孩左耳处，那里有一个极细微的小洞……
　　莫北没有回身，他用食指划过自己左耳耳垂，右手垂下时做了个抓握东西动作，随后便推门出去了。
　　林帆看着莫北的背影，微微一笑。

　　……

　　夜幕下，晚高峰的车流缓缓汇成一道长河，伴着晚春微风，不紧不慢从城市穿行而过。天桥另一头，KTV的对街已是一派繁华的人间夜市。
　　一个高大男子撑在煎饼摊前，专注着刷酱撒葱花，手上动作麻利娴熟，手下煎饼死无全尸。
　　“要辣吗？”男人问。
　　对面两个放学闲逛的小男生一脸欲哭无泪，但碍于眼前男人熊一样壮硕的体格，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要，要一点。”
　　“好嘞。”男人兴致冲冲的刷下三层辣椒，“我也觉得这么吃香，现在晚上还有点凉，这个吃下去保准暖和！”
　　“……”
　　健硕的高大男子憨厚一笑：“嘿嘿，这次手艺有点发挥失常，哥哥给你们算半价好了。对了，你俩够不够吃，哥这手抓饼也是一绝，我给你们露一手吧！”
　　“不了不了，谢谢叔叔！”俩个小男生一脸惊恐，扫码支付完，马上拎起煎饼溜之大吉。
　　“……”贺诚山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煎饼摊陷入无奈，“我就这么没天赋的？我怎么觉得这些应该还挺好吃的啊……”
　　三个约莫是城管大队的人正向这边走来，贺诚山长长叹出口气，腰间的通信装置这时响了，他犹豫了下还是先接起对讲机。
　　“喂，小武啊，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遇到麻烦没有？”
　　“混进KTV里了，暂时没有麻烦。侥幸发现一个档案上的在逃人员，现在扮成服务生模样，面部有整容过的痕迹。”
　　此时，相貌清俊的年轻警卫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像个二十四五的大男孩，他一手从KTV自助饮料机接汽水，一边卡在监控的视野死角，轻点了下藏在耳内的通讯器。
　　“估计这就是只先露头的蟑螂，魏哥下午收到的匿名信不像简单的恶作剧，这家KTV确实有问题。”
　　贺诚山听后“唔”了声，他协助魏淼查案的年头更长，对眼下情况倒是见怪不怪了。
　　那些匿名信，更确切说应该是匿名画。
　　它们可能凭空出现在书桌边，抽屉里，甚至正要换上的上衣衣兜中。画面上的情景就像即将发生的灾难的预演，每一次画中的内容，都会很快呈现于现实世界。
　　就比如今天这一幅，一家二层失火的KTV，画中周遭的街道夜色，准确锁定了事故将要发生的地点和大体时间。
　　数年间，警方收到的这类“预言画”其实已有近十封，只是知情人极少。
　　画上检测不到指纹，监控设备也会诡异的集体失灵，没人知道这些画作的主人是谁。唯独能摸出的规律有这么三点：
　　每一张画中的情景背后，都一定能摸出一窝犯罪团伙；
　　这些画只在魏淼能参与到的调查中出现；
　　警方只要按照画中暗示，准时抵达案发地点，就不会出现人员伤亡。
　　至于如果不去会怎么样，至今无人敢试。这也是为什么，魏淼每次一旦发现此类画作，都会立即将对应侦察优先级调至最高。
　　一方面，此类案件没法交给其他人办理，组织里没谁会信，另一方面，比起已经发生的不幸，尚能阻止的惨剧无疑更加十万火急。

　　便装潜伏进KTV的警员小武，此时正陆续传达KTV内部的环境信息，以便后续警方突围时，能将伤亡可能降到最低。
　　“……V701包间门口，刚刚发生了一场小型冲突。这边只能听见一两句，它们好像有个大人物过来了，似乎是个年轻人。”
　　“好，那你先别靠太近，安全第一！”贺诚山连忙道：“KTV外围暂时没发现可疑人员，你自己在里面小心着点，别让它们起了疑心。”
　　小武一本正经道：“别操没用的心兄弟，原来上学的时候，这种地我没少来。”
　　“那我是不还要联系魏哥给你发朵小红花啊！”贺诚山怒道。
　　“也不是不行。”小武说，他忽然停下话头，皱了皱眉，“你那边什么动静，怎么这么乱？”
　　“没事，被城管给围了。”
　　“？？”
　　“大概是被我煎饼香香的口味吸引过来的。”贺诚山一边掏着办案证件，一边艰难夹着对讲机，小武一脸黑线，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几名城管捏着他的证件面面相觑，面色逐渐从凶恶蜕变成震惊恐慌，贺诚山“嘘”了声，示意他们配合自己一下，别搞出太大动静，随后推着小吃车转移向另一个位置。
　　煎饼摊老板这层便衣身份看来暂时没法用了，被城管抓住谈话后，还能继续留在原处做生意才让人生疑。
　　贺诚山抬头望了眼背后的高楼天台，微微眯起眼，压低声音道：“魏哥带的狙击手已经就位了。”
　　小武想了想道：“我会尽量避免正面火力冲突的发生。”
　　“但愿如此。”贺诚山道。

