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奏鸣》笛子鬼

24、第 24 章

　　林帆往车窗外望了望，他们已经在地下车库转悠了小二十分钟了，肖洋倒丝毫没有厌烦的样子，车速不快不慢，开的一直很稳。
　　车内音响在播着舒缓的陶笛曲子，明亮的灯光与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帆不讨厌这种感觉，他挺喜欢待在相对狭小的空间里的。
　　很小的时候会拿一堆伞堆叠起来玩，撑起一个小帐篷，然后自己蜷缩在里面，会有种独特的安全感。
　　莫北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枕在他腿上，睡的还挺踏实，嘴角有时很轻微的抽动下，不知是不是做梦了。
　　这时自己突然分开一下腿将会如何呢~算了，等狗玩意快醒时再这么玩吧。

　　“有位了！都给老子让开！”肖洋猛一加速时，林帆连吃惊都没反应过来，差点以为他要撞墙上，好在车子制动性能确实不赖，只是轻晃了下便很稳的停住了。
　　还没睡醒的莫北差点直接滚出去，林帆快速伸手护住了他的脑袋。这一勾手莫北倒是没掉下去，就是给惊醒了，手肘下意识的猛然向后一抽，直怼在林帆小腹上。
　　“我靠！”林帆喊这声挺大的，想收声都没收住，还好自己没坐直，要坐正了这下伤的部位，可能够他躺上一阵了。
　　一车人一下全回过头。“怎么了？”
　　林帆刚想说没事，话还没出口，莫北就回过身，直接掀开他衣服，看了半天又伸手要拽他裤子，吓的林帆赶紧摁住他的双手。
　　“你大爷，往哪看呢？”林帆低声骂道。
　　“伤哪了！”莫北脸上一阵慌乱，林帆觉得自己挨那一下本身没多大事，看他这表情倒是吓了一跳。
　　“没事，就撞我肚子一下，哥也是有腹肌防护的人......”注意到自己正被一群人围观撩衣服，林帆演技再好也多是有点尴尬，压低声音：“赶紧起来，真鸡儿丢人......”
　　莫北坐了回去，表情还有点愣神，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我去，魂都吓出去了。”
　　林帆揉着自己肚子，话说的还挺轻松：“至于么，北北，你这么一惊一乍怎么混江湖的？”
　　“我刚做梦了，平时不这样。”莫北小声说：“刚那下其实挺疼的吧？”
　　“你不行，攻击力太低，破不了防的~刚梦什么了？”林帆说。
　　莫北往后靠了靠，闭着眼睛：“回头估计得青一块，我找机会跟你说吧。”

　　大概因为不是周末，火锅店里人不算太多，乾宇把买的几兜子吃的都放到旁边的空位上，旁边还有他们刚买的一盒桌游，回头温泉宾馆里能玩。
　　莫北一整顿都吃的有点心不在焉的，不知和他说的那个梦有没有关系。不过吃的倒是一点不少，一整碟麻酱都被沾没了，又催坐外面的林帆帮他拿蒜蓉油碟。
　　没辙，照顾儿子，总得非得体力心思的。
　　肖洋涮着肥牛，声调还挺郁闷的“回头你们玩时记得多群里发点照片，我估计火锅也七天吃不着了。”
　　“你家哪来着？”莫北问。
　　“新疆，回头给你们带点零食回来。”肖洋说。
　　林帆点了点头，肖洋皮肤挺白的，长得有点像混血，不过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口音，听不出什么地方人。
　　莫北也没有口音，就听说他有个南方的家乡，具体会是哪呢？
　　莫北结了账后，几个人群里红包均摊，叫了服务员收拾了下桌子，距离下午林帆去心里社时间还早，准备先这边试两把桌游。
　　乾宇他们去洗手间时，莫北才靠过来说：“下午时间紧么，要不一会儿我送你先回去？”
　　林帆：“算了，跟你还不够填罚单的，我们约的下午4点，还有会儿呢。”
　　“哦。”
　　莫北点了点头，像在琢磨着什么，有时候林帆觉得老周说的特别对，莫北是个很能沉的住气的人。虽然在外人面前“人狠话不多”，自己面前宛若死狗，但林帆知道，那都不是完全的莫北，他到底在想什么担心什么，没人知道。
　　林帆有点郁闷，干脆转移了话题：“话说上次徐亮开的不是这车吧？新买的？”
　　“没，这不是他车，我的，一直寄存他那。”莫北喝着杯中的菠萝汁。“一朋友送我的。”
　　“一朋友？”
　　“你不认识。”莫北有点走神，说的挺直白的，林帆心里莫名流过一丝微妙的不爽，片刻后又完全找不出这种不爽的理由。

