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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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害怕。”小林帆枕在病床边，并不强壮的小手握着妈妈的因疲惫而显得苍白瘦弱的手腕“那个......怪物长什么样？”
“可能像一棵树，可能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可能是一只很凶的大猫，没有小动物见过怪物到底长什么样。”妈妈抚摸着林帆的小脑袋：“如果有的话，那一定就是精灵了。”
林帆低着头没回音，再开口时声调有点轻轻的发颤：“妈...你会死么？”
老妈没有想以前那样弹他脑门回避这个浅显却无奈的问题。只是轻轻拍着林帆，像要哄他睡觉：“可能吧，每个生命最后都会死的，关键是我们想以什么姿态迎接死亡，在死之前又是怎么活过......”
几年后，在林帆从少管所回到家，在自己第一部小说开篇敲下了这样一段话：当我揭下全部伪装，便是我迎接死亡的时候了。
这段序章始终未被发表。
......
林帆狐疑的望着莫北，不无惊惧的目光中，周围的景物仿佛都在瞬间被拖移拉远。
“你再说一遍？”
“我......”莫北下意识的有点怂“早就知道？”
林帆看着他，连刚那点紧张的感觉都被彻底淹没了，就想顺带帮他挂一诊脑科：“你知不知道你问我？”
林帆话语声顿了下，神情稍稍镇静了些许：“你不会是想安慰我，故意这么说的吧。”
“这是什么需要被安慰的事么？”莫北挑着眉毛纳闷的看着他：“你确定想听？我要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你保证不揍我？”
“我不能保证。”林帆很果断的答道。
“那不完了，这又不什么大不了事。”莫北摊手，往后一靠，一只胳膊非常自然的搭在后面的椅子上：“我就想说吧......”
林帆呆呆的看到他清了清嗓子，感觉此刻脑子这东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如果你是gay~其实也OK~真的无所谓~咱哥俩谁跟谁~”
嗯，显然也不属于莫北......他妈的还唱起来了！
在给了他一套庐山升龙霸后，林帆继续像没充电的机器一样僵坐回原地。
脑子里乱的很，思路完全被莫北带偏了，他都怀疑是不是莫北偷偷撕了剧本，导致他整个人生轨迹都跟着脱轨了。
“你真的不介意？”林帆试探着问。
莫北偏过头，看着他，鼻尖都快蹭到了林帆耳朵上：“你是我兄弟，和你是直是弯有什么关系么？”
林帆“唔”了声，一时不知道跟这种思路该怎么作答，双手撑着自己脑袋，路过的大妈看了一眼忍不住的叹息，太惨了才这么年轻。
莫北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大妈又是不住的哀叹，还有个这么年轻的爸爸。
林帆往后靠了靠，摊在椅子上：“有点晕。”
“低血糖了，严重么？要不太难受一会儿直接吃饭就好。”莫北说。
“你是么？”林帆很短促的问了句，莫北愣了下“啊？”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似的补了句：“不是，不过我是直男跟我喜欢你也没什么冲突吧？”
林帆觉得自己低血糖一下变得更严重了，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无力的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在被一种浓重蠢气包裹的同时，林帆只觉得鼻子发酸，仰着头跟止鼻血似的。
他从没期望过什么，有这一句话，够了。
“来，让北哥抱一下。”莫北收了收搭在他背后的手，林帆一抬胳膊撑开了，吸了吸鼻子，眼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懒散与超脱，就是声调没怎么跟上节奏：“滚啊，医院一群人。”
“哦，那回宿舍再抱吧。”
林帆：“......”
医院医疗费那边徐亮垫付的，莫北跟他记了账，林帆琢磨怎么筹钱时莫北很自然的表示到时候给到他就成，这不是替他交，只是放个高利贷，回头要收利息的。
以莫北对林帆的认识，直接说帮他出这份钱，林大爷肯定能在这跟他死磕一个晚上。
安排几辆车把大三的伤员送回学校，莫北才开口道：“放心，他们回去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就是学校那一槛怎么过得商量下，处分应该是逃不了，不过没伤太重，也不全是咱一边动手，好好说说应该没大事，赔偿问题我到时候压着他们点别漫天开价就成。哎，林哥，你给谁打电话？我已经叫褚鸣野了。”
“老周，我跟他把事说清楚。”还没等林帆说完，莫北就摁下了他手机。
“你怎么跟他们解释？人是我打进医院的，你解释什么？”莫北话音有点不太高兴了“你难道还想把录音里的事都交代出来？”
“我不能让你跟我挨处分！”林帆吼。
“那你！”莫北运足了气也想吼，但他明显意识到自己完全吼不过林帆，喊了俩字声调就萎了“...说了也没什么用是不是，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人最后都是我打的，又不是说你说完我就能不挨...是吧.....”
