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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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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大战在即,立flag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山村月夜清冷,卫子墨打着手电,紧跟在魏淼身后一个劲吐槽。
四周被黑暗所笼罩,风一吹麦穗发出莎莎响动,让他背后汗毛都立起来了,赶紧闭了嘴,快走了两步。
这就是两人深夜在荒村探案的弊端了,无论走在前面后面,效果都一样吓人。
魏淼回过头:“立flag是什么意思?”
……
卫子墨感觉自己在和古人唠嗑。
“这你让我怎么解释……就是不要说类似:啊!等咱们见到证人,案情就有头绪啦~”
“等干完这一次,就收手不干啦!”
“等我回来,咱们就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啦!”
卫子墨脑海中浮现了林帆大爷当年的谆谆教诲,在心里又补上句:相信我,人一觉得十拿九稳,就多半要倒霉。
魏淼像看猴一样瞧着卫子墨,心里大概在想,我到底带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卫子墨无奈的甩甩手,示意随他便吧,拨开周围杂草,有些疑惑问:“咱们为什么一定要夜里去?还是便装,搞得像入室打劫一样……”
“晚上更容易见到这个人。”
魏淼回答的简短而笃定,他停顿了下,又说:“我总担心明天会发生什么变故。”
卫子墨点点头,没再追问,虽然没想通个中原因,但又隐约有种相同的预感。
自废弃公馆中潜藏的罪犯落网,调查刑审中,诸多线索开始串联成一条线,多年来的数起案件,乃至八年前那场火灾的档案都被调出重审。
因案情背后可能涉及黑恶势力操控,让上层高度重视。
这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只是进展的太顺利,太平静了。
平静到让人不安。
“我去……”卫子墨忽然骇然的低呼一声。
魏淼微微眯起眼,只见不远处,一间破败简陋仿佛与周围环境隔绝的木屋正亮着灯,照片中的老人直挺挺坐在门前木椅上。
“这玩意是活人死人啊!”
不需要魏淼作答,老人颤巍巍的扭转过头,看向他们,伸手凭空向前摸索,发出病态嘶哑的声音。
“有人来了吗?是他让你们来了吗?”
“过来,快过来……”
魏淼冲卫子墨使了个眼色,两人放慢脚步跟了过去。
屋内灯光昏暗,空间狭窄,憋闷的空气中混杂着药水的味道,魏淼没有落坐,直白的切入主题:
“吴桂芳。”
“是。”老人点头,完全没对两个陌生人的造访感到诧异。
“我们是警察,关于乐家孤儿院,我们了解到您此前任职的履历,有些情况需要与您沟通确认,请配合调查。”
“您可以选择今晚作答,或明日去刑侦大队做笔录。”
魏淼取出证件,即便他已经确认老人的双眼都已接近失明,只能对光亮做出反应。
他的视线粗略扫过周围环境,没发现其他人同居的痕迹,或者细节方面被掩藏的很好,理论上以老人现在的身体状态,一个人已经很难自理应付生活了。
“这屋里还住着其他人吗?”
吴桂芳没有作答,也没表现出丝毫惊讶,她听清魏淼的话后,露出一丝释然快慰的表情,口中含混呢喃,时哭时笑,好像在说半梦半醒的胡话。
“警察……警察……”
“好,好啊,来了,终于来了。”
“他终于肯放我去死了吗?”
“可这一切不能怪我,不是我……我也没有办法。”
魏淼神色微微凝重,他使了个眼色,卫子墨立马会意开始做笔录。
“档案中,乐家孤儿院因火灾失踪的孩子中,有一个名叫许捷的7岁男童。”
“他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是当时在院中担任护工的王萍,和您吴桂芳,发现并将其收养在孤儿院,”魏淼说,“请问那时的情况是这样吗?”
吴桂芳闭上眼,却摇了摇头。
“他是被收养在孤儿院,但他不是被遗弃的。那个孩子,是我儿子……”
卫子墨一怔,他甚至在魏淼的眼中也看到震惊。
那一晚,小屋的灯火,一直孤寂燃到深夜。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林帆已经睡不着了,躺在宿舍床上盯天花板,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升入大学,第一天来宿舍时,也差不多是这个状态。
不安,面对未知的不安。
再过几个小时,将在千里外上演的一场“诱敌入瓮”的押送,必定危机四伏,可明知如此,林帆也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对罪犯的调查侦破会由警方负责,卫子墨时不时发来的一些信息,也不断强调各方面调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或许用不了多久,那些衣着光鲜却人面兽心的怪物就会纷纷落网……
可一切真的会这么简单的落幕么?
一想到这些,林帆就觉得自己脑袋疼,再偷瞄下对床某北,啧啧,瞧瞧人家这心态,气息丝毫不见慌乱,乖巧的……盯着天花板。
好家伙,这不是一夜没睡吧?