　　几人分了下血卡，选好武将，林帆过去没怎么和别的朋友一块玩过，正翻开盒盖看着说明书。
　　莫北给他发了手牌“别看了，边玩我边教你。这张牌是‘杀’一会儿你拿着它砍人就完了。”
　　林帆有点纳闷：“怎么砍？”
　　乾宇帮几个人翻了最上一层牌：“帆哥最大，先出吧。哎哎，北哥，不带看人手牌的啊。”
　　“我这得教他啊。”莫北根本无视场内规则纪律，继续压着林帆肩膀：“快，现在你可以出牌了，就看谁不爽砍一刀完事。”
　　“杀！”林帆这次很果断的把牌甩给了莫北。
　　莫北：“......”
　　“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现在还没翻身份呢，咱俩要是一波的呢？”莫北痛苦的哀求道，对面乾宇肖洋乐的不行了。
　　“北哥，你们宿舍里是不结下什么梁子了？”
　　“苦肉计，你们不懂！”莫北显得很没有面子，无奈的挡住一格血：“掉血了，林哥威武......”
　　不过莫北确实发现林帆学东西很快，说是要教他，其实基本就是林帆自己在看，没几眼大概就都了解规则套路了，就是有些没见过的技能牌还需要找他问问。
　　“这张是干嘛的？”林帆问。
　　莫北接过牌看了眼“这张叫闪电，挺碰运气的一张牌，大家轮流抽牌，谁不小心中了就得掉三格血。”
　　“有意思。”林帆把牌挂到自己面前。
　　莫北看着笑了笑：“很有自信啊小伙，你现在大优势，万一霹着自己呢？”
　　一轮过后，一桌人震惊的盯着桌面，只有林帆一脸困倦的打了个哈气。
　　莫北：“我靠，我这嘴是不是开光了。”
　　肖洋乐着叹了口气：“有救么？帆哥成功把自己劈死了。”
　　乾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救不起救不起。”
　　林帆手机响了，活动了下脖子，笑着离开座位：“你们继续哈，我接个电话。”

　　电话卫子墨打来的，小兄弟最近估计课没之前那段那么紧了，没事就跟他在微信上扯淡，电话打的不多，不过估计也没什么事儿。
　　“早啊，儿子，怎么了？”林帆走到商场安全通道，在窗户边点了根烟。
　　卫子墨：“呦，心情不错啊，小伙子最近混的怎么样啊？”
　　林帆叼着烟乐了会：“汇报卫警长，日子勉强能过，你啥事？不说我跟人继续玩去了哈，打桌游呢。”
　　“你你......”卫子墨语塞了半天，叹了口气：“唉，帆儿，你知道马上是什么日子了么......”
　　“什么日子？”林帆问。
　　“十一啊，兄弟我能回来了，你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其他儿子了。”卫子墨说。
　　林帆差点被烟呛着，咳了半天：“你几号回来？”
　　“3号吧，前两天我们有任务，得值勤，”卫子墨算着，林帆松了口气，他们出去郊游也就玩三天半，四号下午就回来了。
　　“嗯好，我估计回头也先和大学宿舍出去玩两天，那4号晚上咱吃个饭？”林帆问。
　　卫子墨自来熟这点倒是和莫北很像：“成啊，回头你叫上你那群哥们儿们一块吧，我也一直想见见。”
　　“我回头问问他们吧。”林帆正说着听背后有开门的声音，莫北也叼着根烟进来了，俩人对视了一眼，林帆正好挂了电话。
　　“这么快就被弄死了？”林帆问。
　　“嗯，牌太次了。”莫北应了声，他横不能说自己是故意赶紧被弄死，好来看看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吧，自从莫北了解林帆家庭状况后，一看他接电话就总忍不住担心，觉得自己快癔症了。
　　“谁电话？”莫北管林帆要来打火机。
　　“一朋友，你不认识。”林帆说。
　　莫北愣了愣：“靠！要不要报复心理那么强，我刚想别的事呢。蒋项，你认识么？名都没听说过吧，一超级败家的富二代，那车我之前过生日他送的，哥们一直外面神游，有兴趣么？要不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林帆看着突然有点发火的莫北居然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莫名有点想乐：“我也没说的别的啊，真就一朋友，卫子墨，我之前高中唯一的朋友，好像就跟你提过吧？”
　　莫北叼上烟，依然挺高冷的，脸色上好看了不少，似乎还夹杂着一点不好意思：“好像.......吧！”
　　“哎，别这么客气。”林帆一本正经的说着，偏开头乐了会儿，莫北掐着他的脖子。
　　“我这哥们十一之后回来，四号晚上一块吃个饭去？”林帆问。
　　莫北有点犹豫：“你高中朋友，我去......不好吧。”
　　“没事，他跟你一样自来熟，一块聊会啊，我这辈子都还没认识过这么多朋友，回头叫上宿舍的一块。”林帆说。
　　莫北点了点头：“成。”

