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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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天，自己没遇上莫北，没有犹豫于对生活的最后一点奢望。
会不会也走到同样的地方，无趣的蹲在天台边，看着城市日落和下面等着看热闹的人群，享受最后一根烟。
她们到底更急于回家淘米炒菜，还是想先看自己跳完......
是什么阻止了自己那时的冲动，莫北，期望，还是胆怯。
林帆一个人走上楼梯，这是莫北判断最好的选择，太多人一块上可能会导致轻生者压力过大，进而激发冲动之举的可能。
林帆在自杀群里呆过，多少是能稍微理解一点那人现在的心理状态的，而且身手够敏捷，不容易出危险。
他需要做的，只是为营救拖延一点时间。
嗯...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可能也想结伴一块跳哈。
林帆想想觉得有些想乐，之前划破个手指都能给自己按上个自杀未遂名号，非得天天24小时盯着的神叨主义者，现在又能这么信任自己，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估计也只有莫北了。
手头只有学姐塞给他的一张纸条，上面简单记录着轻生者的一些有关信息。
女，45岁，肝癌初期。
癌症吗？
林帆揉了揉鼻子，兜里的手机响了，宿舍群里的微信，褚鸣野他们已经就位了。
—帆哥！我们到了，加油啊！
—别离那人太近，安全第一，北哥也小心。
—一会一块吃火锅去！
—代表隔壁的隔壁宿舍全员挺你们！我们拖住美丽姐了！
莫北没说话，按照他的计划，这会儿应该正在装备钩锁，准备抓准时机营救了。
他在等待自己的配合。
林帆轻推开了天台的大门，蹲在天台的女人一下回过头，往房顶的边缘又蹭了一点，神情惶恐的盯着林帆：“别过来！你别过来......”
林帆听话的站在门边，背抵着门，目光平和的看着那人，嘴角微微抽动了下，还是温和的说了声：“准备好今天一起去死了吗？”
那人看着他，沉默了下去，目光从短暂惊讶慢慢蜕变成黯淡的失落，声调倒是渐渐平缓了些：“这样啊，可你还是个孩子啊......”
“嗯。”林帆点头：“我其实也没想到大家现实中会是这个样子，咱们都是一个群里的，安慰这样没用的环节就免了。我不是来劝说的，只是在结束前，能聊会天吗？就这样消失挺遗憾的。”
女人没有反应，林帆慢慢的向旁边走了几步，在她旁边大概有三米的远的天台边坐下了。
下面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零星的口哨和叫好，林帆没有在意。
“害怕么？”女人颤抖的声音中出乎意料的透出一丝温和。
“嗯。”林帆点头：“我其实有点怂，之前也想死过一次，结果折腾了半天，找了一堆借口还是算了。我比较害怕自己死后的样子被人指指点点......您不抽烟吧？”
女人摇了摇头，林帆点上一根烟，天台上风挺大的，手遮着好几次才点着。
“我也怕.....如果换一个人来这儿说想自杀，我一定会想拉着他的手一起跳的，但你太小了。”女人的声音轻微且颤抖，林帆只能听清其中部分，但他想对方大概也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能每一个加了这个自杀群的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想死但缺乏勇气，她大概正在为自己迈出最后一步寻找勇气。
“您那个病，很疼吗？”林帆问，叼着烟看着远处的黄昏“虽然这样问很失礼，但我想知道，我妈也是那么走的。”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有时候，之后可能会很疼，没人会管我的，我想在那之前......”
