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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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是呜咽的雷鸣，一阵呼啸过后，树叶就开始散落。
地面绽放出棕灰色的雨点，确认出租已经开走后，莫北把林帆的伞收了起来，走过这个路口右拐就能找到一条延申进胡同的小路，他要在那里把事情解决，万一弄坏了这伞可不行。
莫北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来自这个世界的声音开始涌入到耳内，没有令人恐慌的寂静，比起声音，在风中夹杂的更像是一种细小的颤动......是低语，这种源自他黑暗记忆中的声音只有在雷雨之时才会被放大。
“他合格了，他是我的杰作......”
“保持呼吸均匀，对，用刀子，如果你有足够的把握用任何东西都可以。”
“不用在乎那些显而易见的弱者，要小心看不见的敌人......”
脚步声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敌人只有五个，这种生疏的跟踪水准绝不可能来自他追踪的那群怪物。
只是普通的街边混混？那或许现在还用不着这个。
莫北把插在兜中的手伸出，突然加快了脚步，在身后紧跟而来的怒吼声中猛的向前奔跑了起来。
“哎呦，这天！你说说，哎呦，说下就下......”
在司机老大爷无休止的念叨声中，林帆颇有节奏，礼貌而敷衍的点着头，放个碟就能当DJ了。
心中还是有点不安，莫北的反应不对劲，抛去第一次见面，林帆还从没见莫北这小唠叨说话能这么干脆，连嘴欠都忘了，丫的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老子！
翻开手机，没人发来微信。也对，就是莫北给他塞车里的，要真要有什么事也不可能他刚坐上就发。
几个大一宿舍建的哥们群都是些斗图晒战绩的，自杀群里有一群还在卖鸡汤顺便挑墓地，林帆过去还挺爱看这些东西，就潜水不说话，但这会不管怎么刷消息都一点压不住心头的焦虑，他那见了鬼的预感又开始擅自启动了。
幸好这会路段有点堵车，回头望去，还能看见身后不算太远的商场。莫北已经不在那了，林帆微微眯起眼，从商场里陆续走出的人中，他锁定了人群中一个穿红色衬衣身形有些矮胖的圆脸。
不知是不是自己现在的情绪作祟，总觉得对方给自己一种独特的不太舒服的感觉。
汽车再次发动时，眼前的画面被忽的拉远，林帆才猛然想起这个人也是自己见过的，那天大三背心哥在洗手间堵他的时候，站他身边一脸鄙夷瞪着自己的就是这人！
“唉，小哥，前面过路口呢，你可把这安全带系好了，哎，这前面......”
“停车！”林帆几乎是喊出来的，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可能不太友善又补充道：“麻烦路边停下，我有点东西忘拿了，多少钱？”
听出林帆语调中的急切，司机也没含糊“唉，这事闹得，得嘞，就这两步不要你钱，你们这群年轻人啊....”
没等大爷念叨完，林帆就满心愧疚的关上了车门。当然诚实来说，他根本没顾上愧疚，转头就向商场跑，莫北不在门口了，刚才那矮胖子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一看就不像正经学生的社会青年也都不见了。
林帆摸出手机给徐亮打了个电话，幸好那次去酒吧管徐亮要了个手机号，这会他只希望对方不是随便编出的一个忽悠自己。
电话接通了，林帆调整下了下呼吸让自己的语调稳定，万一真是自己想多也好显得不是那么傻逼.....