　　小武语罢结束了通话，余光看到光头领班一伙人散去后，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也从V701房间中走出，这人的身影让他恍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正当小武疑惑，这明显还是学生年纪的男生，会与那群嫌犯可能是什么关系时，对方竟忽然抬起头，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一双俊秀到让人会短暂失神的眼睛，眼眸深处却幽寂好似潭水，如果换一个场合，他可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看几眼，想找出造物主是否也在这个男孩身上留下过一丝瑕疵。可此刻，他只嗅出了死亡逼近的味道。
　　小武心头巨震，被发现了？不，这不可能，自己追踪与反追踪成绩向来是专业第一，而且刚刚自己也并没放松警惕，出现动作滞缓，视线游移等问题……
　　只是巧合？还是那个男孩在反侦察方面的技巧远在自己之上？
　　手心已经浸出冷汗，即便有再多难以置信，他还是清晰的明白，刚刚那一瞬暴露出的破绽极可能是致命的。
　　万幸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向自己发难的打算，很平静的收回目光，将帽檐压低了些，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直到此刻，小武屏住的一口气才总算呼了出来，即便外人完全看不出异常，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刚刚经历的是生死一线。
　　这不是他第一次完成此类工作，深知现在所处的环境，一旦被被敌人提前察觉警察身份，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有意放自己一马，是出于不屑？还是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V701内的神秘访客并不是罪犯的同伙？
　　一番天人交战后，小武咬紧牙关，摸了把腰间隐藏的配枪，掉头朝黑衣青年的方向跟了过去。

　　……

　　V701，屏幕静默的微光在酒瓶间流窜闪动，映照出幽潭一样碧绿的液体，房间如同一个封闭的纸盒，隔绝了外界欢愉的幻象。
　　林帆看了眼靠在门边一声不吭，神情空白好似人偶的女孩，轻声说了句：“坐吧。”
　　女孩毫不客气，也无胆怯，直接贴靠在林帆身边，小猫一样舒展了下身姿，似乎有意在展示自己优雅的曲线。
　　她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抬手自然而然的想顺着林帆的臂膀，抚摸他的脸颊，大概只有林帆会注意到，女孩在那一霎，眼眶有丝淡淡的泛红了。
　　他不动声色的拉开一点距离，递了张纸巾，塞在女孩正抬起的手中：“你嘴角流血了。”
　　“嗯？”
　　“嘴，流血，纸，擦擦。”林帆一字一顿的说。
　　女孩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对方竟会是这种反应，整个人的状态简直像在掉线重连。
　　“不需要我给你擦吧。”林帆揉着太阳穴，头疼的思考如何维持一个“反派”人设。
　　女孩犹豫着接过纸巾，简单擦拭了下被光头领班打出的伤口。
　　“哦……”
　　“喝酒么？”林帆又问，“我检查过，都没下药。”
　　“……”
　　情况和女孩预想的有点不一样，来的路上她其实就明白，自己时候到了。她没想过直面了怪物的幕后头目之一，自己还有多大生还的可能，或者说没敢想。
　　那一定是个变态嗜杀的疯子，冷血无情的恶魔！
　　不过现在，女孩心里又有点说不出的憋屈……对方可能还是个面瘫的神经病。
　　按目前的对话节奏，接下来恐怕是：“啊，我病了。”“哦哦，好，那多喝热水……”
　　“这暖壶里有热水，你喝不喝？”林帆问。
　　女孩：“……”
　　林帆没再多说，自顾自倒出两杯水，自己悠闲的拿起一杯喝了起来。
　　女孩默默盯着另一杯水，她的目光渐渐恢复成一种温和的空洞，只是被刚刚一波小插曲打断，让她像丢失零件的机器，难以恢复到协调的麻木，嘴角还在笑，被指尖扣出印痕的腿却在抖。
　　水面映出自己的倒影，女孩仿佛又回到那个昏暗的房间中，看见和自己相貌一样的姐姐，从自己的耳边取下耳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怕，姐姐在呢，没事的。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从现在开始，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学成我的样子，你就是我，姐姐要先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一定会没事的。”
　　那神色淡漠的女孩不断安慰着自己的妹妹，轻抚过女孩的脸颊，微微一笑道：“哎，为什么要哭呢？咱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去做该做的选择，一定不要让自己后悔。”
　　……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死。”女孩开口了，她的声音温和而沙哑。
　　林帆揉了揉下巴，收起二郎腿，微笑道：“这取决于你的答案是否让我满意。”
　　“我会按照咱们之间的约定，逃到那人身边，然后向你汇报其他人证的所处位置。”女孩平静道，“作为交换，事成后，你要将我妹妹还回来，我们从此隐去姓名不再出现。”
　　林帆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他从这句话中已经大概能猜出这对姐妹与怪物们达成的交易，所谓的谈判只是幌子，恐怕将内鬼安插到他们身边，才是那些人的真实目的。
　　有了跟在莫北身边与怪物们的几次过招经验，林帆相当清楚，它们的诺言就像鳄鱼的眼泪一样毫无意义。
　　他的视线停留在女孩的左耳耳垂，心中微叹，想来女孩的姐姐也早已明白这一点了吧。
　　诈降只能作为缓兵之计，怪物们肯定不会留下后患，自己先与怪物们达成交易，再让妹妹必要时替代自己，以此给家人争取下时间，等待最后一丝生机。