林帆没说话，皱着眉往前走，鼻尖轻轻一颤，感觉像在咬牙。
深秋街灯下，萧瑟的晚风中，莫北忽然觉得这一刻的林帆真帅啊，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生气的样子都有种世外游子的感觉，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手臂不由的搭在林帆的肩膀：“其实只要你没事就已经够了，咱得快点，褚褚可能快被饿死了。为了补偿跟你一块挨罚的我，晚上把你之前的那些故事，也都告诉我吧，我不想听转述，只想听你讲。”
1023今天一改以往能满减就绝不下馆的朴实风格，在附近寻了家感觉还挺高档的海鲜餐厅，叫上几个宿舍一大串人，把整个二楼天台都包下了，吃饭喝酒时能看到夜空中的满月，除了冷点没什么毛病。
莫北看到已经就坐完毕就等着他俩开餐的浩瀚部队时，心想这是要庆祝大一首发处分颁奖？
而林帆此时脑中的想法是，单身狗联盟......
俩人在褚鸣野边上坐下了，肖洋乾宇他们都在这桌，还有俩双胞胎，操场打球时都见过。餐应该在他俩来钱就已经点好了，只等他们一就座，一盘盘烤好的扇贝，牡蛎便纷纷端了上来。
对面的双胞胎兄弟先举起了酒杯：“听说你们把我们体育部长给揍了？”
莫北笑了笑：“来寻仇啊？”
“当然不，下次有这种机会一定要叫上我！们！”
乾宇肖洋也举起酒杯“臣附议！”
莫北挡在前面跟俩小兄弟喝了一杯，示意林帆先吃点东西，又有点担心他身上还带着点伤，吃海鲜会不会发，还好褚鸣野聪明，专门让给这桌先上了几份意面。
莫北把吃的都堆到他面前，林帆扶着脑袋觉得自己此刻宛如一只正接受临终关怀的仓鼠。
“中秋啦，兄弟们~不爽的愁着的都先放一放哈~”褚鸣野举起杯子时，小天台上几个桌子的哥们儿们也都坐着举起杯子来。
欢笑闲侃声并没有停止，在大学这个人生阶段，聚会就是聚会，没有任何多余的意义。喜欢在一块就聚在一起了，不需要其他的目的与规矩。
莫北把杯子递到林帆面前，林帆有点睡不醒的端着自己的杯子，打了个哈气：“请开始你的演讲吧小唠叨，能让我喝时告诉我一声。”
莫北气笑了：“你就不能主动点么？”
“好~”林帆无奈道：“祝小北哥哥中秋快乐~”
“不这么敷衍能死......”莫北叹气，把杯子轻轻撞在了林帆杯子上，温和道：“中秋快乐，林哥，你就是我新的家人。”
林帆傲然世外的淡漠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来自凡尘的光。他抬起头看向莫北，嘴角有些抑不住的微微勾起。
落叶从空中舞过，穿过视线的边缘，弥漫在淡紫色的天际，餐厅柔和的橙色暖光映在莫北的脸上，萦绕出深秋最温和的一面，像从穹宇掉落下来的一颗静默的星辰，记忆中有太多雾霭，也都在此刻因最后的稀薄而变得清晰释然了。
林帆和他碰了下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笑起来的样子了：“中秋快乐，能等到你真好啊，我新的家人。”
23点，校区草坡边，莫北掐灭了烟，林帆停止了说话，赶紧翻过身看看：“你差点把咱学校给点了！”
莫北手指向下点了点，示意旁边是块石头不会有问题，双眼还看着林帆，感觉就快看对眼了。
“林哥，你活着真不容易......”