　　林帆呼出口气，勾下莫北耳机，莫北转过头，有点莫名奇妙的看着他。
　　林帆开口道：“说吧，梦见什么了？你说的，自己有不爽也要告诉我.....们？算了先告诉我吧，我视情况为你保密。”
　　莫北乐着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林帆正以为狗玩意又想找个茬绕开话头，却听见莫北开口道：“你有没有，明明很厌倦一件事，却不得不做的时候？”
　　林帆琢磨了下：“有。过。吧。例如两年前吧，当时你要不喷我，我要不较劲那个劲，估计也就不写小说了。太烦了，但又停不下来，觉得如果把这个开口也闭合，自己就彻底孤立无援了，哪怕有点希望也是好的吧。”
　　“那如果你做的那件事正在伤害别人，甚至可能对自己重要的人造成伤害呢？”莫北问，表情上就像问今晚吃什么事一样平静。
　　林帆这次想都没想，挺认真的说道：“不可能，我如果做事，就是为了要让重要的人免于被伤害，如果做不到，那我干脆去睡觉。”
　　莫北乐出了声：“这个答案非常林哥了。等放假回来吧，我想和你谈谈。我刚梦见自己从家里逃出来了......”
　　林帆有点吃惊，但还没等他开口，莫北便继续说道：“我刚跟褚鸣野说了，晚上你俩先吃，我回去晚点，你们在宿舍叫外卖吧，今晚风挺大的......哦！帮我也叫份！”

　　下午的夕阳已经慢慢变早了，街边的树木在一片温暖的橙色中拉出长长的影子，教学楼玻璃的反光，在这个时间也就格外晃眼了。
　　心理社建在学工办的三层，和图书馆隔着一个楼道，位置临近花园阳台，只有节日时才会对外开放，周围都没在安置其教工办公室，给人一种清净又隐秘的感觉。
　　林帆到时，元宝正收拾着桌上的水杯，大概十分钟前这里刚开完学术沙龙。
　　“来啦，林帆，你坐，想喝咖啡还是果汁？”元宝冲他笑了笑，把桌上的废纸杯都收进了垃圾袋里，林帆忙过去帮忙接过了手。
　　“没事我自己来吧学姐，是不到的有点晚了，刚路上堵车，不好意思。”林帆挺礼貌的应道。
　　元宝拿了些烤好的小饼干过去，摆在林帆面前。
　　“没，时间刚刚好。试试吧，应该还没凉。”元宝搓了搓手“挺没想到的，你愿意来报名参加。”
　　林帆活动着手指，微微笑了下：“我自己其实也没怎么想到。”
　　“今天社长没在，我就代他迎接你啦，我们社一直是比较开放自由的，不用统一报道，不用没事向上汇报走形式主义，什么时候想来就能来，玩累了就可以溜，觉得懒得动当挂名也可以，随自己心意走。”元宝说。
　　林帆等她说完才开口道：“嗯，不过学姐今天这点叫我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要要单独沟通吧？”
　　元宝脸上流露过片刻的惊讶，倒不避讳，点了点头，看着林帆：“哎，小帅哥，那天去救人的时候，是你先发现有人要跳楼吗？”
　　林帆有点茫然，他倒没想到元宝先会问的是这个，不过鉴于是自己选报的心理社，想之后能学到东西，帮助到莫北，必须要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林帆试着克服内心的疑虑，尽量直视元宝的眼睛，点了点头：“嗯，我先发现的。”
　　元宝倒是呼的松了口气，望四周看看，确认人都走干净了后掏出手机，摆在林帆面前，这次换林帆吃惊了：“学姐，你.......”
　　摆在林帆面前的聊天记录赫然是“新世纪最怂自杀交流群”
　　元宝向林帆靠了点“你别和别人说啊，这个群是咱们社长建的。”
　　“什么！？”林帆毛都要炸的飞起来了，元宝连按着他，示意小点动静，林帆花了很久才渐渐平稳了下情绪。
　　“‘如果有人加入了这个群，那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求救了’社长是这么说的。”元宝解释道。
　　“所以这个自杀群其实是你们为了救人建的诱饵？”林帆问。
　　元宝看了看他，浅笑道：“当然不是，我们既救人，也是需要被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