“我想也是......骗子，要不也不会那么干的吧。”林帆有点沮丧的笑着：“我老妈后来不是病死的，在我最后一次看她后，她从医院窗户跳下去了，就落在医院边楼下的一片草坪上。我一直骗自己说她是病死的，告诉自己我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连长相都不记得，我只有靠不断骗自己才能逃过那种不安。”
“就为这个吗？”女人问。
林帆摇了摇头，笑着说：“这算是我骗了自己的一件事，您肯定也不只是因为一个初期的癌症就决定死的吧？反正都到最后了，想说的就说出来，不想说的我也能理解，我就是想带着秘密去死的。”
女人露出了松弛而疲倦的微笑：“你不像这么大的孩子。”
“勉强算是挺能活。”林帆乐着叼着烟，也不管下面人群嗡嗡的催促和嘲弄：“我是把自己骗到大的，骗了自己一件又一件事，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厌倦了欺骗自己这种事后，就觉得有点活不下去了。”
“不过最近我遇见一个傻逼。不好意思，因为可能今天就死，我不想太注重措辞。”林帆把掐灭了的烟头弹向了空中：“我吧，算是欠了他一条命，在真正死前总觉得该还他点什么，要不不踏实。所以这不一步一晃，今儿才响应群里的号召么？”
“你还完你想还的人情了么？”女人问。
“那您做完您想做的事了么？”林帆笑着看向她，女人沉默了。
“我八岁被家里赶出去，十岁亲眼目睹老妈自杀，小时候的每一天都在躲避别人欺负，害怕的很，被孩子们当狗骑，被围在操场上抽嘴巴，被老爸当着同学的面踹进办公室......而当我开始回击他们以更深的暴力时，我被关进了少管所里。想写遗书又觉得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写的呢？简直是给无关的旁人当笑话。”
林帆微笑着看着女人，伸出的手却有着明显的颤抖。
“我在绝望中的等待可能并不比您短，所以哪怕一丝希望的稻草也会想抓住......要不，再等等吧。”
女人看着他的手，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双手从女人背后绕了过来，在这一瞬间将救生带扣死在了女人身上，一把抱住轻生者，直接从天台上翻了下去。
下面响彻了一片惊呼，连林帆都被吓的差点跟着吼上一嗓子，这他大爷的玩杂技呢？
不过紧跟而来的掌声和欢呼让林帆着实松了口气，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莫北？”林帆向下看了眼，马上往回仰了仰，他大爷的，这也太特么高了......
大概过了半分钟，下面一层窗户探出了半个身子跟他招了招手：“搞定了林哥，我给你也这么抱下来？”
“给你踢下去好吧，老子有腿！”林帆乐着说。
“那你为什么不下来？”莫北执着的问。
“腿麻了。”林帆坚持着很帅的造型，目光高傲的直视前方，绝对不能低头显出自己很怂的样子。
莫北没出声，没一会儿天台的门被推开了，莫北给林帆抗了下去。
“林哥，你刚是不是......”走在楼梯间，莫北犹豫着问。
“你都听到了？”林帆看了他一眼，并不怎么惊讶。
莫北沉默着点了点头。
“还有别人么？”林帆问。
“没了，当时就我在下层的屋子里，其他消防队那边都跟他们打招呼了，在下面准备救生垫防止意外。”莫北应道。
林帆点头冲他笑了笑：“那无所谓，你知道就知道了，反正跟你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莫北脚步停了下来，忽然转过身抱住了他，动作幅度有点猛，腿还有点发麻的林帆差点被摁一跟头。
林帆偏开头，以免对方磕自己脑门上。“嘛呢，北北？”
“不知道。”莫北脑袋埋在他肩上闷着气说，没过几秒跟个定时闹钟似的弹了起来“走吧，宿舍那波都在下面等着呢，我请你吃饭。”
到了楼下，林帆才发现来的绝对不只宿舍那几个，甚至不只平时楼道里能见着的那群哥们，班里好多女生也都跟过来了，看样子还是设艺班长徐静彤带的队。
应该都是学校里的吧，不怎么上课的林帆此时深度觉得自己有点脸盲。
他俩傍着从楼门口出来时，就听到了人群发出一片欢呼，林帆冷漠的垂着眼皮，他其实真不是高冷，就是一堆人围观时他老不知道看哪，假笑好像又有点不合时宜，干脆装死好了！
莫北向林帆那边靠了靠笑着小声说：“这位兄弟，请睁开你的眼睛，尊重你的同学。”
林帆超低声音的念叨着：“不睁不睁，我现在慌的一批...”