林帆缩进被子里,发了条微信:【日观星象呢?】
莫北那边灯光亮了下,他稍微动了动,不一会儿一条信息回了过来。
【神经啊?这点儿您不睡觉,隔一床栏杆发微信?】
【我睡不太着……】
【成吧,我也是】
床对面,莫北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
【林哥,我有点害怕】
【乖,我在呢】
【我不想再有人因为这些事死掉了】
……
破晓时分,1023寂静到只能听见褚鸣野一人的匀称呼吸声。
林帆看了看四周,微信回道:【要不要到我这边睡?】
过了几秒,莫北不声不响趴了过来,躺到他旁边。
林帆呼噜了几下莫北的脑袋,小声说:“多少睡一小会儿吧,你也说过,现在局势不是咱们能控制的,过多反常行为,反而容易引起怪物戒备。”
莫北没出声的点了点头,安静的把头埋在林帆肩膀上。
虽然很困,林帆还是有点恼火于自己这种时候,居然也能涌现出一堆,一大堆流氓想法……
视线扫过莫北从肩到背,再偷偷瞄向藏在被子下面,莫北小同学光滑且没一丝赘肉的腰侧,手悬在半空,半天没想好放哪。
“还以为你要打我……”莫北闭着眼,皱了皱眉,“你那手再举一会儿,就有点像气功大师发功了。”
林帆:“北北,你认真回答我,你真没什么特异功能么?就比如不用眼睛就能看见前后左右?”
“我真服了……哥,好好看看自己身份证,你已经快20了,马上就是奔三的人了,能不能像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滚。”林帆笑着侧过身和他抱在一起。
“你再睡一会儿,咱们今天还约了人家,要去咖啡厅看场地。”
“嗯。”林帆点头应着,给他盖好被子,丝毫不记得自己是在何时,进入了没有厄难的梦境。
再睁眼时,是听见褚鸣野惊天动地的闹铃,林帆痛苦的把脑袋塞进枕头底下。
“褚褚!今天不是周六么!”
褚鸣野昏昏沉沉的摁掉了闹铃,怕自己再睡过去,整个人正跪在床板上,给枕头行叩拜大礼。
“唔,不好意思……一会儿有个周末兼职的面试。”
褚鸣野睡眼惺忪的爬下床,丝毫没有意识到,昨夜隔他两米远的同房舍友,曾上演过男上加男。
“床上袋子里有一堆零食,旁边那个是昨天打包的烤馕,吃前热一下。”
“啊,被舍友包养的感觉真好~谢我帆哥,这就去洗盘子养你。”
褚鸣野愉快的叼着牙刷,去了盥洗室。
林帆调了个姿势,面冲墙长长打了个哈气,莫北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宿舍,这玩意虽然平时总能折腾出拆家般的动静,但似乎只要稍加控制,哪怕从床上直接蹦下去,也能完全不发出声响。
林帆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训练,能让当时还是个孩子的他,掌握如此多的诡异技术,更不敢去深思“零号班”将小孩培养成这样的目的是什么。
枕边还残留着温热,林帆喜欢躺在莫北躺过的地方,沉浸在那熟悉气息,总能给他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微信未读信息不多,置顶是莫北告诉他去晨练了,顺道跟徐亮他们打个招呼,让最近都注意安全。
接下来几条群信息则来自宿舍楼里那一帮,不是约网吧开黑的,就是约打球的,偶尔也会分享点学习资料。林帆向上滑了几下,看到昨天他和莫北军训上的合奏视频,已经不知被哪个“热心群众”发了抖音,点赞量还不少,不过评论区的画风就有点……
算了,这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东西,回头得给莫北同学开个青少年模式。
他简单洗漱,选了一套相对得体的衣服穿戴整齐,撑到镜子前认真照了照。
还行,颜值并没有掉线,就是昨晚睡的不太好,眼下有些微微发青,非常像古时书中描述,部分空有其表的读书公子,生活放荡消耗过度,或遭遇了狐仙什么的……林帆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成熟而肾虚的微笑,今天要去跟人谈生意的,不能给狗儿子丢脸!
