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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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街是环湖而建的，要走过挺长一段巷子。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来旅游逛街的人才真正变多了，各色灯光连在一起，照的路面明晃晃的。
耳边传来远处酒吧街的弹唱声，融入漫步的人群，仿佛每走一步，这个世界都会变得更为开阔。
不过在林帆儿时的印象中，这里多少是有些寂寥的，没有这么多各式各样的小店，挺安静的湖畔，旁边只有柳树。
下了雪的时候湖面会结冰，老妈会带着自己到上面玩冰车，五块钱能玩好久好久，那段时光仿佛在记忆中被拉伸的完全没有尽头。
老妈不在后，林帆也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遛弯，这条酒吧街又转悠过两次，就再没去了。
人太多是一方面原因，不过他更讨厌物是人非的感觉。
即便可以当成一个闲人，不断的绕不断的绕不断的绕......什么都找不到了。也挺好，这就是遗忘的开始吧。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他必须什么都不在乎。
“林哥，你走路走神时真没撞到柱子上过？”莫北正了正帽子，可能因为周围挺热闹也没带耳机。
林帆打了个哈气，瞥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不屑。
“我们成年人，有着非常敏锐的洞察力，即使闭着眼睛走路也撞不上任何东西。”
然后下一秒，林帆就差点扑在前面一个忽然停下拍照的小姑娘身上。老骗子同学很有诚意的道了个歉，转头就看到莫北脸上完全没绷住的笑。
“你们成年人牛逼。”
“操。”林帆很不服的小声骂了一句，自己也乐出来了。
莫北带去的酒吧在沿湖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没有那么嘈杂的邓红酒绿，人们漫步在岸边，抬眼便可看到夜色迷离，水面映着繁华的倒影。
林帆掏腰包买了两份街边炒面，俩人蹲在岸边石阶上凑合吃了。
“哎，那大群大三的没找你麻烦吧。”莫北靠在石柱上点了根烟。
林帆正扒拉着餐盒中最后那点，差点呛出口面条“不是，小唠叨，你什么反射弧。”
“未成年专享反射弧。”莫北叼着眼，微微眯着眼睛：“还有你再这么叫我我一准抽你。”
“来来来，小唠叨，咱试巴试巴。”
莫北叹了口气：“哎，那几个大三的真没找你？”
林帆愣了下，他实在根不上这跳跃性思路，上半句还说着要干架，下半句又能原封不动的绕回去了。要说一般人的思维是直线，艺术家的思维是折线，那莫北的思维得是毛线。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林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里的筷子“就你把人手都快弄骨折了谁特么还敢过来找事？而且是你惹的人家，人找我干嘛？”
莫北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感觉对方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你放心”林帆晃悠悠的收拾好垃圾“要真有谁找麻烦，我一准先把你供出来，反正你牛逼你上。”
“靠，我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兄弟。”莫北乐了，没怎么使劲呼在林帆肩膀上的一巴掌，震得他脑袋有点发蒙。
酒吧老板娘是个烫着波浪卷的大妈，人倒苗条，也没什么皱纹，但看两眼就能知道已经到了当老阿姨的年纪了。
店里此时没什么客人，听见门上的挂铃响起，抬眼看见莫北带着个人来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好久不见啊，苏老板。”莫北挺随意的往椅子上一扔挎包，抬手向后指了指“我哥们，林帆。”
“苏老板好。”林帆跟着叫了一声，抱了个拳，嘴角透出一份自信而略带点痞气的微笑。
林帆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有点依赖这个表情，这种微笑在和陌生面人初次相见时总能挺讨人喜欢。
“哎，带朋友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吃饭了么都？”苏老板声音出乎意料还挺柔和，对着林帆温和的笑了笑，又冲莫北一指“跟你哥们说呢，你赶紧调弦上去来一段去，你这几天不来我这人都少了。”
“平时也没多少人吧。”莫北乐着“唉，你先别管他了，走，咱俩里面聊会去。林哥，你坐这等会先。”
苏老板瞪了瞪眼睛：“唉！有你这样的么？还没给人倒水呢。”
“不用，我们熟，过来。”
苏老板叹了口气，往这边看时林帆挺随意摆了摆手，点了下头，苏老板没再多说什么，挺无奈的跟过去了。
有时林帆也是有点好奇，莫北这种嘴欠出境界的，是怎么做到总能在随和的话语中，透出令人难以抗拒的气势。