“请问我现在是该说‘就那样吧’还是该说‘滚蛋’？”林帆乐着叹了口气往后仰了仰，草坡上看月亮确实挺舒服的，就是一会儿起来没准变成刺猬。
他偏头看着莫北“你这会怎么不纠结我是不是在编故事骗你了？”
莫北诚恳道：“不可能，你编故事要能有这水准，我早得管你叫爸爸了。”
月黑风高，寒风萧萧，感受到自己的嘴已经成功拉到了过量仇恨值，莫北选手背后一凉，立即发动了转移话题技能：“我还以为那伞得跟你妈妈有点什么关系呢！”
“道理我都懂，能先把我手松开再说么？”林帆懵逼的看着自己还没要干嘛就被摁住的双手，在眼前少年无比坚定的求胜欲面前，被深深折服了。
“那我特小时候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林帆往边上坐了点，省的莫北再犯什么神经：“多大来着？七岁还是八岁？”
林帆小时候记忆中也并不全是孤寂的日子，他印象中自己好像有过一个哥哥还是弟弟，跟自己一块生活过半年，没有血缘关系，是爸爸朋友家的孩子，只是寄住在他们家里。
他们过去常常去爬院子里的一棵大榕树，拿着5块零花钱想着去小卖部怎么分，又或缩在一个厚厚的棉被里玩山洞探险。
对于小孩子，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充满魔幻的丛林，直到这种魔法消失，就要做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那是林帆记事起的第一个朋友，记不得名字了，也不记得长什么样。
他只记得那孩子是不爱笑的，话很少，总会静静的呆在一处，抬头去看夕阳的晚霞，林帆就坐在他身边一块看。
那会儿林帆并不懂得他在看什么，但也想陪在朋友身边，因为只有在他身边时，那个寡默的小孩才会试着笑一笑，张嘴去说点什么。
这种生活在秋风吹落所有叶子的那一天结束了，这把伞便是孩子送给林帆的礼物，对于那时候的小孩来说未免显得太大了些。
林帆也想回送点什么，但他没有钱，手里握着一个从大榕树下捡的漂亮石子，背着手，终也没有送出去。
“那是我第一个觉得重要的东西，我得承认这伞是旧了点，但在我看来吧，它算是个吉祥物，除了雨什么都能挡。”林帆乐着说。
莫北看他：“然后你就把它送我了？”
“嗯。”林帆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也挺需要被保护的。”
莫北不说话了，足足一分钟，世界静的只有月光的哼鸣。
“林儿，你要是个妹子，我说什么也要追到你。”莫北挺认真的说，听不出这算个冷笑话还是什么，他叹了口气：“不过也好，你要真是妹子可能会得到更多人的爱吧，就是见不着我了。”
“你今儿是不喝假酒了？”林帆问。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
“闭嘴！”林帆扶着脑门站起身，再拖下去，整个校区的智商都被莫北腐化了“我去回屋编歌词了。”
“什么歌词？”莫北问。
“你明天的出道首秀啊。”林帆说着愣了愣：“卧槽，该不会打个架给你取消了吧？”
“应该不至于，就破了点皮，又不是给人打成二级伤残。”莫北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站起身：“不过他们明天可能会强烈要求褚褚上，都进朋友圈了。”
林帆过来看了眼，乾宇朋友圈文案：震惊！某市男子大展歌喉，竟引发调音师集体轻生惨剧，故事的背后引人深思。
“有这么夸张么。”林帆乐着：“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吧，正好咱宿舍换个闹铃。”
莫北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没着急回宿舍。在校区附近，有一栋正在修建的施工楼，大体已经建成了，但还没住人，里面都是油漆味，电梯像个破旧的木箱子。
到了顶层，握紧尽头一块斜着玻璃窗的把手一拧，便可顺着边走上楼顶的天台，有个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东西呢？”
那人坐在楼边抛来一只录音笔，莫北接住的瞬间就咔嚓一声给捏裂了。
“假货已经被拿走了，你就不想听听里面的内容？”黑影问。
莫北没说话转身离开了黑暗的大厦，在一个垃圾桶边，把这个已经失去价值的废铁扔了进去。
回到宿舍，林帆还趴在书桌前，已经睡着了。莫北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他身上，轻轻呼噜了下林帆的脑袋。
在他枕着的桌子上，还压着一份用信纸写的未完成作品，字迹到后半段已经草成了天书。
莫北小心的把那张信纸抽了出来，读到一半便差点笑出声。
轻轻蹲在林帆身边，小声说：“我也会保护你的。”而后拿起信纸，离开了宿舍。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