　　“真是个美好的约定，只是我该如何相信，你不会顺势倒戈向他们一方，反手把我卖了呢？”
　　林帆没等女孩做出解释，食指竖在嘴边摇了摇，看着女孩的双眼，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意：“关于那个人，你了解多少？”
　　女孩身体不易察觉的一颤，她知道林帆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握紧的双拳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他……”
　　“需要些时间考虑？还是想先打个草稿？”林帆嘴上戏谑笑问，心里却和女孩一样紧张。
　　“我不知道，没人真正了解那个人。”女孩微低着头，终于开口说，“他不会亲自参与到人证的调度，我和他也没有任何交情，上次见面已经是很多年前了。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我不会投靠那个人，我连他现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的语速不断变快，不安之色浸透了她的眼眸，而借着这种脆弱的遮掩，女孩将右手悄然向后方探去。
　　林帆笑道：“这就难办了，你说你和那个人没有交情，却又深信他一定会救你出去？你看，你到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说出来，这让我该信你哪一句？”
　　“你应该相信，他们的命，没有我妹妹的命重要！”女孩决绝道。
　　林帆站起身，摸出手机，又抽出一杆笔，在纸条上写下一段地址，拍在女孩面前，声音温和道：“没关系，我更喜欢别人用行动为我证明。”
　　“这是什么？”女孩问。
　　“我忽然想修改下之前的规则，这里人多眼杂，要在这种地方处理掉那么多麻烦家伙还是挺困难的，而且我们时间也有限。”
　　林帆耸了耸肩，把手机递到女孩面前，冲着桌上的纸条仰了下头：“来，向他们求救，让他们到这个地方救你，我已派让人安置好了炸弹。只要你将他叫来，boom的一响，一切就都结束了。只要那人一死，他们群龙无首，我清理掉其他人证只是时间问题。”
　　林帆身子微微前倾，柔和却冷酷的声音低沉道：“然后我就将你的家人还回来。”
　　女孩静默看向林帆递向她的手机，时间仿佛在此刻寸寸凝结，变得僵化滞涩。
　　……
　　你一定会没事的。
　　记得那个男孩的名字，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去做该做的选择，一定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会的。”女孩红了眼眶，声音略有一丝颤抖，抬手够向手机，“我会的……”
　　林帆微微眯起眼，就在女孩左手将要碰触到手机的那一刻，原本空洞无物的木然眼神，徒然暴增出一股杀意！女孩趁眼前男人注意力被手机吸引的刹那，一直微缩在身后的右手，猛抽出一把水果刀，向着林帆胸膛刺了过去。
　　“你给我下地狱去吧！”
　　寒芒一闪，却未见一丝鲜血喷溅，林帆摘下眼镜扔到一边，微微勾起嘴角。
　　“所以啊，孙倩同学，我就说你对付不了他们。”
　　小刀被打飞斜插进沙发里，有了莫北之前的提醒，林帆对这次突袭可以说是早有准备，不过他对呆滞在自己眼前，上一秒还想杀死自己的女孩毫无怒意，反而多了份放松和宽慰。
　　“哎，话说你那耳洞也太明显了，还有刚刚抬手动作幅度也太大，太容易被闪开了，”林帆笑了笑，只是这一次没有丝毫嘲弄与威胁意味，更像是朋友间的相互闲聊。
　　“老实说，得知你是藏着武器进来时，我还挺高兴的。不过出于谨慎考虑，我还是得用自己方式确认下你的立场，别见怪。”
　　女孩依然沉浸在刚才生死一线的震撼，没完全回过神来，直到听见对方喊出自己的真实名字，才觉得血液开始回流进身体里，周围的一切慢慢恢复实感，思绪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眼前的男生摘掉眼镜后，身上气场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轮廓清晰的干净侧颜，略带痞气的慵懒眼神，有些梳理淡漠的气质，衬托出他言谈带笑中发自本性的温顺阳光，如果小说里那些校霸长了张脸，大概就会是这副模样吧。
　　孙倩马上收住脑海中不分场合的下意识脑洞，现在不是盯帅哥的时候！但很快，她似乎从男生的话中明悟了什么，一时再控制不住震惊之色。
　　“你认识我？你，你不是那些怪物的人，你到底是谁？是他叫你来救我们了吗？”
　　“额，忘自我介绍了…林帆，咱们是第一次见。”林帆笑着挠了挠头，“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那个打算来救你们的人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