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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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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叫错人了,你回去吧。”说罢把门一关,留下门外的公子一脸茫然。
如天纵吹了蜡烛,拿出一壶酒坐在床边,望着窗外那扇躲在乌云里的月盘,胸中一股惆怅涌到心口。
“唉。”
喝一口酒。
“唉!”
倒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
“唉~”
抱起被褥下床,“找二师兄去!”
咚咚咚。
“谁啊?”
“二师兄,我!”
宋冬儿听见是如天纵,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你不是跟那个翩翩公子共赴巫山去了吗?”
“唉,别提了!”
如天纵走进房间,把被褥放在宋冬儿床上,“那个公子哥比我还瘦弱,个头儿也没我高,还是个外城人!”
“那又如何?”
“如何?看他那样,估计我跟他只能把酒言欢,无意其他!”
宋冬儿憋起一脸坏笑,“你还想做什么?”
如天纵羞红了脸,“我说你这样可讨人厌啊!”
“怎么的?跟自己的亲师哥说两句体己就脸红了?”
如天纵抱着被子:“我啊,不为别的,就是想找一个如意郎君罢了。”
宋冬儿帮如天纵铺好床盖上被子,自己钻进了被窝,“不说别的,光你如天纵是柳员外养着的戏子这件事就能拦下几十个好人家的公子了,再加上你又是个男子,再怎么样也不合乎常理了,更何况你自己又挑来挑去的,原本有意的你也不愿了,可不就成这样了。”
如天纵踹开被子大喊:“那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宋冬儿按住如天纵,帮他重新盖好被子,“要我说,您还是去外城,找一个不认识你的地方,娶妻生子吧。”
如天纵瞪着宋冬儿,“你再说一遍!”
宋冬儿无奈,“我错了行不行?”
“哼。”
“真是,你从小到大就是被宠坏了,师傅宠着你,六个师兄宠着你,现在连柳员外都拿你当亲儿子似的宠着你,真是傲的没边了。”
如天纵在宋冬儿肩头蹭蹭:“谁让我长的好看呢~”
宋冬儿笑笑,“是,我们天纵最好看,连天都纵着你,命里就不是该吃苦的,你说你怎么就找不到如意郎君呢?”
“你还挖苦我!”
宋冬儿把如天纵揽在怀里,“睡吧睡吧。”
如天纵叹口气望着床顶的帐子,“可我就是不愿凑合,要是让我跟一个我不喜欢的硬呆在一块儿,我宁愿一辈子就这么着一个人。”
宋冬儿说:“你倒是活的真透亮,不像我,到现在连个看得上的人都没有。”
“你就没遇见过一个吗?哪怕是个男人?”
宋冬儿沉默片刻,说道:“我十五岁那年正月十五,咱们跟师傅一起出去逛庙会,你可记得?”
“记得。”
“我记得我把师傅刚给我的压岁钱放在了我娘留给我的钱袋里,刚给你买了串糖葫芦把钱袋放回腰间,过了一会儿再去摸就没了。我回过头去找,看见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站在我丢钱袋的地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找人,手里捧着我的钱袋。”
“男的女的?”
宋冬儿被这一问问的哑口,无奈笑道:“大概是女孩儿吧,看那长相和身段,绝不是一个少年在那个年纪该有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问了她住在哪,叫什么名字,她说她是跟着娘亲出来赶庙会卖花糕的,名字却没说。”
“哦,我懂了,”如天纵点点头,“那这么说,你不是没有看得上的,是心里有了人,便再也容不下别人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痴情种啊。”
宋冬儿笑笑,“年少时啊,别遇到太惊艳的人,容易误终身。”
如天纵看着宋冬儿嘴角略带苦涩的笑意,转转眼珠子,突然把脸埋在宋冬儿肩窝里,“困了,睡觉睡觉,明儿别早叫我啊!”
宋冬儿笑笑:“睡吧。”
翌日正午,如天纵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坐在铜镜前仔细把发丝梳顺绾了个发团,端着盆子搭个毛巾出去洗漱。
“七师兄早!”这是九师弟。
“早。”
“哟,如老板起了?”这是二师兄的后台妆官兼弦师。
“嗯,起了。”
“如老板!把您衣裳穿好嘿!”这是十九师弟。
“滚你的,用得着你管!”
“嘿嘿嘿~”不能打,才六岁。
宋冬儿听见如天纵起来了,从台上往上喊:“天纵!我叫人给你留了豆浆包子,你自己去后厨拿去。”
如天纵应了一声,台下十三师弟喊道:“师兄!我帮你端去!”
如天纵笑着说:“谢了啊小师弟,给我端我屋去,我洗漱完就过去,一会儿你先在门口等着,等我换好衣服就叫你进去。”
“哎,好嘞!”
洗漱完后,如天纵刚要把水泼了,旁边厨子看见了走过来,“如老板,我给你泼完了送回去,你先回去吧。”
“行,这是宋老板的,别送错了。”
“哎!”
如天纵哼着小曲向自己房间走去,路过戏台子,见一位唱武生的男子在台上露活。
原本只想看两眼,却不自觉一直盯了下去。
台上人架势、力量、身段都好得很,尤其是踢大带的时候,缠在腰上的大带被紧绷在那人腰间,劲瘦有力的腰肢显露出来,看的如天纵轻不自觉轻咬下唇。
看着看着入了迷,身后的厨子走过来都没注意。
“哟,如老板怎么不回屋哇?”
如天纵回神拽住厨子,“台上那个是谁啊?”