卫子墨的聊天框倒一直保持着安静状态,除了昨天扯淡了几句游戏,还有班上哪个姑娘漂亮,没有提到半句与今日诱敌计划相关的信息,这点林帆很能理解,事关重大,绝对的小心谨慎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只希望能确认下自己哥们处于安全状态,没有因为之前跟他们的接触,被卷进麻烦与危险。
想了想,林帆给卫子墨发了条信息:【五一回不回来?我们准备开家咖啡店,到时候来捧个场子啊】
……
生锈的栅栏铁门后,锈迹斑斑的秋千发出吱呀的响声,透过这里可以看到乐家孤儿院的全貌,乍看上去与一般的幼儿园构造上并无太大诧异,只是破旧颓败,如同被人丢弃的玩具,一面面窗户像染着灰黄的雾气,满墙的爬山虎掩盖了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恐惧,是这个地方带给卫子墨的第一感觉。
这里的小孩儿多数存在不同程度的身体缺陷,有的身形佝偻,原本应该是胳膊的位置被畸形的肉瘤取代;有的穿着小裙子,绑着漂亮的蝴蝶结,眼睛和嘴巴却生长在完全偏离常人的位置。
他们多数不善言谈,只是安静呆着,木然看着到来的访客。院中极少发出的声音,有也总是哭嚎或痛苦的怪叫,这与护工阿姨疲惫而接近崩溃的咒骂混杂在一起。
小孩们没有触动,似乎早已对类似的情景习以为常,只有很少一部分孩子表现出胆怯的好奇,远远缩在墙角,冲自己和魏淼微笑,似乎在期盼来的人能带他们离开这里?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这里,映出的却是一种形容不出的绝望压抑。
“走吧,进去看看。”魏淼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
卫子墨回过头,又看了眼通向外界的栅栏铁门,他仿佛在灰白的时间中,看到一个黑发男孩,那孩子看上去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健康而又温和,安静且有礼。
男孩默默握住铁栏的大门,黑亮的眼睛平静映出了外面的世界,深渊在其中翻涌。
“不要给里面的孩子糖果或玩具,他们不少存在一定程度智力缺陷,很容易误将这些东西吞下去。”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位年龄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女义工,衣着相对正式,大概之前也有过几次警察帮家长来此寻找走失孩子的案例,对于魏淼他们到访调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反复强调一些院内的注意事项,诸如禁止吸烟等。
“您们可以描述下孩子身上的标志性特征,比如身上的某个部位是否存在胎记,疤痕?”
“我们要找的孩子已经不在这里了,这次来是核实确认一些案情方面的线索,还请带我见一下这里现在的负责人。”
女义工一下抬起头,原本有点倦怠的样子变成了不知所措。
很显然,案情的说法和魏淼自带的严肃口吻,让她以为院中发生了什么很可怕的事。
“什么案情?”
“关于几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火灾,以及辛吕塑料制品厂前负责人徐广才毒杀案。”
魏淼礼貌耐心的解释,仔细的观察义工神情的变化,很快他似乎得到了答案,继续平淡道:“如果没有案情方面的线索,还请原谅,更多情况暂时不太方便透露。”
义工连连点头,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不敢过多询问,生怕被当成可疑对象。
徐广才?这名字她好像确实在哪听过……
啊,想起来了!是那位慈善企业家,乐家孤儿院最早期的捐助发起者?女义工心中一惊,想起自己却是从院中走廊贴挂的人物故事看到的。
他不是因心脏病过世的?为什么那个警察会说是毒杀,而且这与过去的火灾有什么关系?
卫子墨沉默的跟在魏淼身侧,魏淼淡淡问:“如果吴桂芳提供的线索属实,你觉得许捷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换我处于那种情况,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卫子墨直言不讳。
魏淼摇了摇头:“我是说他现在正做的一切。”
卫子墨微微一愣,他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莫北时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看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阳光映照的那扇破旧木门后,可能隐藏的是怪物诞生的真相,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几十年前,这面木板门似乎始终上着锁,许捷站在走廊边,吴桂芳紧张的把一个很小的袖珍摄像机塞给他:“拍下来,把里面的人都拍下来,拍下来咱们才有钱花。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许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胸部衣服还未拉扯整洁的女人,她的脸侧和露出颈部有深紫色淤青。
“妈?”
“闭嘴,你是个孤儿,我不是你妈,你这小兔崽子别害我!”
吴桂芳警告道,眼神慌张的看着四周,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都拍下来,拍下来才能让那个男人再给我更多的钱,要不阿姨会被人打死的,你想看阿姨被人打死么?”
许捷平静的看着她。
吴桂芳愤怒瞪着眼前的孩子:“都是没良心的狗,要是我被打死,也会在那之前先打死你!听见没有,拍下来!你听见没有,哑巴了?”
许捷微微皱起眉,眼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怜悯,他没说一句话,走到木门前敲了敲。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那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此时脸色有着微微的潮红,与曾在孤儿院慰问演讲时的儒雅气度判若两人。
他从那个角落俯视着许捷:“谁让你来的。”
“吴阿姨。”
中年男人从这个缝隙看了看四周,冲他招了招手:“进来吧。”
许捷走进窗帘紧闭的办公室,他没有神情波澜,只是默默走到两个没有穿一丝衣服的女孩和一个男孩身边,站成一排。
徐广才看向这几个孩子,又将目光停留在许捷身上:“你知道进来是做什么的么?”
“知道。”
“你不害怕吗?”
许捷没有说话,像人偶一样没有表情抬头看向了这个带给孤儿院“希望”的慈善企业家。男人整了整领带,锁上木门,抽下腰间的皮带。
“把衣服脱了吧。”
魏淼叩了叩门,将办公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右手确认了下腰间警用□□位置。
“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