“哟，林哥？”
“早......莫北联系你了么？他说他下午要去见个朋友，和你说过这事么？”林帆一边说一边揉着脑门，感叹一个人怎么能把这么紧张事说的跟正室捉奸一样。
好在徐亮的关注点并不在这“没有啊？我以为北哥跟你一块呢，我这也正有事找他，这一上午他都说没空。”
“靠。”林帆咬着牙小声骂了声，还是有点急了“你那有时间么？开车过来一趟吧，我觉得他可能碰到事了。”
暂时抛弃了打死不求人原则，林帆还是把自己所在地的坐标给徐亮发了过去，莫北是靠走着的，应该还没离多远。
如果刚才看到的大三带着的那群地痞和莫北突然支开自己有关，那他想独自解决问题的话，肯定会选择避开人群的地方，只有离商业区不算太远的那些狭长的胡同里。
雨点慢慢大了起来，商场门口聚了一群人避雨，林帆还站在商业街边，丝毫没注意到雨水已经从他的头发上滴落，掏出手机给莫北发了个微信。
-狗！你大爷的躲哪去了？
好吧，要能有回复他当场磕死......真是日了狗了！
林帆承认自己运气一直不怎么好，但这会也只能赌了，当他选定一条路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神经病一样以百米冲刺似的速度飞奔出去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莫北这狗崽子这次要是能没事，一定要抽到他住院！
跃过胡同转角，周围行人已经少了很多，莫北没太混过这片，但他记得附近有条比较狭长空寂的巷道，路的另一边翻过一面低墙，跑出去就能通向另一边大街。
他总会有意记下各种可能涉及地区最快捷的撤退路径，这样真要有什么麻烦，逃跑起来也方便。
手机刚震了下，真正知道他联系方式的人并不多，大概是林帆已经有什么察觉了。
这点莫北倒并不意外，对于常人来说林帆具备着相当出色的洞察力和敏锐性，一会可能还得费点力气编个谎才能圆过去。
莫北在矮墙面前停下了脚步，背后的人跟了上来，回头时看到几个人手中有着不只从哪抄来的棍子。
“哥们儿，跑这么快，聊会啊？”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个头不高的圆脸，提着铁棍歪着个脖子。
莫北只是简单看了他一眼，很快便察觉到他们身上气质的不同，这带头的应该只是个装横的小弟，而且业务非常不娴熟，这种中二并且奇葩的开场白如果换个场合他没准就笑场了。
大概只是个学生吧，后面那些虽不张扬，眼神却格外狠辣的几个高个才像街面上混的那种。
当然，也不怎么样~
“不了吧，雨挺大的，咱们见过吗？”莫北向前走了两步，带头的矮胖子下意识有些想后撤，碰到他背后几个社会混子的身上时才站稳脚步，面上的表情更为狰狞。
“你还真是不记事啊？学校里不挺牛的？”矮胖子拿钢管似的铁棍指着他。“今天不如在这块也给我们展示一番？”
莫北还真没记得自己当时怼的那群大三里有这么个胖子，不过他现在真正需要关注的只是这是学校里的人，而且对方威胁度很低，自己动了手可能要给宿舍带来麻烦。
他身后那群社会青年还摸不清底细，没必要暴露真实实力。
实在说，莫北混了这么多年见这样的事都挺少的，一般有了矛盾要干架，最多也就是三五扎堆学校门口堵你。
一点小事都能追到外面，这样的无赖，你要让他们再吃了亏，能跟橡皮糖似的黏着。干脆让他们打一顿就好了，护好关键部位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这样，事也就算了了吧。
“想动手就来吧，各位也都别这么干淋着。”莫北开口的同时把林帆的伞从背后撒手扔到了地上，自己又向前走了几步。
“你找死！”几个凶神恶煞的围了上去，莫北观察着他们的步伐，判断着第一次攻击会向哪袭来，眼睛？胸骨？还是喉咙？
然而他的步伐却忽然停了下来，瞳孔骤然紧缩，还有第6个人？
在人群后面，莫北能感受到对方的速度非常快，在他还没来得及判断这时应该先停下来观察情况，还是继续向前快点了结这点破事时，就听到挺熟悉的一声怒吼。
“我操你大爷！”
一记漂亮的飞踢，这是莫北的第一个判断。
哥们这姿势是要起飞么？这是莫北的第二个感叹。
自己可能真要挂了......这是莫北彻底愣住前最后一霎的闪念。
林帆这一脚踢过去，直接把一个混混从人群中踹了出来，在地上溅起了一层水雾，在旁边另一侧棍子抡出来的瞬间，又回手捏住了对方手腕，身子猛的一转，将对手掀翻在了地上。
