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患情》画昆仑

1、第一章

　　1925年夏，国民政府成立，吉林某军统帅府邸处。

　　赵英才在府中请来一班唱戏人，为府上八岁的大儿子庆生。
　　“其经武，你今儿这场西厢记要是给我唱好了，老子就放了你们两个兔子，要是唱不好，哼，我就让人给荣师傅好好的煮一锅猪油，灌下去，看他以后还怎么唱戏！”
　　台上的如天纵扮着崔莺莺，面颊上一抹胭脂落在眼下，衬得本就纯洁的眼神平添了一分媚气。
　　“经武哥，我们……”话音未落，其经武将如天纵揽进怀里安抚道：“现在的情形，我不敢说没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天纵点点头，摆起驾驶，唱了起来。

　　……

　　当年的风流梦乡，却不及美人指尖轻触，眼光流波。

　　“哥儿，该起了，黄嬷嬷找您呢。”
　　凤鸾雕花云杉木床帐内伸出一只手，大力握住来人的手，“进来陪我躺一会儿。”
　　被抓住手的丫鬟羞红了脸，“哥儿，奴婢家中已许了人家……再说奴婢只是来府上跟着黄嬷嬷挣些银钱的，并非哥儿房中的……哥儿还是快去找黄嬷嬷罢。”
　　帐中人撩开帐子，用手梳理着眉间碎发，“我知你是黄嬷嬷的人，我就是不想去，索性让你跟着我躺一会儿，哥儿才不喜欢你这样的，我对女人才没兴趣。”
　　丫鬟本就羞红了脸，见到帐中人面庞后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连手心都渗出了汗水，“哥儿，您，您快去罢！”说罢，趁着手上渗出的汗水抽回了手，扭身跑走了。
　　帐中人看着手上晶莹的汗水只皱了下眉，“小妮子家哪来这么些糙人水。”说罢将手在衣被上蹭了蹭，披上外衫便去找黄嬷嬷了。

　　“黄嬷嬷，一夜不见可好啊？”
　　黄嬷嬷见了来人，脸色严肃起来：“好好的哥儿，怎么就是不知道把衣裳穿好了？显着自己皮囊好是怎的？”
　　“这有何妨，我本来就是柳老爷养在府上的一个戏子，城中人皆知柳老爷养我是为了给那个哑巴少爷唱曲的，只认我是个伺候人的，既然如此，那我便与各位房中丫鬟一样了，既都一样，那衣衫不整又有何干？”
　　“如天纵，昨儿个老爷给你的赏钱可都在我这管着，您今儿要是想出去喝酒，就跟我好好说着。”
　　如天纵眼神一转，眯起眼睛抓住黄嬷嬷的手臂轻摇，“嬷嬷~哥儿还想出去给您带些好玩意儿呢，您就先许了奴才吧！”
　　黄嬷嬷轻哼一声，抽回手在如天纵头顶轻拍，“臭小子，有要的便求着我了。”
　　如天纵冲着黄嬷嬷眯眼轻笑。
　　黄嬷嬷无奈，“看着哥儿这张脸，想气都气不起来。”说着拿出一个钱袋，“去吧，别耽搁了今儿晚上的餐会。”
　　“今儿怎么还有啊？”
　　“昨天老爷请的那几个客人都觉得哥儿你的曲儿唱的称心，今儿还要来听呐。”
　　如天纵拿上钱袋，“嬷嬷您就跟老爷说一声，天纵昨天喝多了，嗓子不好呢。今晚上我就宿在我师傅那了。”
　　“哎你……”
　　如天纵抱着钱袋跑了。
　　“这个如天纵，怕是城中最侍宠的戏子了。”

　　如天纵回房后洗漱了一番，坐在铜镜前仔细绾起一个公子发髻，拢了个银线镶白玉的发圈，找出脂粉炭笔，在脸上仔细描画着。
　　“长得这样好，只喜欢女子岂不是亏大了~”
　　打开钱袋数了数，里头一共五十两。
　　如天纵拿出三十两藏进床下的铁箱里，仔细锁好后推到墙根，推着其他东西把箱子挡得严严实实。
　　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好了！”
　　抬头忽然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轻声惊道：“哟！怎得口脂上沾了层灰！”
　　急忙坐在镜子前用帕子仔细擦去嘴上的口脂，又薄薄涂了一层。
　　“好了。”如天纵抿抿嘴，哼起了小曲。