不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唠叨么，得瑟毛线，啧。
“他真是你哥们？”关了门，苏老板也不含糊，挺直白的问道。
“嗯，我同学，大学舍友。”莫北说“看着不像个学生？”
“不是！你让一个正经学生来这边？”苏老板眼睛都瞪圆了“莫北，你想什么呢？”
“没事，徐亮看过，他们已经不在这边了。”莫北从冰箱直接翻出听饮料开了“帮我个忙吧。”
“什么？”
“你这还招人么？”莫北喝了口可乐“就能在后台调酒的，给他安排个吧。”
苏老板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仔细打量着莫北话的意图“你都开了口，这点小事我肯定不会说不行。不过为什么啊？之前不我招一个你赶走一个，觉得不安全么？”
莫北没说话，晃悠着椅子，表情上看起来倒挺悠哉。
看莫北无意作答，苏老板倒也松下了口吻：“成吧，反正我这不嫌帅哥多，能来几个是几个。”
“还有，能不能给他安排个面试，就走个形式就成，我不想让他觉得是我帮他争取来的。”莫北说。
“唉，成成，你们这群小年轻就爱整这些没用的。”苏老板无奈点头。
“谢了哈。”莫北学着林帆的样子也抱了个拳，又从冰箱里拿出听可乐“这两都算我头上。”
林帆去面试时莫北才自己到台上调弦，位置不大，只放的下一架电子琴，一把吉他。
在自己平时没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就一直空着的，苏老板自己打点着这个店，很久没聘请过别人帮忙了。
在莫北印象中，三年多前他刚来时，苏老板也是自己这样生活的，那时这里还没完全改造成酒吧，是个破旧的小平房，在周围不断被绚烂的灯火感染覆盖时，这个小屋就像夜幕中灯火的断点，一小块不起眼的黑色凹陷。
女人会依在桥边，开一听酒，看着远传的繁华，能这么安静待好久，就好像雕在湖边的石像。平时总会大大咧咧的，打扮的土里土气，那会周围还有些没搬走的老街坊，有人背地里开始叫她疯子。
不过莫北知道不是的，苏老板其实一点都不疯，也恰是因为太清醒了才总会等在湖边，等的自己丈夫都跟别的女人跑了，也只是安静的在湖边待着。
她的孩子不会回来了，即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会偶尔望着自己失去一切的地方。
肯定忘不掉的吧，要不也不会在刚招到自己时，只说了句：“我儿子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林帆的面试大概没用了五分钟就出来了，苏老板这波操作可以达到敷衍型走后门的巅峰。
老骗子出来时喵了莫北一眼，嘴角勾了勾，好像挺不屑的笑了下。虽然林帆同学看着经常有点不问尘世，并伴有短时抽疯现象，但智商总还是在线的，自己那点打算估计早被看穿了吧。
林帆只停步到后台酒柜边，倒是苏老板匆匆走过来了，从莫北身边走过时还低声问了句：“逗我呢？你带一老手来让本阿姨陪着演什么呢？我还准备了半天台词。”
“老手？”莫北愣了下。
“我现在很没有一个老板娘的尊严，我要出去逛街了。”苏老板叹气：“你俩在这看店，有客人来就让你哥们帮着收钱，就这样了！”
“哎！”莫北一个没叫住苏老板就已经拉门走了。
“林哥，过来！”莫北向柜台招呼了一声。
林帆吓的一激灵，抬起头，声音不大道“靠！就这么点地，你不吼我也能听见。”
“那你听见了还戳那装雕像呢？”
今天是一个弄死莫北的好日子吗？
林帆放下手中刚擦拭好的杯子，拉出莫北演出台前的一张椅子一坐，还没等莫北开口就已经跟念经似的说上了。
“首先我确实不会调酒，那次见徐亮玩过几次随便记下的。其次，大三的真没找过我，不过我准备今晚就去要他们电话号码说我们宿舍有个叫莫北的，特别牛逼的要跟你们约架。”林帆可能把自己说困了，打了个哈气：“成了，我说完了，你还要问啥？”
“我就是叫你没客人时可以过来坐会.......”莫北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
林帆盯着他愣了得有三秒，才吐出一声“靠。”
俩人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了，看到联系人时整齐的闭上嘴巴，举起手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林帆这边是褚鸣野打来的，莫北那块是肖洋打的，也不知道这几个货又是玩哪出？
林帆指了指手机，又朝莫北抬起手指嘘了一声，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特务接头暗号。
站起身时有点不自在的挠了挠耳朵，直到走到觉得双方声音肯定相互传不进来的位置，才使了个眼色一块接起电话。
“喂！帆哥~哪呢？”
“北哥，哪玩着呢？”
莫北不得不佩服林帆少年老成的骗人经验，在他都还没来得及听完肖洋说话时，就听林帆那边已经开始胡嘞嘞上了。
“外面吃饭呢，刚下午出去溜达了趟，买了波书，现在还没回来。”
“都吃了啊.....我们火锅三缺二，我，肖洋，乾宇”褚鸣野拉长了声叹了口气“吃完了要不过来聊会，他俩下午去宿舍逮你们没逮着，北哥没跟你一块？”
林帆看了莫北一眼，然后很自然的答道：“哦，他出去跟人打球了，他不看书。没事，你们吃吧，我这过去得半夜了......”