动作干净且漂亮，这要换个别的地莫北就要鼓掌了。若不是察觉到大三那矮胖子这时从路边抄起了一块砖头，他都可能仍在原地犯愣。
“小心！”莫北在喊出的同时猛的向前冲了出去，林帆和人群扭打在一起，自己所站的位置与他们相差太远了。
在莫北将手伸进衣兜的同时，他听见了微弱的低语“杀掉他们吧，你比他们更可怕不是么。”
一柄黑色的匕首飞射出去，刀柄击中砖头时发出爆裂的响声，石块散落开来。
林帆抬手挡住头顶散落碎石的瞬间，莫北已经冲到他的身边，按住林帆的肩膀一把拽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接住了弹开的匕首。
几乎另在一边木棍落下的同一时刻，他猛然抬腿，踢出去的动作如同挥过去的刀子，将木棍从混混手中踢飞，折成了两段。
趁对方愣住的霎那，莫北转过头赶紧推了一把林帆。
“快跑！”
对方很快便明白了莫北的意思，翻上了尽头那堵矮墙。窜上去时林帆才震惊的发现后面莫北并没有很快跟上，回头吼了句。
“快点！嘛呢？过来啊！”
莫北速度比刚才慢了不少，顺起地上扔着的伞才奔向矮墙，抓住林帆伸来的手，从上面翻了过去。
俩人没头没脑的跑了好久，莫北终于喊了声：“林哥，成了成了，街上了，这块都有摄像头，没人敢动。”
林帆这才刹住步子，鬓间还有水滴，不知是雨滴还是汗，停下看了莫北两秒，眼睛都气的睁开了，吼了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傻逼么？知道在外面就没事，还他妈往死路里跑！”
“唉唉，林哥，注意文明...文明......”莫北叹了口气，向前慢慢走了两步，还是有点憋不住乐“那你自己不也冲进来了么？”
“我那是...我......”林帆同学因为没想出词来显得非常之不爽“你管你大爷我去哪？老子就是喜欢找揍！就乐意......”
“成了，林哥别说了。”莫北向前走了两步打断了他的话，靠在他身上锤了下林帆的肩膀，反正俩人都已经湿透了“谢谢，我真挺感动的。”
“感动个屁。”林帆偏开头骂了句。“起开起开，我把徐亮叫来了，路口等咱们呢。”
看见莫北稍微有点踉跄的步伐，林帆又问了句：“你那脚怎么了？刚打架伤了？”
“没事，就路边崴了下。”莫北抬起那边脚蹦了蹦“我一只脚也挺灵活。”
“上来。”林帆挺无奈的拍了拍自己肩膀。
“嗯？”莫北愣了下“没那么严重，我这刚才不还能跑呢么。”
“是是是，你灵活的还能玩无影脚呢，赶紧的，又不是少搭了。”林帆搀上莫北，雨已经不大了，路上没什么行人，俩人慢悠悠的走着。
“你捡伞时崴的？”林帆问。
莫北看着他“哎，林哥，你是不是有那种别人出点什么事都觉得是自己...”
“下回就扔那吧，别捡了。”林帆一边撑着莫北走，一边呼噜着自己脑袋上的水珠。“脑子活一点，你当时也动作慢点后面人冲上来给你一刀呢？你就不知道先保护自己么？这伞你也不用太当回事，送你了。”
“别别，我不缺这个，尤其您这旧的跟刚出土似的，全是灰，吸尘器变的吧。”莫北摆了半天手。
林帆没话说，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刚吓死我了。”
“哦。”莫北配合道：“我也吓够呛，还以为你要给人家打死呢。”
“屁啊，那么一群人，我差点就想说抱歉打扰，转头逃命了......”林帆咬着嘴唇。“我还以为你得是个高手呢，感情就站那往前送，我要不来你是不是还准备直接站那让他们打一顿。”
“是啊！”莫北很认真点了点头。
林帆看着他愣了两秒，破口骂了句：“傻逼。”
“可不是，还有你这冒雨来救傻逼的傻逼。”莫北胳膊搭在林帆肩膀上，笑的很开心。
徐亮的车停在路边，可能为了预防特殊情况，莫北能感觉到他是带了不少人来的。十来个，或许更多，都混在周围游逛的人群里。
俩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徐亮就放心的点了点头，笑着开口道“北哥啊，你真不是和林哥串通好，讹我汽油钱的么？”
“没有，真跟人干起来了，这货还瘸了。”林帆撑着车门给莫北塞了进去，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你们在这等会，我旁边买点药去，很快。”
林帆走远后徐亮才回过头，看着后座的莫北：“街面上挑事的？”