“那个?那是荣老板刚从外城找来的,好像要在咱们城里呆一段时间呢,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一厨子。”
“谢谢啊!”
“客气。”
如天纵双手撑在围栏上,痴迷的看着台上那位,心头一阵春心荡漾。
“行了,你们都看明白了吗?”
“明白。”
“你们先记记,我一会儿过来看你们身段儿啊。”
那人去后台了。
如天纵收起眼睛,失望的裹了裹衣裳。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如天纵听见旁边的小青衣正在唱贵妃醉酒,宋冬儿正教着呢。
“我说了,兰花指儿,变的时候你大指头得跟着一块动,回回翻过来了那大拇哥在那儿翘着,干嘛呢?留着挂水壶啊?”
如天纵见了走过去,“你别那么凶~看你把人孩子吓得!”
如天纵转身看着十二师弟,“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兰花指儿还不会翻啊?”
十二淌下一行泪,“我唱这儿的时候老忘词儿,一想词了那大拇哥就忘了动了……”
如天纵对宋冬儿说:“不就是孩子老忘词吗?没事,多记,记住了手再练呗。”
宋冬儿急着说道:“他今儿晚上就第一次露脸了,要是练不好师傅就打发他去后台干妆官了!”
“哟,那你怎么还没练好啊,挨骂活该!”
十二低下头,忍着眼泪,肩膀一颤一颤的看的人心疼。
如天纵叹口气,拍拍十二肩膀,“别哭了,你看着我啊。”说着摆起架势,“你唱到这儿的时候不是老忘词吗?你先把词儿记住喽,记不住就完了知道吗?然后在中指这儿你拿你师兄那便宜的剌脸的红胭脂描几道,你那指甲一过去那道子不就没了吗?自己练的时候哪回道子没动,那就是你没手指头没跟上,多练几次你自己唱到这儿的时候就记住了!”
十二点点头,“懂了。”
宋冬儿缓了口气,“记住了啊,来接着练!”
如天纵教完了,晃晃悠悠的转了个圈,正要往回走,脑门正撞在一个鼻子上。
“哎呦!”
如天纵还没叫出声就听见对面那人喊了一声。
“谁呀挡着我!”
如天纵睁开眼,刚才台上那位武生下来了,正捂着鼻子流眼泪呢。
“其经武!”那人捂着鼻子喊了个名字。
“其儿!怎么了这是?”
“舅舅,我鼻子……撞他脑门上了!”
如天纵捂着脑门撅起嘴,“是你挡着我了,我还没看见你呢你自己撞上来的!”
“舅舅!”
“师傅!”
荣师傅说道:“别叫了,不然一会儿人该以为咱蓝楼改武馆了!”
荣师傅先走到如天纵跟前扒开他的手,“我看看脑门。”
如天纵松开手,脑门上一个红印子。
“我说其经武你鼻子够大的啊。把我们天纵脑门都顶红了。”
其经武流着眼泪说:“舅舅!我这鼻子可快没法要了!”
荣师傅轻轻揉着如天纵的额头,回头看向其经武,“你把手拿开。”
其经武把手拿开,鼻子从里头往外渗着血。
“回去找个草纸,把鼻子堵上!”
“我亲舅舅!你就这么对我?我可告诉我娘去了!”
“你小子自己从银城跑到这来就为找这孩子,”指指如天纵,“把自己家里戏楼都撂下不管了,我没告诉你娘就不错了!”
如天纵指指自己:“找我?”
荣师傅在如天纵脑门上轻拍,“其经武,我外甥,家住银城,打六岁知道我收了你这么个祸害徒弟就没消停过,今儿可算是自己溜过来了。要不是我那唯一一个儿子你大师兄成家走了,他说他帮我接盘,我才不留他。”
荣师傅回头又对其经武说:“别亏了我们天纵啊,这小子从四岁开始我就从手心儿里捧着,天分好着呢,别给我糟蹋了。”
“……您真是我亲舅舅。”
荣师傅回头对如天纵说:“你不是找不着如意郎中吗?师傅给你带来了!我亲外甥!师傅亲吧?”
宋冬儿笑着说:“师傅您真亲!肥水从来都不流外人田!”
“你赶紧练练十二,今儿晚上十二头一个上台啊!”
“唉,好……累。”
如天纵走到其经武跟前,仔细看着眼前这人的脸。
“长得倒是还挺好看。”
“那可不么,我在我们银城那可是角儿。”
如天纵双手放在其经武腰上,“就是不知道腰好不好。”
其经武握着如天纵的手向前,“你摸摸,这腰结实么?”
如天纵头一次遇到这么经得住撩拨的主儿,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宋冬儿见了偷偷在旁边笑,拉着十二去了台子边上,“咱们自己练啊,别扰了人家的雅兴。”
忽然,如天纵抬起头看向其经武,“你吃饭了吗?”
其经武看看外头日头,“你说早饭啊还是午饭?”
“早饭吃了吗?”
“吃了。”
“那午饭呢?”
“没呢……啊。”
如天纵拉着其经武的胳膊轻轻扭动身子撒娇:“去我房里吃呗。”
“你房里有好吃的?”
如天纵说:“你想吃什么有什么。”
“行啊,那走。”说着其经武向如天纵伸出手,“吃好吃的去。”
如天纵把手搭在其经武手心里,被其经武反手握住,拉着就往他房间走去。
如天纵偷偷看着其经武,好好把这人从头到脚欣赏了一遍,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回可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