“你大爷。”莫北震惊的摆了个口型，然后清清了嗓子，对自己这边说道：“哎，刚信号不好，我外面打球呢......没跟林帆一块...唉，对，那二愣子只会看书。”
双方的对话显得尤为激烈，不只要一只手握好手机，还要另一只手奋力交战。
什么掰手指，戳肋骨，各种小学生打架技巧展现的淋漓紧致，关键还得保持呼吸平缓，不能出声让电话另一头听见。
若是苏老板能踏实下来看眼监控录像，她会震惊发现，自己的两名店员从智力角度讲可能还需要复读下学前班。
林帆一指头戳在莫北腰上时，莫北抽了口凉气，往上窜了下，一把摁住林帆胳膊。
“唉！没事......被篮球砸了下，我们这开始了哈，回头聊。”
电话被挂断后，肖洋无奈的回过头看着褚鸣野，摊了摊手“GG，我这边也挂了。”
“是不外面干架呢？咱要不要去帮忙？”乾宇把一盘肉都倒进了锅子。
“你干架时能举着电话聊五分钟？”褚鸣野叹气“得嘞，咱先吃。”
“我们回头回宿舍看眼。”肖洋说。
褚鸣野搅和着麻酱“不用，我宿舍那俩打不起来，他俩一直这样，天天互怼，哪天也不见真打。北哥做事有谱，不用管。”
“帆哥没谱么？”吃饭根本堵不住乾宇的嘴。
褚鸣野乐了会，感叹道：“没事，帆哥不用有谱，没谱时也是他揍别人......”
与此同时，让我们切换至小帆同学和小北同学激烈的战况。
场面一度十分焦灼，二位选手即便挂断电话，都仍然坚持只用一只手干架，无论从武力值还是脑力值都显得旗鼓相当！
“撒手！”林帆不耐烦的说。“我跟你讲我这手可有伤。”
“放屁，都多少天了，您是把手指头切下去了么还长不出来。”莫北毫不示弱。
“不是，莫北你幼儿园毕业了么？”林帆无奈“就你这样还是在外面混的？靠掰人手指头收的小弟吧。”
“您武功高强，一手戳肋骨练的炉火纯青。”莫北吼。
“那你也不至于蹿那么老高吧。”
“靠，老子怕痒。”莫北越说越没底气，偏过头，听上去还有点没面子。
林帆有点想乐，但他的笑容还没完全浮现在脸上就僵住了，酒吧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声。
俩人顿时齐刷刷的扭转过头，几个装扮时髦的女生正推开门，看见他俩时睁大了眼睛，站最后面戴着帽子的姑娘最先回过神来，兴奋的捂住嘴。
“操。”俩人小声骂了声，赶紧撒手推开了彼此。
莫北从新戴好帽子时给林帆使了个眼色，林帆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算是这边的服务生了。
“帅哥，不给介绍下你们这的饮料都有什么？”姑娘们坐下后见林帆拿着酒单，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林帆有点懵，他完全还不知道这边都有什么存货，即便表情上能装的随意自然，话说的总还是有点磕巴的“可乐...威士忌.....”
“还有呢？”女生又问。
“不加威士忌，纯可乐。”林帆这次肯定道。
姑娘们的谈话声停顿了片刻，都笑了起来“有个性，那咱就先来四杯可乐威士忌吧。”
林帆打了个ok的手势，没必要的情况下他还是不太习惯话太多。
话多的那主这会已经坐到酒吧的演出台上了，林帆用余光瞄过去时才第一次见到还有背对着顾客调弦的，看话筒的方向，一会莫非也准备就这个姿势演唱？
虽然全程面朝墙，但林帆总觉得莫北这厮这会正偷乐呢。
脑中这才有点回过味来，自己刚才玩的这算哪出？
不就一块出来找了份兼职么，至于跟宿舍打个电话都还要噎着瞒着？又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林帆咋了咋舌，觉得自己的思路一定是被莫北传染了。
四杯调好的可乐威士忌端上来时，台上的琴弦声响起，没有开场白，没有背景音乐，连声招呼都不打。
可以，这很莫北。
虽然打从第一次见面，林帆就知道莫北这种跨个吉他包挂着耳机的主，应该多少会弹点什么，但真正听到这还是第一次。
倒是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厉害多了，林帆不太懂吉他，但好坏多少是能听出来点的。
当琴弦被拨动的一霎那，仿佛周围的一切繁华光影都停顿了下来，如同宁静夜幕亮起的第一盏灯火，在黑暗中孤零却不显微弱。
那是一种渺小而遥远，却又不愿熄灭的希望。
每一个音符的递进，都仿佛让乐章里的世界不断展开，那个遥远的小光点也像黎明的第一束光一样安静的延展，不像太阳那么耀眼，似乎仅仅一点就足够了。
“行走失去梦境的白天，习惯没能拥抱你的夜晚。”
“黄昏背后绽放的黑暗，绚烂依然，默口不谈......”
林帆听到莫北开唱时才猛然有点回过神来，嘴边还残存着笑意，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托盘中的酒已经端了有一会了，顾客倒是没什么意见，可能一个个也都听得呆住了。
刚才最后进门的姑娘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林帆赶紧把调好的酒饮端了过去。
“您的四杯可乐威士忌。”
那姑娘还是盯着他乐，林帆皱了皱眉，在他想退开时，对方又向前探去，有点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
“嗨，帅哥，台上那个唱歌唱特别好的小哥，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什么！？
林帆无比震惊，这大概是他本年度眼睛睁的最认真的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