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帆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拽着举了起来，莫北挺得意的向围拢来的朋友们喊了声：“林帆，我们1023最可爱的英雄。”
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林帆觉得自己这十八年积攒的老脸都丢尽了，笑着骂了句：“你大爷啊？”
莫北呼噜了呼噜林帆的脑袋“乖，别炸毛。”
女生们这回一下全没了声音，不到半秒后，一阵尖叫和拐了弯的狂笑将刚才的欢呼完全覆盖了，场面跟误入了什么邪教组织似的。
褚鸣野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搭上了他俩的肩膀：“刚太帅了！不枉我们翘课围观。走！一块吃饭去。”
莫北跟周围的几个警卫打了声招呼。林帆就觉得莫北好像跟谁都挺熟的，这天底下似乎就没有莫北不认识的人。
“他们说回头安顿好后会安排医生给做心理辅导，别担心了。”莫北跑回来捏了捏林帆的肩膀。
“我靠！轻点！揉面呢？”林帆被摁的差点喊出来。
“手劲大么？”莫北一脸诧异的问。“哎，那你给我揉揉吧，我刚玩绳子时好像扯着了。”
“凭什么啊？”林帆扭过头，看这莫北一副期待的样子有点想乐。
“我比你小啊，你得让着我。”莫北往自己肩膀上指了指“快点。”
林帆绕过去直接给他肩膀上甩了俩巴掌：“大爷，这力度合适么？”
“啊~舒服~用力用力，啊~”莫北小声叫唤着，莫名有点像路边小狗子的嘤嘤声。
“靠，你怎么变得这么骚了。”林帆乐着，看了看周围，没人盯着，林帆又放缓了力度给他好好揉了揉。
“跟你面前不就这样了么，跟别人面前我只用负责帅就完事了。”莫北侧着头，小声说：“哎，林哥，一会儿咱们聚餐别吃太饱。”
“为啥？”林帆问。
“我带你去个地方。”莫北小声说：“虽然你没准去过，但这次跟我去吧，陪我。”
林帆没说话，点了点头。
大部队最终还是忍痛放弃了烤肉和火锅选项，来的人实在太多了，等烤肉可能要集体活活饿死。
虽然大家有的专业不同，但大学里很多课都是一个教室一块上的，就跟褚鸣野肖洋他们似的，天天混一块，早熟了。
莫北他们班班长徐静彤，据说是从褚鸣野那直接了解了实际情况，下课后就带着没急事的同学们全过来了，人到的还挺齐，干脆当班级团建了，能跟外班同学促进下交往，一块这么来一波也还挺有意义。
最后定的位置是西餐自助，想起莫北叮嘱他的那句“别吃太饱”林帆只有挑着稍微物有所值的吃的拿，水都没敢多喝，望着眼前的一碟布丁露出悲切的微笑。
我的笑容，来自骨子里的贫穷。
“你们之后准备怎么对付美丽姐？”莫北给哥几个倒了啤酒“怪我没问清楚，你们要说是她的课就都别来了啊。”
褚鸣野举着杯子：“没事，北哥，我们回去好好跟老师谈谈。这种事怎么可能推辞，学东西还能有学做人重要么？”
“说的对！”徐静彤举起杯子，一块站起来的还有学院大集体的那群女生：“我们准备联名上书一块跟校方谈，也不枉费褚鸣野同学课上哭那一鼻子！”
周围一片哄笑，林帆眼睛都睁开了，小声问：“你还哭了？”
“屁啊！谁哭了？”褚鸣野气的跺脚，最后还是自己乐着把一整杯全干了：“我那是激动！激动好吗！我这辈子第一次当众逃课！”
莫北笑着又给他续上一杯，把自己的杯子也举起来：“感觉爽么？”
“跟你们一块就贼爽。”褚鸣野举起杯子，所有人乌央乌央都站起来了：“敬1023！敬我们两位英雄！”
莫北端起酒杯时，贴在林帆身边小声道：“哎，别干别干，留点肚子.....”
林帆乐着把杯中的酒一仰头都喝光了。
大伙散了后，林帆跟着莫北坐上公交，大概错过了晚高峰，整辆车都挺空的。
莫北晚上跟好几波哥们连说带聊，又帮他挡了好几杯酒，上车后分了他半边耳机就闭眼了。
耳机里已经没了声音，估计是列表音乐已经放完了，莫北还靠在椅背上，重心全压在了自己左肩，一副即将得道的飘渺之姿，这姿势林帆都怕他哈喇子流自己肩膀上。
林帆拍了他胳膊两下。
“小唠叨，你还成么？要不咱回宿舍，这一会儿是不要坐到哥本哈根去了？”
小唠叨没搭理他，林帆侧过身悄悄摘下了莫北戴着的耳机，小声吼“吃饭啦吃饭啦。”
小唠叨还是没反应。
林帆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好吧，这能有用都见鬼了。
干脆一指头弹在了莫北脸上，嘿，还挺有弹性！
看了眼车厢里没人，又偷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玩嘿！
林帆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行为风格逐渐北化，居然冒着胆子捏了捏莫北的鼻子......
“别玩了，鼻骨挺脆弱的...”莫北叹气的同时乐出了声：“林哥，你没脸说我，手这么欠。”
林帆一下恢复了正常的坐姿：“我...我那是叫你起来，别一会坐总站去。”
“听的见，我一直听着呢。”莫北指了指自己没戴耳机那耳朵：“还两站，咱一会儿下去先超市买点吃的去。”
嗯，
还两站。
林帆看了眼站牌，表情逐渐僵硬。
难怪跟他说“你没准去过......”这特么跟自己家门口杠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