莫北向后靠了靠，没什么表情：“嗯，小孩子玩意，带头的应该是我们学校的。不过帮我查查他带来那群是什么底细吧，我手机里偷把他们拍下来了，按说学校里那点破事没人闲的跑这么远管，我觉得后面可能有点别的什么事。”
“好办，两天内答复你。”徐亮打了OK的手势继续道：“唉，北哥，你......真跟这么一群人打架伤了？”
“崴的！崴的！跑太快踩石头上崴的！那石头针对我，能理解么？”莫北撑着脑门，觉得曾经的威严形象已经离自己渐行渐远了。
徐亮撑着车把手乐了半天。“你过去可不是能被石头崴到的人。”
“想说啥直说，别跟个别扭大闺女似的。”莫北把头偏向一边。
“没事，就觉得这样挺好。那些事......要不算了吧。”徐亮慢慢收起乐，声音还挺温和，但语言中已经不再有刚才开玩笑的轻慢“北哥，已经这么多年了。”
“亮子。”莫北缓缓叹了口气，向前靠去拍了拍他的肩“其实你今天不告诉我，我也已经能猜到它在哪了。我说过，我不会让它们再逃掉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得，当我没说。”徐亮举起双手，无奈的靠在了车背上：“过阵子你生日，还是到我那吃饭吧，带上你那哥们一块。”
“林帆？”莫北挑了挑眉毛。
“嗯，他跟你关系很好吧，我感觉的出来。我也挺想请这兄弟吃饭的，他今要不来个电话我都不知道你遇见事。”徐亮说。
“看他乐不乐意吧。”莫北想想又有点想乐“没准你说要揍他他还能赴约，要请他吃饭可能就真要抱头逃跑了。”
林帆拎了一袋膏药回来，车开回到徐亮酒吧时莫北已经快睡着了，林帆扛着他时不得不怼了他肩膀两下：“唉唉，别装死成么，你就崴了个脚，又不是被砍了一刀，你以为自己特轻是怎么着？”
莫北耷拉着脑袋，大狗子一样趴在林帆肩上“不行了...困...我昨一晚上没睡好。”
酒吧后面有一间休息用的卧室，林帆把莫北扔到到床上的瞬间，就看小伙直接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个精光，闪电般的缩进被窝里。
“你那脚又没事了？”林帆震惊问。
“啊，疼......”莫北才想起自己还有崴脚这码事，表情之真切堪称戏精之耻。
“脚伸出来。”林帆拆着膏药，他过去关节也受过伤，用这个好的挺快的。
莫北很配合的照做了，一只脚非常惬意的搭在林帆腿上：“哎，林哥，你一会柜子里那套衣服换了，湿着容易感冒。”
“我没淋多少，这会都差不多干透了。”林帆给他受伤的部位贴上膏药，不过感觉贴的不太整齐又一把扯下来了，莫北猛的吸了口凉气：“我靠！拽毛呢？有这么对待伤员的么？”
“不好意思，贴歪了贴歪了。”林帆又贴了一片新的上去，笑着在他腿上揉了揉。
“你这强迫症是病得治！”
林帆从莫北这句话中听出了鼻音，往前坐了点用手摸了摸他脑门：“困个球，你丫这是发烧了，刚不舒服说话啊，膏药又不能退烧。”
莫北乐着摆了摆手：“发烧吃什么药啊，喝水就管用，我睡会就好，晚上一块回宿舍。”
林帆看了看他没说话。
“唉，林哥。”莫北扒拉开林帆按在他脑门的手：“那群大三的这次没吃到便宜，回头这事估计还没完，到时候.....”
“我会保护你的。”林帆说。
莫北愣着看了他好几秒，林帆又笑着开口道：“管他们有钱有势有背景，反正我有病。”
“靠。”莫北乐了：“林哥，有人说过你笑起来时的样子特帅么，就特靠的住的感觉。”
“心动啦？排队排队......”林帆玩笑没开完就听莫北躺床上来了句：“对你还用的着心动么？过来，亲一个。”
林帆愣了下，笑着叹了口气：“滚吧，烧傻了你。”
莫北还乐着，又小声念念叨叨的不知嘀咕着些什么，不一会便闭上眼睡着了。
林帆坐在床边，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桌上。
莫北眼眸中平时深藏着霸道的戾气，这种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暗面，林帆看的到。
但当他闭上眼休息时，又显得那么安逸平和，睫毛很长，像个天真俊朗的孩子，他忽然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如此干净的东西。
林帆微微低下头，嘴唇试探性的轻轻贴了下莫北的手背，很快便站起身，关门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