　　出了柳府，如天纵在街上买了把炒果子捧在手里，仔细端好了袋子，生怕口子合上捂了，又怕有人过来把袋子碰倒了，硬是两只手端着袋子走了一路。
　　走了半柱香的时辰，如天纵来到一栋刮着蓝帐子的楼前，“毛孩儿们！哥儿给你们带炒果子来了！”
　　里面隐隐飘出的曲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一群穿着粗衣的半大孩子跑了出来，“哥儿！你来啦！”
　　如天纵好生护了一路的炒果子就这么被一堆孩子抢的一干二净了。
　　从里头又走出来一位画着花脸的人，“天纵，你又给孩子吃炒果子，对嗓子不好。”
　　“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喜欢这口，都不让他们吃，那天天练的也没趣儿不是。”
　　“你啊，十日便来一次，柳府管的也太松了，真该好生给你找个男人管管你。”
　　“柳府上只有一个柳老爷，剩下的除了干劳力的家丁就是些嬷嬷丫鬟，要么就是夫人小姐，我再不出来还怎么吊男人？”
　　话音未落，街上来回的人都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咳，咱们进去说。”
　　如天纵冲他们搭了个眼神，“怕什么，我如天纵早就在这条街上冠了花名了，还怕他们说么？”
　　“如天纵！快给我滚进来！”
　　如天纵看见荣师傅立马笑开了花：“哎，得嘞！”
　　荣师傅指着如天纵轻骂：“长着七尺的个子唱着霸王的曲儿，非得干些不要皮的事！”
　　如天纵抿抿嘴，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荣师傅：“孝敬您的！”说完拉着刚才的花脸走到旁边：“二师兄您看，我们府上刚送来的脂粉，细得很，还有股娟花味，你瞧瞧好不好？喜欢我改天叫人给你送来一份！”
　　宋冬儿仔细瞧了瞧看了看，夸道：“这有钱人的脂粉就是不一样啊，我用着那一钱的跟你这皮子就不一样。”
　　如天纵撅着嘴说：“你瞧，这口脂都是用筛子仔细滤过的，连渣都没有，我天天涂，爱极了！”
　　荣师傅拿着纸扇在他头上轻敲了一下：“别闹了，你把你师弟们都带坏了。今儿晚上你上台唱一曲儿啊。”
　　“啊？师傅~我银子都给您了，我今儿就是来听戏的，您就让我歇一会儿吧！”
　　荣师傅说：“别装，我跟柳员外都聊过了，你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晚上小酒喝着小曲儿唱着，舒服的很。”
　　如天纵无奈应下，悄悄对宋冬儿说：“晚上我才不上呢！”

　　到了下午天色渐晚，如天纵靠在蓝楼二楼窗边，看着太阳慢慢落下，想起了小时候就躲在这儿偷偷看大师兄在台上唱戏，有一次看的情动竟起了反应，被师傅和二师兄瞧见了还笑话了他半年。
　　“唉，可惜啊，那么个好男儿终究是成家立业了。”
　　宋冬儿端着一盘吃食上来，对如天纵说：“又偷着看谁呢？现在台上可还没人啊！”
　　如天纵轻笑着白他一眼，回头却看到一位翩翩公子走进了蓝楼。
　　“一会儿就有了！”说着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宋冬儿也看见了那人，说道：“你可小心着点，万一那位公子娶了妻了，你如天纵可又要在丙云街上冠名了。”
　　如天纵冲他撅嘴，“讨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乌鸦嘴！哼！”
　　“看你那样儿！”

　　等到夜色完全降下来，如天纵穿好了衣裳坐在铜镜前描画着眉毛，嘴却还不住下：“哎呦您这儿的粉哟，真是粗的剌脸，早知道我就带着我那些家什来了。”
　　荣师傅说：“您现在可是大户人家的角儿了，细皮嫩肉的，可不是经不起这糙粉剌脸么。”
　　如天纵站起来拉着荣师傅：“师傅师傅，您坐在这儿，您仔细看我这脸，我这胳膊，我这身段，还有我这屁股蛋！可都滑嫩的很~”
　　“去去，我才懒得看你那屁股蛋，您自己收好了留着给男人看吧。”
　　“师傅您这话说的，您不是男人么？”
　　宋冬儿说：“师傅，您别生气，他就是太长时间没看着男人了，骚的不行了。”
　　“滚！”

　　如天纵扮上了扮相，跟宋冬儿走上台，唱起了曲子。
　　只可惜今儿的如老板意不在曲。
　　“如天纵！你演的是个寡妇，瞎扭什么！”
　　如天纵冲着台下抛去一个媚眼，用袖子挡着嘴说道：“我今儿又不是来唱戏的，我是来找男人的！”
　　一曲唱罢，台下叫好声一片。
　　如天纵行礼下台，跟着荣师傅上台唱压轴。
　　如天纵凑到台下悄悄查看，只见那位翩翩公子果然盯着他。
　　抿嘴偷笑一声，如天纵说：“我果然功力未减~”

　　如天纵派人给那位公子送去了一壶好酒，约着今晚闭幕便去他房中坐坐。
　　“这次可不能空着手，怎么也得好生享受一番……我活了十八年，绝不能到了十九还未尝过欢愉！”如天纵眼神坚定，“否则太亏我这大好年华和绝世美貌了！”
　　门外传来叩门声，“小生杨枫拜见如老板。”
　　如天纵急忙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外人衣着华丽，眉眼带着英气，长相活脱一副仙人模样……就是身高不足七尺。
　　如天纵低头看着来人，心头阵阵凉风吹过。
　　“……如老板？”
　　如天纵撅着嘴，“干嘛呀？”
　　“呃，您叫小生来的……”